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來者是客,不過這惡客可算不上是什麼正經客人。
兩人不請自來,何況一眼就能看破的惡意。
蘇月白勾了勾脣,只當沒認出人,派人先去將劉震請過來。
艾鶯鶯撫了撫鬢上的髮簪,好讓自己看着出跳些。這幾年來,她們的日子可過得不大好。
艾氏只生養了一個女兒,陸彥墨的生父還活着的時候,兩人就有齟齬。後來乾脆分了家,跟隨女兒同住。
然而女人嫁人,婆家哪願意艾氏還和小艾氏住在一起。乾脆讓小艾氏找個宅子,把人接過去。
原身對這些瞭解不多,只知道因爲某些原因,這家人才跑到陸彥墨面前,要求他奉養。
陸彥墨那會兒比現在話還要少,人還要冷。因家事都交給原身,他只負責賺錢,也許並不知道原身是如何被欺辱的。
蘇月白既承了原身的情,不會主動對原身的仇人出手。但若有人犯到她頭上,也別怪她出手狠辣。
她蘇月白,可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
不止艾鶯鶯在打量蘇月白,艾氏也藉着機會好好看看這個有些日子沒見到的——孫媳婦兒。
她一向不喜歡陸彥墨,只因陸老漢還在世時,有一天他那個扶不上牆的兒子忽然從外面帶了個襁褓過來。艾氏也明白,小陸的婆娘有病,生不出兒子來。
反正也不是她的兒子,她管這個做什麼。可小陸自從有了兒子,愈發勤奮。可賺到的銀子,竟半點進不到她的藥包。
她去陸老漢面前鬧,陸老漢則告訴她,兒子長大,也成家了,手裡該有些銀子。何況,他每個月也給家裡交錢,又不是白吃家裡的。
可艾氏就是不痛快,他賺了那麼多銀子去養那個野種,竟不肯給她這個母親。
艾氏曾和小艾氏罵道:“都是陸鐵頭這種蠢東西,半路不知道從哪裡撿了個餓不死的野雜、種!保不齊這野種是甄氏生的,他撿個綠帽子還顛顛的開心!呸,我看這雜、種又要給家裡惹出多少事端來!”
後來陸老漢過世了,她與小陸分家,直接與小艾氏搬到隔壁村去,也沒打聽陸家的舊事。只是偶然聽人說,甄氏身子不好,某個寒冷的冬天得病去了。而小陸也癡纏病榻,沒過多久人也就不行了。
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幼子,頑強的長大。後來有一天,這孩子也跟着失蹤了。
艾氏還罵過,說撿來的野種,就是不知道愛顧養大他的人,是個沒臉沒皮的白眼狼。
一直到小艾氏成家,艾氏被攆出門。之後又幾年,那野種跑回村裡,祭拜他的父母親。
艾氏遠遠看過一眼,這孩子長得眉目清朗,可不像是陸家人。再看他身上穿的,也不像個農戶。
直到艾鶯鶯死了親孃來投奔,艾氏這纔想起這野種。
以前這雜、種不過一個窮獵戶,可她這會兒遭了難,去了他以前住的村子,才知道這麼個蠢笨小子竟然發達了。
艾氏早已經在心裡計劃好了,她是野種的祖母。光是佔了孝道這一點,他就不敢把她怎麼樣。
他現在有錢了,當上大老爺,就該把銀錢拿來孝敬她這個祖母。給她買衣裳,買大宅子,再弄些奴僕伺候。
想到此前曾見過的顯貴們,艾氏不禁將腰桿挺直。
哈,她以後也是富太太了。
至於蘇月白,不過是和甄氏一樣的軟弱婦人,不足爲懼。
“蘇小姐。”劉震捧着禮物,與她小聲勸解:“這倆人來者不善,看着不像好相與的人,你且小心着些。”
艾氏一看蘇月白這竟和個年輕男子走的這樣近,當即啐了聲便罵:“該死的小浪蹄子,爺們兒不在家,就要勾搭青壯。等我寶貝孫孫回來,就該把你這該死的賤坯子沉塘浸豬籠!”
蘇月白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可劉震竟被嚇了一跳,這人本來也不善與女子打交道。這會兒挺起胸膛,擋在蘇月白麪前,指着艾氏:“你個老婆子又是哪裡跑出來的!滿肚子齷齪,看誰都像勾搭。呸,我看是你這老婦人死了相公,不堪寂寞!”
蘇月白怔了怔,沒料到劉震這罵人的話實在是……下作。
不過,倒是正中下懷,非常合她的心意啊。
要是她,肯定要也要這麼罵。
卻說艾氏本來是二嫁之女,先前的丈夫死了,她成了個寡婦。後來與陸老漢在一起,還真是使盡渾身解數勾搭上人,藉着肚皮嫁進陸家。
這會兒一聽劉震這麼說,那叫一個心虛。幸虧她滿臉皺紋,臉色蠟黃,否則還真要被人看出來。
倒是蘇月白早就注意艾氏,這會兒見她面色有異,便將這點記下。
“蘇小姐,你別怕,我不會讓這老婆子欺辱你。”
艾鶯鶯此前見劉震是個穿着錦緞的貴公子,忍不住對他搔首弄姿。可這個人竟只能看到蘇月白,氣得她發狂。
這會兒一聽他竟替蘇月白辯解,當下叉腰斥罵:“你又是什麼東西跑來管我家的事……”
“你家的事?”蘇月白輕笑,輕聲慢語的打斷她未完的話。“大清早的,你就闖入我家來,我還要問問,你又是哪個?不,該問……你又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呸呸,我是東……我不是……”艾鶯鶯頭昏昏,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月白也料到這人這麼弱,還不如蘇母會撒潑呢。
“兩人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雖然年紀一把,頭暈眼花的,可別把牌子都看錯了。我這是陸府,可不是什麼粗鄙之人都能撒潑的腌臢地。”
說罷,揮揮手指揮人把兩人趕出去。
“唉,大好的日子,卻平白被兩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貨色給攪了心情。劉公子請往這邊走,我最近得了一盆蘭花,很是不錯。”
劉震茫然跟上,不解他明明是來送禮的,怎麼忽然要去賞蘭花。既蘇月白開口,能和佳人多待一刻,高興來不及。
陸府的護院可是陸彥墨親自挑選的人,手下功夫那叫一個好。就一個老婆子,和一個無狀夫人,兩根手指頭捏着人的後領子,直接丟出門。
青天白日被丟出門,那叫一個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