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望君說話的語氣很重,有時候普通的一句話感覺就像是在和人爭吵一樣,聽着讓人心中很沉悶。
我沒有說其他的話,而是招呼陳珂到鋼琴前彈奏。
粉色的鋼琴擺在房屋的窗戶旁,隨同鋼琴送過來的還有一張凳子,我將凳子搬到鋼琴前,陳珂坐了上去,雙手放在上面彈了一會兒。
我沒有什麼音樂細胞,也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平常和同學去ktv只是幹吼幾句而已,聽不出好壞,不過看到陳珂高興的撫摸着鋼琴鍵,我感覺到很滿足。
幾個月前我連一碗米飯都提供不了給陳珂,她放了學之後要去菜市場撿被別人摘下來的菜葉子回來做菜。
陳珂才八歲,卻已經很懂事了,幫着洗碗,幫着做飯,從不找我要什麼東西,上學放學都是一個人。
可是她的成熟,她的懂事令我感到愧疚,我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我寧願陳珂像這個年紀的普通孩子那樣對家務事不沾手,也不想看到她懂事的搬着小板凳站在竈臺前洗碗。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聽着是誇獎,可裡面蘊含的心酸又有多少人知道。
早成熟有些時候也並非是一件好事。
現在看到陳珂坐在鋼琴前歡快的撫摸着琴鍵,我才覺得我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心中的愧疚填補了一些。
“爸爸,我曲子忘了,你去幫我把樂譜拿過來吧。”陳珂忽然回頭看着我。
“在哪?”我問她,我很樂意爲女兒跑腿。
“書包裡。”陳珂說。
陳樂跑到陳珂的身邊,墊的腳想要觸碰鋼琴鍵,可是還差一些,急得直叫,一個勁的拉扯陳珂的衣服,她碰不到鋼琴鍵也不想讓陳珂碰。
拿了陳珂的書包,我在裡面翻找了一下,看到了樂譜,拿出來的時候我頓了一下,看到書包底部的一個東西,有些疑惑的拿了起來。
“這口紅是你放在阿珂書包裡面的嗎?”從陳珂書包裡面拿出來的東西是口紅,我問童望君,以爲是童望君落在陳珂書包裡面的。
“不是我的,我沒有這樣的口紅。”童望君看了眼,搖頭。
我走到陳珂的身邊,將樂譜遞給她,又將口紅豎在她的眼前:“阿珂,這口紅是怎麼回事,你書包裡面怎麼會有口紅?”
“別人送的。”陳珂翻着樂譜,不在意的說了一句。
“誰送的?”我卻有點惱火了。
陳珂才八歲,誰會給她送口紅,而且無緣無故給女孩子送口紅,本身目的就不純。
孩子年紀小,可並不意味着什麼都不懂,有些孩子早熟的很,做的事卻能讓大人都自愧不如。
“班上的同學呀,爸爸,你把口紅放到書包裡面去,不要動我的東西。”陳珂有點不滿意我拿着她的口紅,似乎懂了一些隱私的概念。
我開了口紅,發現居然用了一些:“你用過這口紅?”
“嗯。”陳珂點頭。
鋼琴鍵按下,音樂聲響起,這次我卻沒有感覺到動聽,反而感覺到有些刺耳,心情很煩悶,最後我將樂譜直接從鋼琴上面拿了下來:“阿珂,你才八歲,這些東西不能用。還有,我以前怎麼跟你說過的,不要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你有沒有聽爸爸的話?”
“可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我爲什麼不能要?”陳珂跟我頂嘴,伸手想要從我手上拿口紅。
“我說了,不能要就是不能要。”我呵斥道,聲音有點大,帶着責備。
我心中很惱火,陳珂沒有以前聽話了:“你要是再隨便拿別人的東西,爸爸就揍你,你知道不知道?”
