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男人,她原本是不死心的。可當她見到了那個叫他寵愛的格格的時候,她就死心了。
人生無常,生死也都不由人。
沒什麼放不開的。
這一年,生了許多事。
也還要生許多事,九月裡是大格格和二阿哥大婚。
十月裡是弘昱和弘晉大婚。
還有頒金節,萬壽節……
可這一年的七月裡,白佳氏歿了。
她死的悄無聲息,甚至不曾留下隻言片語。
只是臨去的前幾日,給雅利奇送了一封信,以及一個飾盒子。
雅利奇甚至還沒接到信,就先接到了白佳氏的死訊。
她一愣,身子一晃。
被海棠和芍藥扶着:“主子!”
“沒事,只是太突然了。”雅利奇勉強一笑:“太突然了。”
“主子您別這樣。”海棠扶着她坐下:“白佳側福晉這病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了。”
“我知道,終有一別,只是卻不能再見一面。”雅利奇笑了笑:“也罷,是我癡了。終有一別見不見又如何呢?”
雅利奇陷入沉默之後,四爺來了。
他自然也是聽了信報,就趕來雅利奇這裡。
一般來說,宗室裡側福晉沒了,摺子都不一定送給他看。
可是白佳氏不同,所以蘇培盛還是遞給他看。
四爺看了,自然第一反應就是雅利奇難過。
哄了許久,雅利奇笑了一下:“我有心理準備的。”
“我想叫六阿哥回去看看,行不行?”雅利奇問。
其實這樣當然不合適,白佳氏是臣,六阿哥是皇子。
可她都說了,難得她在意這麼一個人。
“好。”四爺應道。
等雅利奇跟六阿哥說的時候,三格格卻道:“額娘,我跟六弟一道回去吧。六弟還小,再說我也是被白佳側福晉抱過的。我去也合適。”
“你是女孩子!”四爺不贊同,他怕這事對三格格不好。
“皇阿瑪,那也是自家嬸子,沒什麼不合適,我是替額娘去。皇阿瑪就答應了吧,女兒想去。”三格格道。
四爺皺眉,雅利奇道:“叫她去吧,她是公主,不必活的那麼規矩。”
這話就叫四爺很滿意了,點頭應了。
三格格和六阿哥走了,帶着的是六阿哥的哈哈珠子,以及四爺專門給三格格的侍衛。
還有御林軍護着。
就在他們走了的當日夜裡,雅利奇接到了白佳氏給她的東西和信。
東西很簡單,一個質地一般的玉佩,一對水頭還算好,但是也不是什麼內造的白玉鐲子。還有一對金釵。
都是舊東西,看得出這應該是她閨中時候的東西了。
展開信,是白佳氏那娟秀的字。
第一行她就說‘我料定我這一走,你該真傷心。不過有人陪着你,我就享用了你這份傷心了。’
雅利奇眼淚伴着笑一起,繼續看下去。
‘願以爲我活的灑脫,可事到臨頭才知道,我也是個癡傻的人。我由着自己不看不想不聽,把自己活的像個傻子。原先我瞧不上我們福晉,覺得她活的假,可到了如今才知道,人家纔是真智慧。無子無女又如何,也不傷心。’
‘不過說是說,我這一輩子也也不委屈。人嘛,一生裡總有起落,只是我這一回不想起來了。你我雖然常年不得見,可有些話還是不必說明。何況這紙筆也難將我的心事寫盡。千言萬語,我只盼着你好。一直都好。’
‘我的兒子已經長大了,日後榮華也好,落魄也好,都不必管他了。只我的女兒還小,除了你,我萬不放心旁人。求你看顧她一二。只需在你眼皮子底下,我就放心了。’
‘這些舊物,是我孃家帶來的,也是唯一的。都留給女兒吧。希望她日後學你,不要學我。’
‘人生短暫我知道,可真到了這時候,雖然不遺憾了,可還是想起有許多事未做。我還與你說過,要瞧着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是如何風光大嫁的。可誰知道,我連太子爺的冊封大典都沒參加上,也沒參加你的大典。’
‘不過也不要緊,你不會怪我,我夢裡也都瞧見了。’
‘我也不說了,我就去了,你傷心一下,三五日就好了。免得壞了身子。人嘛總有這麼一遭。早晚而已。但是我可不盼着瞧見你,你可等五十年後再說吧。’
‘言盡於此,保重吧。此生能與你做了摯友,就是我最大的福氣。’
“好了,不哭了。”四爺瞧着她看完了信,把她抱在懷裡:“我在,不哭了啊。”
雅利奇點點頭,只是流淚靠在四爺懷裡:“沒事的。”
“你的身子才最要緊,朕只是關心你,可不管旁人。”四爺道。
雅利奇點頭,她明白四爺的意思。
雅利奇想起當年與白佳氏也是在草原上才認識熟悉的。
瞧着那麼孱弱好欺負的人,說話跟個小辣椒似得。
又美又嗆人。
如今她還在草原上,那人卻已經去了。
白佳氏身子本就不好,又沒了兩個孩子,還小產了一回。
之前那一年病的太厲害,就耗盡了她大半精氣神。
這熬了幾年,終究還是去了。
雅利奇這一夜還是在四爺懷裡哭着睡着的。
次日裡,她就去了當初與白佳氏去過的地方。
二格格擔心,一直陪着她。
“白佳氏是個癡心的,可惜她遇見的男人卻不是。”雅利奇淡淡的:“明明知道後院裡有那麼多人,不確定他的心,怎麼就敢付出真心?還把自己傷的遍體鱗傷的。”
“雅額娘,您別傷感,皇阿瑪不會這樣的。”二格格小聲。
“我沒想着自己,你皇阿瑪當然不會。你皇阿瑪對不起的是你的額娘,是李氏,是烏拉那拉氏。”雅利奇搖搖頭。
“不是……雅額娘不是這樣的,我……我額娘也不怪皇阿瑪的。”二格格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一個男人能有很多個女人,就註定有人傷心有人痛。我是那個幸運的。你皇阿瑪從未叫我受苦吃虧。也把我每一胎護的嚴嚴實實。每一個孩子,都是在他嚴密看護下長大的。除了弘暉,你皇阿瑪認真看顧了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