短髮女性自病牀上醒來。
她的胳膊動了動……能動,沒有被束縛。
眼皮顫了兩下,然後睜開。
入目是較爲昏暗的光線,看得出所處環境沒有開很亮的照明燈,耳畔也沒有什麼聲音傳出,只有刷刷的幾聲紙張翻閱而過的聲音。
她記得,她是被……陷入昏迷前的記憶閃回至了陳梓的腦海之中。
其實有一部分一開始的記憶不怎麼清晰了,陳梓模模糊糊地記得她在被“同伴”摸走了胸牌後落入了短暫的慌亂中,很快她想到了被她打暈丟在一樓男廁所的安保人員。
她當時只把人衣服脫了而沒有把對方的胸牌拿走,是覺得無緣無故害人不好,可之後的情形讓她沒有時間替別人考慮了。
她得想辦法保住自己。
“同伴”跑得無影無蹤,在被甩開的情況下要在這偌大的精神病院裡找到對方的蹤跡也很難,還是回去找那名安保人員比較簡單。
陳梓還聽到了樓梯間內的一些動靜,她仍舊繼續往一樓走,最後在靠近一樓時,清楚地聽見了孩童的嬉笑聲,以及啪嗒啪嗒,有什麼被拍動的聲響。
再然後,再然後她——
短髮女性昏昏沉沉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她記不起來。
後續的記憶像被刮花的膠片,細碎到無法分辨出上面刻畫了什麼。
她好像,她好像是見到了什麼令她不安的東西,那個東西朝她靠了過來,與她交流,向她傾注眼神。
之後她逃了,奔走進了一旁的大樓,慌不擇路地回到了男廁所裡,結果沒有見到本該躺倒在隔間內的安保人員。
那一刻,她知道事情遭了。
後面所發生的一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沒能及時拿到胸牌的陳梓被去而復返的安保人員抓了個正着,反抗了幾下還是敗在了人多勢衆之下。
眼前的畫面逐漸清晰,陌生的白色天花板告知了陳梓她大概在的地點——她在病房裡。
翻身坐起非常順利,陳梓覺得自己略感脫力卻還能自由活動,就在她坐起身的那一刻,房間里正在工作的護士朝她看來,並走了過來。
陳梓神經一繃,她以爲護士要對她做什麼,沒想到護士只是拿了個板子,問起了她的身體狀況以及感受。
劇情……有點不對。
沒有預料之中的針對與敵意,相反的,護士態度關切,隱隱還有體貼之意。
她不是……她昏迷前,那些人不是喊她出逃者嗎?還說要把她押回去,現在是……?
大概是陳梓面上的疑惑過於明顯,那名問話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的護士不由地開了口:“怎麼,身體是有什麼不舒服嗎?”
“唉,你說你好好的,往外逃什麼,把身體跑傷了可怎麼辦?”
“你知不知道伱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啊,還好你運氣好,身體底子也好,孩子沒跑掉……”
“等等,你說什麼?”短髮女性猛地擡起頭,仍舊無力的手攥住了護士的衣袖,“你說我什麼?”
護士見多了這樣的病人,耐心地答覆道:“你懷了孩子,你不知道嗎?”
隨後護士很自然地看了看短髮女性的狀況,接上了話:“月份倒沒多久,估計還沒顯懷……哎你家裡人也太不負責任了吧,這樣還把你送過來,送進來的時候也不提一句。”
護士所有的話拆開來陳梓都聽得懂,但拼在一起時,就成了一個陳梓難以接受的話題。
她……懷孕了?哈哈,怎麼會呢?她連男朋友都沒有,她可是被局裡面那幫子大老爺們說要和工作結婚的女人,哈……哈,難道說——
腦海裡忽然蹦出了一個可能性,陳梓想到了幾個畫面。
自進入精神病院以來,白僳就老是在打量她,三番五次地看她揉肚子的動作。
黑髮青年似乎有話要說,可看了幾次都只是收回了視線。
白僳他是不是……從那時候起就意識到她身上將要發生什麼事?
護士還在那絮絮叨叨的,說本來按照陳梓這出逃的行徑免不了要遭一番罪,但考慮到她現在孕婦的身份,有些治療便不能進行。
“之後郝醫生應該會跟你講後續要改什麼治療吧……嗯,我們病院還沒怎麼見過孕婦的案例呢。”
護士說得輕描淡寫,還有些新奇,除去一開始對陳梓的關心外,就沒有流露出幾分把陳梓當人看的口吻。
更像是在評價一件物品,從未見過的樣本,能夠帶給他們精神病院怎樣的利益。
說了一通,護士記完了她想記的數據也就走了,但走之時她將門關上上了鎖。
短髮女性在護士離開後下了地,雙腳觸碰地面的瞬間有那麼點腿軟,好像是身體裡還殘留着什麼藥效。
病房的房間是封閉的,無論是病房的窗口還是廁所的窗口都有着鐵柵欄加在外界,只靠蠻力扳不開,必須要上點特殊手段。
短髮女性試着用了下力,一股自身體涌出的疲憊讓她兩手發酸。
掰不動,她甚至使用不了多少自己的特殊能力。
透明的方形屏障一經放出就開始閃爍,只堅持了數秒便分崩離析。
……這家精神病院的人到底給她注射了什麼??
陳梓也想不到,被困在房間內的她只能是拉開窗簾敞着窗戶,外界黑乎乎只有門口那盞大燈照明的環境讓她明白,現在是夜裡。
晚上……時間是過了多久了?短則數個小時,長則一整天。
陳梓還覺得腹部沉甸甸地痛,彷彿她真的如同護士所說那樣懷了孕,可她知道這都是假。
她怎麼可能懷孕……是鬼嬰,一定是那時候被鬼嬰一撞一鑽留下的後遺症還沒抹除吧,沒想到在精神病院爆發出來。
短髮女性一面揉着肚子,一面想着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相反,護士說的那句另有其他治療方案讓她升起陣陣擔憂。
……得聯繫上白僳,陳梓想到,需要把一些消息告訴他。
正想着如何聯繫,時間到底過了多久,白僳有沒有發現她的消失,幾個思緒雜亂的分佈在頭腦裡,突然間,陳梓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響動,還有女性的驚叫聲。
她連忙站到門口,被上鎖的房門打不開,她只能附耳貼在門上,聽着外面輕一下響一下的動靜。
至始至終,外面的不知名存在都沒有進入房間一步。
好似……“它”所針對的對象,只是夜間在外活動的那些醫護人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