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沈妙言一把推開他的大掌,沒給他好臉色瞧,“不給你摸了!”
“我的寶寶,爲什麼我不能摸?”君天瀾邪氣挑眉,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手就要再去摸。
沈妙言想着他後日就要離京,戰場險惡,萬一出了什麼變故……
思及此,琥珀色瞳眸裡多了幾分溫柔,她沒再把他的手推開。
兩人用過晚膳,天色早已黑了下來。
君天瀾身上傷口剛剛痊癒,讓拂衣收拾了一套衣物,帶去華容池泡溫泉了。
華容池中放了不少藥材,多泡泡,對身體恢復大有裨益。
沈妙言換上下午從衣櫃裡蒐羅出的裙子,那裙子樣式寬鬆簡單,顏色是純白色的,她套上去,又把滿頭青絲放下來垂在腰間。
梳妝檯上有現成的胭脂水粉,她把小臉抹得蒼白,又隨手點了些紅胭脂在脣上,滿意地看着鏡子裡可怖的一張“鬼臉”,轉身踏出隔間。
她掠上東流院的屋頂,這副裝扮,把坐在上面巡視四周狀況的夜涼駭了一跳。
沈妙言撩了把秀髮,朝夜涼“嗷嗚”一聲伸出兩隻爪子,咧開紅豔豔的嘴,“可怕吧?”
她有刻意把紅胭脂從嘴角往耳根勾畫,這麼咧嘴的模樣,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女怪物。
夜涼抱着劍,涼颼颼道:“郡主要去嚇唬人也該等到深夜。這個時辰燈火通明,府中人都還未睡,郡主想嚇唬誰呢?”
沈妙言一想,認爲他說的甚是有理,於是同他一道坐在屋頂上,隨口閒扯開來,什麼你幾歲開始跟着君天瀾啦、有沒有心儀的對象啦、沒有的話她可以給他介紹一個啦等等,各種婆婆媽媽的問題,問得夜涼直皺眉頭。
沈妙言驚覺自己今夜話多,連忙掩住小嘴,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怎的自己懷了身孕,連性子都開始轉變了呢……
不過聽御醫說,懷了身孕之後,對食物的口味會產生變化,相應的,性子也可能會有變化。
這麼說來,她這是正常現象。
她放了心,又與夜涼隨口扯了半個時辰,見府中燈火大片大片黯淡下來,這才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我該行動了。”
她身姿輕盈,掠過屋頂,一路朝榮安院方向去。
此時榮安院華麗的朱樓裡,薛寶璋睡在梨花木鏤山水大牀上,柔軟的帳幔低垂着,沈妙言從屋檐倒掛下來,小心翼翼推開木窗。
桌角點着一盞燈籠,整個閨房的光線非常柔軟。
也是老天爺在幫她,寂靜的春夜裡,忽然起了一陣冷風。
薛寶璋本就處在淺睡狀態,她睜開眼,望向窗戶,陡然瞧見窗外倒掛着個腦袋。
那女人一頭長長的黑髮在風中飛舞,血盆大口咧開,也不知是在微笑還是在做什麼,兩隻手還試圖朝屋子裡伸來。
她尖叫一聲,燭火適時熄滅,整個閨房陷入黑暗,唯有窗邊月光灑落進來,那個女鬼的身影越發清晰。
薛寶璋從小飽讀詩書,是不相信世上存在鬼魂的。
可沈妙言的造型,卻着實駭人……
薛寶璋早沒了平日裡的端莊鎮定,花容失色地疊聲尖叫,睡在隔壁的幾名侍女急忙衣衫不整地奔過來,手中還擎着好幾只燈籠。
“夫人!夫人!”丫鬟們匆匆奔過來,左右護住薛寶璋,“怎麼了夫人?!”
“有鬼!”薛寶璋膽子稍稍大些,偏頭望向窗戶,只見窗戶洞開,清風朗月,哪有半個人影。
衆丫鬟面面相覷。
然而無論剛剛是錯覺還是真的瞧見了,薛寶璋這夜到底是不敢自己一個人睡了,讓碧兒等人拿來鋪蓋,都睡在她房中。
共月府邸中,若此時有人仰頭看一看上空,就能瞧見一個女鬼模樣的少女,掠過重重屋檐,正朝東流院飛快掠去。
夜涼還守在屋頂上,瞧見她回來,正要開口問一問結果怎樣,卻見她捂着肚子在屋頂上打滾。
他心頭一驚,以爲她胎像受損,正要帶她下去,卻瞧見沈妙言分明是捂着肚子大笑!
“樂死我了!你沒瞧見薛寶璋受驚的那個模樣,哈哈哈,她向來以穩重端莊自居,從沒露出過那種神色,太好玩兒了!”
她自顧樂着,夜涼在旁邊鬆了口氣,“郡主,屬下多嘴,您懷着身孕,就不要到處折騰了。”
“你這話我就不喜歡聽了,”沈妙言坐起來,摸了摸肚子,滿臉認真,“有身子的人,就是要多運動,將來寶寶才能健康。”
夜涼撇嘴,他一個漢子,當然不知道這種細節。
沈妙言笑夠了,翻身一個跟頭朝庭院而去。
她堪堪落地,身着墨色寬鬆大袖外裳的冷峻男人正好迎面而來。
“四哥……”戲弄了薛寶璋,她心情不錯,因此還挺願意喚他一聲。
君天瀾走過來,見她這副妝容,不禁蹙了蹙眉尖,“你這臉……”
少女渾然不在意,衝他揮揮手,轉身踏進寢屋去洗,“我剛剛扮鬼玩,是不是很像呀?”
君天瀾嘴角微抽,都是要當孃的人了,怎的還這般幼稚……
他嘆息一聲,跟進去碎碎念,“我後日就要離京,你在鎬京城,切不可亂來,更不要出去招惹事端。若有麻煩找上門,你解決不了,可讓君舒影幫忙。記清楚了?”
“哦。”
沈妙言鑽進隔間,在水盆邊拿毛巾搓臉,回答得漫不經心。
君天瀾跟進來,“這段時間,我讓清覺每日都來府中給你把脈。你要乖乖聽他的話,好好安胎,切莫再同今夜一般,裝神弄鬼嚇唬人。若是覺得府中無趣,可邀請謝陶與你安姐姐來府中小坐,但你卻不可隨意出府,你——”
“四哥,”沈妙言擦乾淨臉上的妝容,回過頭瞅他,“你在外人眼中,總是冷峻少話,你知道爲什麼嗎?”
男人挑眉。
“因爲你所有嘮叨的話,都對我一個人說了。”沈妙言不耐煩地掏掏耳朵,“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你說的我都知道!”
君天瀾見自己被人嫌棄,薄脣微抿,只得閉嘴。
眼見着到了出征這日,天還是黑的,沈妙言就察覺到背後抱着他的男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