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了下來，看着陳辰。
陳辰表情有些尷尬，看了看我，又看向葛小倫：“過幾天，等過幾天我就給你買，今天就先回去，好不好？”
陳辰的口氣帶着幾分祈求。
“昨天讓你買，你說今天買，今天又不買，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葛小倫發脾氣了，“這麼冷的天，我跟着你跑了兩趟，都白跑了，還拉着小靜一起，飯都還沒吃，肚子一直餓着。”
“那我們現在去吃飯？”陳辰道。
葛小倫橫了一眼陳辰，好似盯着仇人的眼神，沒回答陳辰的話，直接走了。
“我先去陪她。”小靜看了我一眼，跟陳辰打了一個招呼，追着葛小倫去了。
陳辰也想跟着追過去，但看着葛小倫的背影，終究沒繼續追下去。
“不去哄一鬨？”我道。
“她那脾氣，根本不是哄一鬨就能好的，要是不滿足她的要求，能一直不理我。”陳辰嘆了口氣。
我抽出一根菸，遞給他：“抽嗎？”
陳辰沒回我的話，直接取了煙。
我給他點上：“昨天見你倆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又吵上了。”
情侶間吵吵鬧鬧，很正常，可剛纔葛小倫生氣走了的時候，看陳辰的眼神連我都心驚，那根本就不是情侶間的吵吵鬧鬧，更像是陳辰對她做了不可饒恕的事，纔會有那種怨恨的神情。
“沒能給她買上心儀的化妝品，就這樣了。”陳辰蹲在了馬路邊，心情很壞。
“你去商場演出，是爲了攢錢給她買化妝品？”我跟着他一起蹲了下來。
“嗯，半天的時間能有五十塊錢。”陳辰點頭，“一天就能有一百塊，我已經做了好些天了，加上從生活費中節省一些下來，錢差不多也夠了。”
“那怎麼還會這樣？”東西買了，按理說不應該再爭吵纔對，我有些奇怪。
陳辰苦笑了聲：“本來是夠的，可小倫她又不喜歡那樣化妝品了，導購隨便一鬨，她就聽了，非要另外一套一千塊錢的化妝品。”
“我現在還只是一個學生，生活費用都是家裡給的，一個月的一千五，不少了，我們班多數人一個月才一千塊錢而已，家裡知道我在談戀愛，纔多給我打了五百塊錢。”
“凡是都要量力而行，才二十歲左右，皮膚好的很，也沒必要用太多的化妝品。”我道。
“她要是像陳哥你這麼爲我考慮就好了，可是她不懂，她只是一個勁的索取，從來都沒有爲我考慮過。”陳辰積攢在胸中的怨氣隨着煙霧也吐了出來。
“房子也是她說要到外面租，一個月七百，都是我出的錢，包括水電費，柴米油鹽，她沒有出一分錢。”
“這個你佔便宜了，房東老太太收了我八百一個月。”我笑着安慰了一句，“和女友同居，怎麼說你也不虧。”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陳辰點頭，嘆了口氣，“我原本想着出來住，費用多點就多點，能和小倫早點過兩人世界，自己做菜，空餘的時間看看書，偶爾出去逛一下，想幾天睡就幾點睡，應該是很愜意的事纔對。”
“可我一點愜意的感覺都沒有，只感覺到累。”
“這就是生活。”我沉默了一會，說道。
陳辰心中積壓的怨氣發泄出來，似乎舒坦了許多，低頭抽着煙，沒再說話。
“沒考慮換一個女朋友？”我終於問道。
這個問題，我不想問出來的，但終究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在陳辰對葛小倫有這麼多怨氣，葛小倫對陳辰能有那種怨恨的眼神時，兩人居然還會在一起。
“說實話，考慮過，每次大吵過後，我都想過就這樣分了，對彼此都好。”陳辰道，“但我和她談了七八年，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初中開始談戀愛，一直到現在。”
“以前，初中高中那會，她不是這個樣子的，買個冰淇淋，或者是帶她出去看一場電影，她就很滿足了，從來不會提這麼多要求。可上了大學後，才半年的時間，她就變了，喜歡攀比，別人買什麼，她就想要什麼。”
“那也得看能力才行，凡事都要量力而行。”我仍舊說着這句話。
生活，本該是彼此體諒纔對，陳辰的這種情況，顯然不是。
“就這次她看上的化妝品，也是見陳文靜在用，所以纔要買。”陳辰很無奈，“她從來都不信我說的，我說她的皮膚不用化妝品就很好了，她就跟我鬧，直接回宿舍去睡。在商場也是，人家導購說了兩句，她就聽了，陳文靜在邊上勸都沒用，非要買那套一千多的化妝品。”
“你們現在還是學生。”我道。
其實不光是學生，哪怕是我，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錢來買化妝品。
我忽然想到了童望君，收拾家當的時候，在屋裡我就沒見到有什麼化妝品，就一瓶大寶sod蜜，我都懷疑這也只是買來給陳珂擦臉用的。
“是啊，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她根本就不聽。”陳辰苦笑，“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和她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愛情難道不該是相濡以沫，互相體諒，然後過好生活嗎？”
“是這樣的。”我點頭，贊同陳辰的觀點。
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隻有我和陳辰這樣，沒多少收入的人才這麼認爲。
“要不是我和她談了這麼久，早已經有了親情夾在在裡面，恐怕早就分了。”陳辰站了起來，看的出來，他的內心很掙扎，“其實，或許我和她分了，對彼此都好，但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果決的人。”
“這樣下去，彼此都會痛苦，與其這樣一直痛苦下去，長痛不如短痛。”我建議道。
“嗯，我會好好考慮的。”陳辰點頭，目光看着遠處，陷入了沉思中。
這會，他心中想來也是掙扎的。
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一直保鮮的，一開始的幾年，陳辰與葛小倫之間或許真的有愛情，但人終究是複雜的，環境也在變，時間一長，愛情淡了，變質了，並不奇怪。
又或許，從一開始，兩人間的感情就不是愛情。
我和陳辰沒有一起回去，他還需要冷靜。
快到家的時候，童望君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我又想到了櫃檯上僅有的那瓶大寶sod蜜。
“有什麼事嗎？”我接了電話。
“你明天有空沒？”童望君問我。
我想了想，我決定辭職了，剩下的一點事其實我也不用怎麼插手，一天慈善基金的危機公關到了最後的階段，一切都按着原有的計劃在進行，唐婉讓我在公司多留一段時間，等一天慈善基金的事處理完，其實應該也是想讓我分提成，她說的時候，我就明白，我並沒有拒絕。
有些事要拒絕，但有些事不能拒絕。
“有空。”我點頭，晚上跟唐婉發個信息，明天不去公司，應該不要緊。
“好，那你明天早上到陳珂的學校。”童望君道。
“陳珂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我一下就緊張了。
“你跟爸爸說。”童望君將電話給了出去，應該是陳珂在她邊上。
“爸爸，我們學校明天要舉行活動，老師說讓爸爸媽媽都去，你一定要來。”陳珂的聲音，她很興奮，“我等着你。”
“好，我肯定去。”我點頭。
跟陳珂又說了幾句，我讓她將電話給童望君。
“還有什麼事嗎？”童望君問我。
其實我很想問，家裡是不是就只有一瓶大寶sod蜜，但沉默了一會，我還是沒問出口。
這話不好問。
即便真的只有一瓶十三塊錢的大寶sod蜜，我又能做什麼呢，再給童望君送些化妝品過去？
不合適。
“沒什麼事，就是想要提醒你一下，那天阿珂穿回去的衣服別忘了帶着，那是別人的，要還回去。”我找了一句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