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棘手嗎?”伍非齊開口問道。
穆南煙看了看那堆顧客投訴表,搖了搖頭道:“不會。但是背後是什麼人在和皇朝作對,還是得查清楚。”
他知道謝西恬對皇朝太在意也太關心,關心則亂。現在有一個伍非齊在她身邊時常提醒着,情況會比之前好上許多。
“我和西恬馬上要舉辦婚禮。”伍非齊的轉頭,笑得十分明朗,“這件事情能不能拜託你先幫忙處理一下?”謝西恬最近焦躁恐懼,所有的情緒他都看在眼裡。皇朝的事情說到底他不好插手,也知道謝西恬最大的心願就是將皇朝給穆南煙。
穆南煙的目光閃了閃,深深看了伍非齊一眼。
“好,這個忙我幫了。”穆南煙點了頭。
謝西恬的眼神也閃了閃,但是目光的方向卻不是穆南煙,而是伍非齊。
“謝謝。”伍非齊輕聲道,轉頭走向了謝西恬,腳步平穩自如。
謝西恬隨着他腳步的靠近而緩緩擡頭,看着伍非齊微笑的表情,抿脣不語。
“吃早飯了嗎?”伍非齊低頭問道。
謝西恬搖頭--她從早晨到現在就一直在處理這件事情,哪有時間吃早飯?伍非齊想得不錯,她確實不單單是爲了這件事情煩躁着,還有很多……婚禮馬上就要舉行,她比任何都更加……恐慌。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情緒是哪裡來的,日期越近就越是這樣,很多未知困擾着她,讓她有些畏縮不前,這根本不是她謝西恬。她想遮掩,但是終究還是瞞不過伍非齊的眼睛。
“一起吃嗎?”伍非齊轉頭問穆南煙。
“不了。”穆南煙笑道。
“那我們走吧。”伍非齊伸手拉過謝西恬的手。
謝西恬的目光定在伍非齊的手上,頓了頓,跟着他出了門。
穆南煙的笑意更深,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閉目養神。
兩週後。
秋涼已經開始漸漸滲透進皮膚裡,環衛工人車裡的落葉也越來越多。
“在看什麼?”穆南煙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喬淺初的身後。
喬淺初的肚子輪廓已經十分明顯了,靠在窗前往外看着,時不時輕輕笑,穆南煙忍不住邁動步子走了過來。
“看。”喬淺初轉頭,彎彎的眉眼在清晨的陽光裡別樣清晰。
穆南煙順着她微翹的指尖往窗外看去,看見了門口正在小憩的兩隻小貓。一隻趴在階梯上,身下還墊着一些落葉,一隻仰着身子躺在唐一心的搖椅裡,十分愜意。
他也笑了起來,伸手將喬淺初的亂髮理了理,帶進了懷裡。
“皇朝的事情解決了嗎?”喬淺初在他懷裡輕聲問。
她看南煙忙進忙出的這幾天,都沒有細問。
穆南煙開口道:“暫時還沒有查到源頭,與皇朝有牽扯的人太多了,一個一個查,也得查很久。不過這是小事,你別跟着謝西恬瞎緊張,她是婚前恐懼無限放大。”
喬淺初笑着擡頭,“差點忘了她馬上要舉行婚禮……我們送點什麼好?”
“她什麼也不缺,最缺的馬上就要和她一起走進婚姻殿堂了。”穆南煙低頭看着靠在他胸膛上的那張臉。
“我們想想,送個特別點的小玩意兒吧?”喬淺初開口問道。
穆南煙思考了一會兒,還沒有開口,門就突然響了起來,被扣動了三下。
喬淺初直起了身子,往門外看去--她沒有關門。
風常常從門外灌入,但是穆南煙沒有阻止她每天早晨開門的舉動,就讓這扇門從早到晚都開着--從唐一心離開後。他知道淺淺不會輕易去說什麼,但是她心裡留給關心的人的那一片空地,足夠大。她在等唐一心回來,她知道唐一心只要一回來,肯定是立刻衝到她這邊,所以便不關門。風來也歡迎。
謝西恬的笑臉出現在了門口。
喬淺初笑了起來,走向了門邊,“姐。”她看着謝西恬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看見南煙所說的婚前恐懼。是南煙誇張了,還是……有人已經替她消除了這種恐懼?
喬淺初抿脣笑着,知道情況大概是後者。
“我給你們送請帖。”謝西恬伸手揚了揚自己手上的東西,笑道:“誠意夠足嗎?”
“夠。”穆南煙笑道,擡腿走了過來。
喬淺初伸手接過了請帖,低頭看着,翻動開來,有些驚訝。不僅僅是因爲這個請帖做得小巧精緻,而是因爲這個請帖上有兩人的照片,謝西恬的笑容一點都不顯得違和。
謝西恬看見喬淺初的目光定在照片上,也有些不自然,扯開了話題:“現在還吐嗎?”