“我討厭你,不要理你了。”陳珂扭頭進了房間。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心中的火氣卻沒有平復下來,對童望君說:“這就是你說的貴族學校,就是這個樣子?這麼小的年紀,居然有人給她送口紅,好好的孩子都被帶壞了。”
我有點埋怨童望君,覺得陳珂的壞習慣肯定是進到貴族學校之後染上的,這才進去了幾個月的時間居然就成了這個樣子,接受別人的口紅,裡面的孩子是不是都早熟?
時間一長了,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很擔心。
“你不要大驚小怪的,不過就是一個禮物而已。”童望君的話讓我更加的心涼。
我對她的回答很不滿:“什麼叫只是一個禮物?這是口紅,阿珂才八歲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年紀送禮物有送口紅的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沒去過貴族學校不知道里面的情況,就不要這麼大驚小怪。別說口紅,手錶,化妝品都有人送,還有包包。”童望君說,“在貴族學校裡送這些東西很正常,如果貴族學校真的有你說的那麼不堪,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想着法子的要將孩子送進去?”
“這還正常?”我簡直難以理解,“別人怎麼樣我不管,我只管阿珂。”
“你沒見過的不代表不正常,八歲的孩子而已,你想得太多了,再說貴族學校的教育方式跟普通學校不一樣,鼓勵社交,鼓勵孩子接觸新鮮事物,裡面的孩子都比同齡人要成熟一些,送禮物會送口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童望君跟我爭辯着,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貴族學校高人一等,發生什麼事情都正常。
我擔心陳珂會被腐蝕了,即便貴族學校的教育再好,教育方式再現代化,我也不想陳珂變成那個樣子。
“明年你不要再讓阿珂在貴族學校上學了,我帶她去普通學校。”我直接跟童望君說。
“你怎麼這麼迂腐,如果貴族學校不好,學費能有那麼高嗎,在貴族學校能夠拓寬孩子的視野,讓她見識到更多的新鮮事物,讓她更早一點成熟,這有什麼不好的,難道你想阿珂像你和我一樣,什麼旁的本事都沒有,只會一些書本上的知識嗎?”童望君不同意我的話。
“想要繪畫、唱歌,或者跳舞都可以參加培訓班,不一定要到貴族學校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你明年不要再給她交學費了,哪怕交了也是白交,我不會讓她再去貴族學校的。”我下定了決心,孩子不能交給童望君。
我不想陳珂變成追求奢侈品,追求享受的人,現在已經有了這個趨勢,我必須制止。
門鈴響了,有人在外面,童望君過去開了門,是徐恆。
“怎麼,你們兩個又吵架了?”徐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童望君,帶着笑,輕飄飄的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有點奇怪他怎麼會跑過來了。
“鋼琴在那,你看一看有沒有什麼問題。”童望君指着窗戶邊的鋼琴。
徐恆走了過去,檢查着鋼琴,我眼角的餘光看着,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弄什麼,可是從他閒庭信步的樣子來看,似乎對鋼琴很熟悉,一板一眼的都有章可循。
童望君在他身邊站着,看的很認真。
“沒什麼問題,這個牌子的鋼琴還算可以。”徐恆拍了一下手,“不過就是買的價錢有點高,如果再講講的話,應該還能夠便宜兩三千塊錢下來,你們被坑了。”
童望君看着我:“我早就跟你說過,那老闆的話不能相信,你還那麼早付了錢。”
“我又不是專業的人,我怎麼跟他砍價。”我有點煩躁,“我已經講了不少錢下來了。”
“這個跟專業不專業沒有什麼關係,這個牌子的店鋪在武昌不止一家,貨比三家肯定能買到便宜些的。你買的太急了,要是再多逛兩家的話肯定還能夠講一點下來,不說兩三千,但是一兩千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徐恆笑着說,然後又擡頭看了看童望君,“不過買都已經買了,就這樣吧,就當花兩三千塊錢買了一個教訓,以後再買類似的東西當心些,不要被人忽悠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