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高書江正要讓人悄悄捉了朱大掌櫃回來拷問口供,一個長隨跑的一頭汗衝進來,“高老爺,老爺!小的……小的是……小的奉了我家六少爺的吩咐,我家六少爺說,讓小的來跟高老爺說一聲,他跟四爺去茂昌行捉拿姓朱的去了。
“什麼!”高書江呼的站起來,“四爺?你家老爺知道這事嗎?我是說周副樞密,他知道嗎?”
“我家六少爺打發人去跟我們四爺稟報了,這會兒,該知道了。”長隨抹着汗答道。
高書江眼前一黑,四爺搭上週六這個愣頭青,只怕人離茂昌行老遠,就把朱大掌櫃驚走了,一旦驚走了朱大掌櫃,再想找到就難於登天了。
“快!備馬!”高書江急暈了頭,一聲備馬喊出來,頭腦清醒些了,他哪能去?他一去那就更不得了了!“去叫小五!快!讓他立刻來!”
高子宜今天沒出去,剛好在府裡,聽了阿爹的吩咐,急忙帶着十幾個心腹能幹的長隨,從另一路直奔茂昌行,去堵朱大掌櫃的退路。
蔣先生派去給朱大掌櫃傳話的小廝剛剛進了茂昌行,四皇子帶着週六,以及一大羣內侍小廝長隨,也趕到了茂昌行門口,將茂昌行團團圍住。
茂昌行不在馬行街上,不過離馬行街不遠,這會兒被人呼拉拉團團圍住,膽小的嚇的趕緊跑,不過馬行街一帶,以及整個京城,以驕民著稱,膽子小的少,膽子大的居多,四皇子將茂昌行圍住,外面看熱鬧的閒人將四皇子的隨從圍住,一個個伸長脖子,一邊看熱鬧,一邊比着雲天霧際的猜測。
朱大掌櫃聽完小廝的傳話,急忙收起銀票子,收拾帳本鎖上櫃子,沒等他鎖好櫃子,四皇子就帶着人直衝進來,兩個護衛扭住他的胳膊,將他連拖帶拎出了屋。
朱大掌櫃人生最後一兩刻鐘裡,翻來覆去就想了一件事,他要是不收拾銀票帳本,要是不鎖櫃子,是不是就能逃出生天了。
“四爺!四爺這是幹什麼?四爺……”朱大掌櫃沒多少倉惶,因爲恐懼已經把他渾身上下佔滿了,話沒說完,就抖若篩糠,說不下去了。
“幹什麼?你乾的好事,你竟敢問我幹什麼?”四皇子順順當當捉到朱大掌櫃,想着拿了口供,狠狠摔在老大臉上,想着老大是如何狼狽如何不堪,心裡的痛快無以言表。“帶上他,
走!”
“等等!四爺,這屋裡……”週六探頭探腦往屋裡看,“說不定有什麼證據呢。”週六手指不停的搓着,這屋裡肯定能粟出不少銀票子,爲了給四爺栽贓,一出手就是十萬銀子,大爺得多有錢,這間茂昌行,簡直就是銀莊,不搜一搜太可惜了。
“嗯,你提醒得對。”四皇子誇了週六一句,“進去搜,把證據給爺搜出來!”
朱大掌櫃被兩個長隨擰着胳膊,呆呆怔怔的看着一窩蜂衝進屋裡的長隨,看着對着他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四爺,從四爺衝進來,捉了他的那一刻,蔣先生讓人傳的那幾句象炸雷般在他耳邊一遍遍的響,響的他聽不見看不見,他全身上下,就是那一遍遍的炸雷:萬一被人拿了,立刻想辦法自盡!想想他那一大家子!
一大家子,他的小孫子……
他要立刻想辦法自盡,想辦法,自盡,想什麼辦法?他沒自盡過……
屋裡真沒有銀票子,週六站在屋子中間,看着小廝長隨把整間屋翻了個底朝天,竟然一張銀票子也沒搜出來,氣餒化作惱怒,週六幾步衝出來,一把揪住朱大掌櫃,沒等他說話,就看到朱大掌櫃懷裡露出一角的銀票子,週六伸手進去,將朱大掌櫃懷裡的銀票子掏出來,獻寶般舉到四皇子面前,“四爺,您看,我就說……”
“你收着。”四皇子不屑一顧的瞄了眼薄薄幾張銀票子,他怎麼可能把這點銀子放眼裡?
“多謝四爺!”週六就等四皇子這句話呢,趕緊將銀票子往懷裡一塞,這纔想起來正事,回頭衝陸續從屋裡退出來的長隨和小廝一聲厲呵:“搜出來證據沒有?”
“只有這些帳本子。”幾個長隨懷裡抱着帳本子,答着週六的話,卻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想了想,一揮手,“帶走!”
帳本子裡,說不定就能查出點什麼。
四皇子在前,週六緊隨其後,長隨推着失魂落魄的朱大掌櫃跟着,往茂昌行院門走,一出院門,就看到外面人頭攢動,喧囂震天。
“出來了出來了!”
“是四爺!是四爺!”
“唉喲,把朱大掌櫃給捉了!犯什麼事了?”
“這茂昌行不是賀家的嗎?”
“賀家跟隨國公府是親家,唉喲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什麼大水衝龍王廟,早打成烏眼雞了,這下好,乾脆抄家了。”
“唉喲下一回該掄刀砍嘍!”
……
四下裡七嘴八舌,京城的閒人第一閒第二膽子大第三見多識廣,(wwom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議論裡不乏真知熾見。
四皇子哪經過這樣的陣勢,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週六倒是經過,不過往常他都是那個看熱鬧的,這回輪着他站在中間被人看,一下子就慌了,直往四皇子身後躲。
“讓他散開!給爺把這些閒人驅散!”四皇子帶着幾分倉惶,吩咐衆護衛,衆護衛在四皇子府上當差,向來威風凜凜,說一不二,聽說要驅散閒人,立刻齊刷刷撥出刀,厲呵驅人。
森寒的刀光刺痛了朱大掌櫃的眼睛,也把朱大掌櫃從渾噩中刺醒,自盡,啊,是了,他要自盡,有刀,這刀多利,他要自盡!他的小孫子……
朱大掌櫃眼睛一閉,衝着眼前那把雪亮的長刀,用力撲了上去。
護衛手裡的長刀從朱大掌櫃胸前扎進去,從後背透出來,朱大掌櫃緊緊閉着眼睛,抽搐了幾下,彷彿很輕鬆的長長吐了口氣,護衛下意識抽出長刀,朱大掌櫃軟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