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允軒匆匆回來,等吃過了晚飯,丹年將今日許氏到來的事跟他說了。
蘇允軒正拿帕子擦手,聞言皺眉道:“她來求你了?沈家大房不是傲氣的很麼!”
丹年嗤道:“大伯父和大伯母自然是拉不下面子來求我的,許嫂子之前幫過我,她說話還有些用處。”
蘇允軒摟着丹年說道:“那你說怎麼辦?爲夫都聽你的。”
丹年白了蘇允軒一眼,真是越來越沒個正經了,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允軒淡淡的說道:“我知道這事,不過想着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也沒告訴你。不過是沈鐸在花船上醉酒後,與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白家早就沒了,他還以爲衆人都是怕他的,惱羞成怒下便鑄成大錯了。”
丹年點點頭,不悅道:“我想也差不多,也就只有沈鐸能幹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了。”
蘇允軒摸了摸丹年凸出的肚子,“別爲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丹年的手覆上了蘇允軒的手”孩子月份還小,感覺不到它的動作,丹年回想起前世看過的電影,等到七八個月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孩子在自己肚子裡翻身了。
“我沒生氣,我就是覺得,許氏挺可恰的,若是我……”丹年張張嘴說不下去了,蘇允軒不是沈鐸,而丹年也不是委曲求全的許氏。
蘇允軒來了興致,笑道:“若是你,怎麼樣?”
丹年嘆了口氣,手撫上了蘇允軒的眉眼,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上,愛情是如此的飄渺不可靠,男人又是如此的自大和驕橫,能有一個讓她信任、讓她愛戀的男子丹年自我感覺還是很幸運的。
“你這樣很好,我很喜歡。若你跟那混賬沈鐸一樣,日日只曉得逛窯子喝花酒,你我哪裡還會有今天。”丹年說道。
蘇允軒一愣,沒想到丹年會這麼說,笑着摟緊了丹年 問道:“那沈鐸怎麼辦?”
丹年哼了一聲,“就那麼關着吧,不讓他吃點苦頭不長記性!還不是沈家大房一堆人給慣出來的,自以爲自己是天下第一了。你看看啊。
丹年伸出手,一一數了起來 “他是嫡子,大伯和大伯母慣着,爺爺和老太太慣着許大嫂子也順着他,要不是這羣人慣的,他哪裡能成現在這樣子,還以爲自己是雍國公的大舅子啊!”
蘇允軒笑了笑,本來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京兆尹念着沈家和自己的這點關係,曾使人悄悄的來問過 明日回了便是,那沈鐸是京城知名的混賬紈絝,教訓下也好,省得日後再惹出什麼禍事。
丹年原本以爲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哪知沒過幾天,許氏又上門了,丹年也不知她來做什麼看-臉悲慼的樣子也不像是來道謝的莫非是沈鐸在監獄裡出了什麼事情?
看着丹年,許氏動了幾下嘴皮子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丹年看的頗爲不耐煩,按下脾氣說道:“嫂子有話就直說,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不能說的?”
許氏橫了下心,說道:“丹年妹妹,我怎麼聽說,是你特意關照京兆尹不讓放你哥哥出去的?”
丹年聽的心裡一怒,好啊,她讓蘇允軒去擺平了這件事,苦主不再找沈家大房算賬了,她不過是讓沈鐸在監獄裡吃吃苦頭,長點腦子,便成了她的錯了。
“嫂子這話說的真有意思!若不是我家國公爺,按罪行,沈鐸身爲公差,當值期間擅離職守,跑去狎妓喝酒,又將人打成重傷,早該革職流放了,哪還能在京城的牢裡蹲着?!”丹年斥道。
許氏嚇了一跳,她素來知道丹年是個脾氣大的,今日也是她婆婆強逼着她來鬧的,想着丹年爲她做過的事,許氏臉上一紅,訥訥說道:“妹子,嫂子是個沒見識的,你千萬別生嫂子的氣,是母親……非要我來的,一定要問問你爲何不把相公放出來。”
丹年嘆口氣,問道:“她讓你來鬧,你便來了?她什麼都不做,做惡人的卻是你,你就這麼認了?”
許氏用帕子捂着臉,嚶嚶的哭了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有什麼辦法?婆婆讓我做什麼,我還敢不做麼!”
