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士兵齊聚在城門下方,列隊站好,一眼望去,場面甚是壯觀。
騎兵在前方開道,步兵在後方跟隨,莫長歌和白靈兒乘坐的馬車被牢牢護在中央。
當馬車離城時,不知是誰起的頭,百姓們竟噗通一聲接連匍匐,跪送大軍出城。
此起彼伏的哭聲從後方傳來,白靈兒有些動容。
老百姓是最淳樸的,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喜歡誰。
他爲百姓做的那些事,大家都看着,記着,不曾忘記過。
“真該讓京城裡的人瞧瞧這一幕。”若是看見了,那些說他放浪形骸,說他是不幹正事的人,一定會嚇得雙眼脫窗。
“免了,本王還不想惹來麻煩。”莫長歌一臉謝不敬的表情。
“別人巴不得聲望越高越好,怎麼到了你這兒,就變了呢?”不都說皇室子弟,最愛的就是被人追捧嗎?難道在他身上基因變異,這道理行不通了?
“得到什麼就將付出什麼,本王還是喜歡無事一身輕,名望這東西,愛誰誰誰,反正,本王不在乎。”莫長歌沒所謂的攤了攤手,話說得十分討打。
白靈兒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只覺得他的表情很扎眼,特想一巴掌呼過去。
“主人。”紅紅弱弱地吱了一聲。
“怎麼了?”白靈兒立馬收回視線,專心致志和小夥伴說話。
她忽然轉變的態度,被莫長歌看在眼裡,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在與自己說話時,會突然沉默,而且還心不在焉的。
莫長歌若有所思,那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白靈兒。
“人家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啦。”紅紅有些自責,它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只是一時沒想起來。
“啥事兒啊?很嚴重嗎?”白靈兒心尖一咯噔,也跟着緊張起來。
紅紅沉默了數秒,吞吞吐吐地說:“昨晚人家就想說,可是主人心情不太好,人家沒敢說。”
它一提醒,白靈兒倒記起了昨晚貌似紅紅真的和她說過話。
“到底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別吊我胃口。”它越是欲言又止,白靈兒心裡就越是不安。
“其實,昨天晚上那幫人有來過衙門。”紅紅頓了頓,又接着說,“就在主人回衙門的路上,感覺到的異動,是有人闖入陣中造成的。”
白靈兒聽得愣愣的,好半天,才消化掉它給出的訊息。
“你的意思是,神族那幫混蛋昨晚闖進了陣法裡?”難怪啊,她昨晚走在半路上,感覺到空氣有出現過扭曲。
“嗯,而且……”紅紅嚥了咽口水,“他們到現在還被困着呢。”
“哈?”靈兒驚得直接從軟墊上蹦起來,腦袋砰地撞上車頂。
“嗷!好痛!”她抱着腦袋蹲了下去,疼得眼淚汪汪。
媽蛋,是誰修的車頂?怎麼這麼矮?
莫長歌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眨眨眼,嘴角一彎,忙撇開頭,不願讓她看見自己偷笑的樣子。
他側過去的身體隱隱發顫,白靈兒覺得沒臉見人,捂住臉往軟墊最遠的角落挪動過去。
她的一世英名啊!
莫長歌笑夠了,
才故作正經的轉過頭來。
可一看到她那副委屈、鬱悶的表情,又忍不住噴笑出聲。
青筋歡快的抖動着,白靈兒磨了磨牙:“你笑夠了嗎?”
“夠……夠了……”某人憋笑憋得甚是痛苦,白皙的臉蛋迅速脹紅一片。
“哼。”白靈兒撇開頭,打算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莫長歌深呼吸幾下,總算將笑聲忍住了,偷偷挪動到她身邊,指尖戳戳她的胳膊:“真生氣了?”
“你說呢?”看她出醜很好笑是吧?很歡樂是吧?白靈兒越想越氣,她怎麼可以那麼丟臉,而且還是在他面前!
“還疼嗎?”莫長歌不再提及這個危險的話題,伸手想替她揉揉腦門。
“你躲遠點。”白靈兒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寒氣,啪地揮開他的爪子。
莫長歌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幽怨:“本王只是擔心你。”
剛纔是誰笑到險些岔氣?他還好意思說!
“好吧,”攤攤手,“本王不該笑話你,恩,本王只是覺得,你方纔的樣子很可愛。”
“泥垢。”求別說。
白靈兒捂住耳朵,拒絕再往下聽。
“主人主人,”紅紅又冒出了聲,“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剛纔還在說正事呢!”