“好多了。”喬淺初道,伸手將請帖遞給了穆南煙,笑容浮上了脣角,看着謝西恬。
謝西恬被她的笑容一晃,臉上的表情一滯,眼神看向了一邊。穆南煙接過了請帖,看了一眼,擡頭,露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笑容--兩人都齊齊看着謝西恬。
“照片是他提出來的,說看起來溫馨點。”謝西恬開口解釋了一句。
喬淺初笑出了聲。
謝西恬瞪眼看了過來,開口道:“你別和穆南煙這小子學壞了。”
“我可什麼都沒教。”穆南煙立刻開口,身子微微擋在了喬淺初的前面,剛好幫她遮住了一部分灌進來的風。
謝西恬看着穆南煙的小動作,也有些感慨,半晌,輕輕笑了一聲。
“行了,我知道我送過來就會給你們兩個取笑。”謝西恬斜了穆南煙一眼道:“所以順帶把人也捎過來給你們取笑一番。”
“我們是在感嘆。”穆南煙將請帖收了起來。
謝西恬輕嗤了一聲,轉了話題:“皇朝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我這幾天忙暈了,沒有顧上問你。”
“沒有進展,我這幾天沒有去皇朝,手上的案子堆得有點多了。”穆南煙道。
“不急。”這回倒是謝西恬雲淡風輕了,“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你再看着慢慢改革。”
“改革?”穆南煙笑了笑:“我?”
謝西恬一滯。穆南煙簡直是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謝西恬的小心思,她想看似漫不經心地提出來都困難。
“嗯。”她只好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不要。”穆南煙開口,依然是笑着,但是語氣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
喬淺初側眼看了看兩人的拉鋸戰--大概從謝西恬接手皇朝開始,這樣的拉鋸戰就次次都在上演吧。但是南煙無心皇朝的事情,她很明白,也知道爲什麼。一是人多事雜,二是南煙不喜歡商場。
謝西恬看了看穆南煙,開口道:“到時候再說。”
“到什麼時候也別說。”穆南煙淡淡的笑容氤氳在脣角。
謝西恬看了他許久,嘆了口氣:“算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兩個膩歪了。”她剛纔在門口已經看見了兩人相擁的一幕,等了很久才敲的門,到現在還是負罪感十足。
“好。”穆南煙也不留。
謝西恬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
喬淺初這才轉頭道:“西恬姐婚後還會繼續管皇朝?我看她已經有些倦了。”今年謝西恬要將皇朝讓出來的心思越來越明顯,頻率也越來越高。
“不是倦了,是怕。”穆南煙想了想道:“從來沒有人爲她遮風擋雨,任何事情都要她自己去抗。不過這一次……好像有些不同了。”
“怎麼說?”
“她向來吃軟不吃硬,大概是開始意識到有人心甘情願地替她遮風擋雨了,想要回歸平靜生活的心思就更重了。”他到,伸手掏出了手機。
喬淺初沉默了下來,想到了謝西恬和伍非齊,兩人在記者的閃光燈下宣佈婚訊的時候依然是侷促而陌生的,而現在情況似乎也不同了。
穆南煙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腳步往外面移去。
電話接通。
“怎麼了?”伍非齊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穆南煙突然來電,他第一個想法便是皇朝出了什麼問題。
“找你聊聊。”穆南煙道。
“你說。”伍非齊放心了些。婚禮馬上就要舉行,這時候出什麼差錯,他擔心的是西恬承受不了。
“關於皇朝,你有什麼想法?”穆南煙頓了頓,“未來。”
“皇朝……”伍非齊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甩手掌櫃,你現在準備把櫃檯都甩給我了嗎?”
穆南煙也笑着:“有這個想法。”
“皇朝這麼多年都姓穆。”伍非齊只說了一句,但點明瞭這件事情最核心的問題。
穆南煙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皇朝一直都不姓穆,一半還姓謝,你忘了嗎。”他撇開了這個問題。
伍非齊一愣,低聲笑了起來,“接得好。”
“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扛着,其實皇朝和誰姓並不重要,不管以後姓穆姓謝還是姓伍,本質上有什麼差別嗎?”
伍非齊沉默了許久。
許久之後,他開口:“你不想沾染生意場上的事情,應該也明白我不願意沾染的想法。”
“明白。”穆南煙道。
伍非齊遊歷各地,遲遲沒有接手豪潤,一回來就大手筆地將豪潤歸入皇朝,他很早就知道伍非齊也是無心管理的人。
“但是。”伍非齊再一次開口,頓了頓,無奈地笑了一聲:“這個山芋,我接了。”
穆南煙笑了起來,他賭的就是這個。
接手皇朝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當初謝西恬不拒絕,而他提出了反抗,最初的態度已經決定了最後的道路——他會反抗到底,而謝西恬也會接受到底。
只是,終於出現能和她並肩撐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