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脫,衆人便看見她今日穿得那一襲輕紗羅裙。
美麗細白的脊背在薄紗後若隱若現,直引得在場的貴公子紛紛看直了眼。
而她對那些炙熱的眼神視若無睹,淡然地在空位落座,晃了晃杯中酒水,本欲抿上一口,卻被旁邊坐下來的君天瀾拿走。
她這纔想起自己還有孕在身,於是改拿了茶盞,閒適自得地品起茶來,彷彿並未身在敵對之所,而是在自己的府邸裡舉辦茶會。
她品了會兒,見所有人都安靜地盯着自己,不由舒顏一笑:“南境既自立爲國,想來諸位定是有許多要事相商。你們討論你們的,不必管我。”
魏靈玄託着腮,定定盯着她,原本讓她穿這種舞姬的衣裳是想在人前羞辱她,誰知即便是舞姬的衣裳,竟也被她穿出高貴之感。
她似乎並不覺得周圍都是敵人有多麼可怕,這麼淡然飲茶的模樣,竟隱隱生出一股王者之氣,運籌帷幄的模樣,好似已然算計盡天下之事。
美眸眯了眯,魏天訣,絕不能久留!
上座的魏元基已然醉得不輕,指了指君天瀾,又指了指魏靈玄,“乖女,你看你們兩個,配不配啊?我今兒做主,把你配給大周皇帝,可好?”
“父親喝醉了。”魏靈玄聲音淡淡。
“我……我纔沒有!”魏元基不悅,醉醺醺端起桌上的酒盞,“我……我還能再喝五罈子!”
他正說着話,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立即有貌美的侍女上前,打開錦盒,取出一粒硃紅丹藥給他服下。
魏元基緩了緩,只覺全身重新有了力氣,又笑道:“乖女,那魏長歌有什麼好,我覺得大周皇帝與你甚是般配……你那故去的母親若是在世,定然也如此認爲……”
他碎碎叨叨還要再說許多話,魏靈玄冷冷道:“把他扶下去。”
兩名美人上前,左右攙扶着魏元基離開。
沈妙言把這一幕盡數納入眼底,原以爲魏元基是個怎樣厲害的人物,如今看來,似乎南境的一切,都是魏靈玄說了算。
而剛剛魏元基服下的丹藥……
莫非就是鬼帝口中,攛掇魏元基拿萬條人命煉長生不老丹藥的那個妖道所煉製的?
她不信世上有長生不老,那丹藥頂多也就是能延長魏元基壽命的補藥罷了。
可補藥若是補過了頭,只會加速透支魏元基的性命。
魏元基……
或許活不長了。
魏元基膝下無子,只要魏元基死了,南境那些世家未必會服魏靈玄一個女人的管束。
屆時,便是表哥收復南境的機會。
她專心致志推敲着這些事,坐在她身邊的君天瀾則專心致志地盯着場中那些貴公子。
凡是敢把目光落在沈妙言身上的貴公子,都被君天瀾冷冷瞪了回去,不過一時半刻的功夫,在場的人攝於他的龍威,竟無人再敢看沈妙言。
正在這時,忽有侍女白着一張小臉奔進來,哭道:“不好了郡主,表公子他,他……”
她噗通跪在大廳中,“表公子他溺水而亡了!”
在場之人譁然,魏靈玄掃了眼沈妙言,起身道:“帶本郡主去看!”
所有人都跟了上去,君天瀾把大氅又給沈妙言套上,“你猜是誰幹的?”
沈妙言望向跪坐在自己身後,面無表情吃東西的連澈,挑眉道:“還能有誰?連澈,你殺他做什麼?”
“他侮辱姐姐。”少年吃着東西,聲音清冷,“侮辱姐姐的人,都該死。”
沈妙言扶額,“走吧,過去瞧瞧,可別叫她查到咱們頭上了。”
君天瀾與連澈落在了後面。
君天瀾負着手,盯着走在前面的那道纖細背影,冷冷道:“少惦記她。”
連澈輕笑了聲,“大周皇帝自己放棄了姐姐,這會兒子怎的又捨不得了?”
“那是朕與她的事,與你無關。”
“她是我姐姐,她的終身大事,我必定一管到底。”
兩人目光相觸之間彷彿電光火石,激烈非常。
三人來到陳笑死的地方,這裡已是裡三層外三證擠滿了人,侍女們把燈籠都懸掛起來,照的此地亮如白晝。
魏靈玄查看了一番,冷冷轉向沈妙言,“若本郡主沒看錯,這裡是你從凝霜閣前往大廳的必經之路。”
沈妙言掃了眼被撈上來的陳笑,脣角微翹,“我並不認識他,爲何要殺他?”
魏靈玄緊盯着她,還要再說,君天瀾忽然開口:“並非她動的手,開宴前,她被朕帶去了聽鬆院,院中下人皆可作證。”
魏靈玄皺眉,顯然沒料到君天瀾會爲沈妙言說話。
她沉吟了下,喚人把聽鬆院伺候的下人都帶過來,得到的結果果然與君天瀾說的一樣。
她揮揮手示意人都散了,面無表情地掃了眼陳笑,把這案子交給府中的侍衛長去查,自個兒先行回了繡樓。
沈妙言稍稍鬆口氣,訓了連澈幾句,便準備回凝霜閣。
誰知還未邁出步子,君天瀾就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把她帶去了聽鬆院。
連澈獨自負手站在遊廊中,左眼角下的硃砂痣在宮燈的光影中透着妖嬈。
他盯着平靜無波的池塘,輕笑了聲。
那桃花眼中的神情,卻是寂寥至極。
而魏靈玄回到自己的繡樓,在圓桌旁坐了,自個兒斟了杯茶,隨口問道:“無寂道長出關沒有?”
親自幫她鋪牀的穆銘回道:“聽說夜裡子時出關。”
“子時啊……”魏靈玄望了眼角落,起身道,“走,去他院子門口候着。”
此時臨安王府東南角,正矗立着一座造型古怪的院落,遠遠看去,那屋宇彷彿是八卦羅盤形狀,詭異非常。
兩人來到院落外,守門的小童掀起眼皮望了眼兩人,又繼續默默守門。
魏靈玄懶懶靠在穆銘身上,不時望一眼夜幕上的明月,只等着子時一到就去跟無寂道長說換血之事。
而此時最高層的屋宇內,一名身穿道袍的俊俏男人盤膝坐在八卦盤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脣角的笑容透着陰柔詭異:“等了這麼多年,我的天女,總算來到南境了,不枉我費心費力,佈置那麼大一盤棋……”
——
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