對哦。
靈兒這才反映過來。
“紅紅,你確定那幫傢伙還在陣法裡嗎?”她要不要回去把陣法解開?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白靈兒壓下。
那幫滅絕人性的混蛋,她幹嘛要跑回去解救?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她不想知道神族的人昨夜靠近衙門是爲了什麼,反正,人已經困在陣法裡,相信今後他們不會再跑來自己面前晃悠了。
白靈兒心裡想得特別美好,殊不知,就在軍隊離城後的第三日,二長老以百年修爲,終於闖出陣法,三個憑空出現在鎮上的男人,讓看見這一幕的百姓當場嚇暈過去。
瞧着已人去樓空的衙門,二長老震怒,當即領着兩名護法朝京城追來。
這一切,白靈兒一無所知。
她這會兒正趴在車窗旁,欣賞着沿途的風景。
來的時候,她只顧着趕路,哪有功夫觀賞美景?
初春,萬物復甦,官道旁的白楊林裡有綠油油的小草從泥土裡悄悄冒出嫩芽。
和煦的微風輕輕拍打在面兒上,讓人神清氣爽。
莫長歌不着急趕路,走走停停,全當遊玩。
辛牧明裡暗裡提醒了好幾回,想讓他加快行軍的速度。
可莫長歌卻沒所謂的罷罷手:“好不容易離開京城,着什麼急?還是說,辛大人想早日回京去看看臉上的傷?”
你是不急,可他還急着回京報信呢。
辛牧氣得夠嗆,偏偏能下命令的人是莫長歌,他再氣也只得忍着。
安樂堂的大夫在途徑一座城鎮時,與大軍分道,他們本就是去漠河義務幫忙的,現在事兒解決了,自然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足足八日,大軍才總算進入京城的範圍。
遙遙望向遠方,便可見到那座宏偉城池的輪廓。
越靠近京
城,白靈兒的神色越發頹然,就快回家了,她要怎麼給爹孃說啊?
想到這兒,白靈兒趁着又一次歇腳時,蹭到劉孜身邊,討好似的搓着手:“劉大哥,咱們商量個事兒吧。”
“如果是想讓我幫你隱瞞行蹤,那你還是別說的好。”劉孜哪會猜不到她的心思?甚至沒給白靈兒說話的機會,拒絕做她的幫兇。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不能這樣子對我。”說好的知恩圖報呢?靈兒抓狂的跺跺腳。
“作爲王家的女婿,我不能對長輩撒謊。”她有理,劉孜更有理,一句話,堵得白靈兒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她齜牙咧嘴地怒問:“你真打算見死不救?”
“是又如何?”劉孜得意的擡了擡下巴,她既然敢做,就得有膽子面對後果。
臥槽!完全沒法溝通。
白靈兒狠狠剮了他一眼後,氣沖沖回到馬車裡,面兒上陰雲密佈的,很是可怕。
見此,莫長歌擰了擰眉,擡腳朝劉孜走去。
“劉太醫,有些事需見好就收,若鬧過了頭,不是件好事兒。”他也想讓靈兒長長記性,但這事若被白家人知道,她說不定會捱揍。
“此事,微臣心裡自有打算,倒是十王爺,靈兒她僅是個平凡的農家姑娘,心思純良,若十王爺沒有與她攜手一生的打算,還請您不要給她希望。”劉孜少見的在莫長歌面前拿出了強勢的姿態。
他知道這番話極有可能激怒對方,甚至,還會被惦記上。
可他是靈兒的家人,見不得誰對她不好,更不願見有朝一日,她被人傷了心去。
莫長歌神色微肅,深深看了劉孜一眼:“本王非她不可。”
言簡意賅的話語,卻宛如一顆定心丸,讓劉孜心裡的不安瞬間消失。
同爲男人,他看得出莫長歌是認真的。
脣角彎起一抹淺笑,衝着莫長歌作揖:“請王爺務必記住今日之言。”
若有一日,他傷了靈兒,那麼,縱然自己只是個不值一提的朝臣,也會豁出去,爲靈兒討個公道。
“自然。”莫長歌微微頷首。
男人間的約定,在這一刻結成。
京城近在咫尺,城牆上,早已得到消息的太子早早就來此等待。
當初莫長歌離京時,他亦站在相同的地方爲他送行。
“皇兄與十弟果真兄弟情深,竟舍下政務,專程來此迎接。”莫謹嚴着一席朝服,大步流星踏上城牆,冷冽的語調,帶着些許嘲弄。
在他身後,還有數名四皇子黨的朝臣相隨。
太子妃禮貌地衝他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四弟不也來了嗎?”太子溫和的笑着,好似未曾聽出莫謹嚴的諷刺。
“本王來此,只是想看看十弟這一趟回來,有無長進,還是如以往一樣,那般不成器。”莫謹嚴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眸中寒芒遍佈。
他想知道,漠河發生了什麼事,爲何辛牧以及探子,全無消息傳回來。
大軍緩緩駛入城門,太子見着那輛馬車後,有些無奈。
這個十弟,三千大軍皆騎馬而行,偏生只有他坐馬車返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