丹年皺着眉頭,等許氏哭完了,才說道:“讓沈鐸在大牢裡,也是爲了他好,多吃吃苦頭,讓他知道以後不能再這麼蠻橫了,這次沒打死人算他運氣好,若是下次弄出人命來,誰也救不了他。
許氏見丹年對沈鐸,連聲“哥哥”都不願稱呼,當下便知道了丹年對於這件事的態度,小聲說道:“這事說起來還得謝謝妹妹。”
丹年微微翹起了脣角,擺擺手,道:“麻煩你轉告給大伯和大伯母,今時不同往日,我這次肯幫他們,是看在親戚面子上,若再有下次沈鐸再這麼不爭氣,募怪我關門不讓親戚進門。”
許氏聽丹年話講的刺耳,可畢竟是自家丈夫不爭氣在先,想起在大牢裡的相公,許氏心中又是一陣憤恨,自己怎麼就這麼命苦,攤上這麼一個混賬男人。
“孩子多大了?”丹年又問道。
許氏一愣,連忙說道:“有兩歲了,這兩日肚子鬧不舒服,沒能帶來給您看看。”
丹年搖搖頭,“嫂子,你幫過我,我一直記在心裡,沒忘掉過。衝你幫過我的這份情誼,我跟你說句不該說的。沈鐸那個混賬是指望不上了,孩子便是你以後的全部希望了。與其爲沈鐸掏心掏肺,不如好好的去教導你的孩子。”
許氏一時間呆愣住了,半晌才說道:“可孩子總歸是要父親教導的,我一個婦道人家……”
丹年看着許氏,眼光帶着不贊成,說道:“今日的話我只說這麼一次,嫂子若覺得不對就當我沒說過,沈鐸那個樣子,能教出來什麼樣的孩子。再說了,過去也不是沒有寡母教育好孩子的先例。你可想好了,若是孩子日後不跟你一條心,是沈鐸那個樣子的,你看你怎麼辦!”
許氏頓時慌亂了起來,攤上沈鐸那樣的男人已經足夠她想尋死個幾十次的了,若是兒子也是那麼不爭氣的,她能怎麼辦!孃家沒個助力,讓婆家瞧不起,將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兒子了。
丹年放緩了語氣,說道:“伯父可不只沈鐸一個兒子,我瞧着那兩個弟弟也是個聰明機靈的,你好好想想吧。”
丹年見過沈立非的那兩個庶子,看起來彬彬有禮,學問聽說學的也不錯,沈立非經歷了沈鐸的教育失敗,對剩下的兩個兒子的教育格外上心,估計也有着沈大夫人沒把庶子當自己的兒子,未曾像溺愛沈鐸那樣把兩個小的給慣壞了。
嫡子不成器,沈立非和沈大夫人還有庶子能指望,不管怎麼樣,庶子也得尊稱沈大夫人爲母親,可許氏就什麼都沒有了,將來可以想象。
許氏複雜的看了丹年一眼,對丹年說道:“我知道妹妹的意思了,婆婆那邊我會想辦法回掉的,絕不會讓妹妹爲難。等相公出來,總會知道什麼纔是好的。”
丹年瞧她還是沒聽出來自己什麼意思,再說也是枉然,只得叫紅素送了許氏出去。
湯嬤嬤嘆道:“夫人您是好心,只是許氏不領情。”
丹年頗有些怒其不爭,但又覺得無可奈何,許氏日後過的如每那是他們家的事情,和丹年關係不大,丹年再生氣,也無濟於事。又或者許氏是個聰明人,聽得懂丹年的意思,可她沒勇氣去反抗沈家,只能裝成是個傻的。
丹年說道:“她是個想不明白的,這也怪不得她,你是沒見過沈家大房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湯嬤嬤見丹年替許氏說話,心下微微一動,便知道丹年還是同情着許氏。湯嬤嬤是宮裡多年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話不能逆了主子的意思,不留痕跡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了今年夏天新流行起來的夏衫的款式。
等到七月初一那天,一大早,蘇夫人派身邊的丫鬟送來了信.說是七月初一這天,是蘇家女眷集體到三元寺,給供奉在那裡的祖宗牌位上香的日子,香燭貢品什麼的她都準備好了,要丹年先到蘇家,然後和她一起去三元寺。
丹年不知道蘇家還有這樣的規矩,可她是真心不想去,天氣炎熱,她身爲二品誥命、國公府夫人,還得每日都穿的規規矩矩的,裡三層外三層,別說出行,坐那裡不動都是一身的汗。
蘇允軒一大早又出去了,估計他壓根不記得還有這回事。丹年叫來了林管事,問道:“我初初嫁進蘇家,也不懂蘇家的規矩,這個上香,很重要嗎?”
林管事猶豫了下,也看的出丹年不想去,便說道:“女眷進了蘇家的門後,都要給祖宗的牌位上香磕頭,這也是間接的承認女眷身份的一種象徵。蘇家每年都這樣,若今年你不去,怕是萬氏會拿這事來說話。”
丹年點點頭,她現在身子不重,肚子也不是很大,只是怕熱纔不想去,既然必須得去,多帶些人過去也就是了。三元寺她之前陪着慧娘去過幾次,同那裡的方丈僧人都很熟悉。
只是有一點丹年不解,“三元寺並非什麼有名的寺院,香火也不甚鼎盛,爲何蘇家會在三元寺供奉祖宗牌位?”
林管事笑道:“在蘇晉田之前,蘇家並不顯赫,蘇家老太爺只是普通小吏,只能在三元寺供奉祖先。蘇晉田靠着天資聰穎,入了秦大人的法眼,收了做門生,這纔有了現在的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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