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衿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擔心錢家送來的豆子前面幾袋是好的,萬一後面摻雜了壞豆子,吃虧的就是她了。等查看完所有袋子裡的豆子,她才終於放心。錢家人還不錯,做事挺上道!
被小小感動了一把的葉子衿,好心地決定以後少欺負錢多串一些。
也不知道葉子衿到底要幹什麼,葉禾衣她們愣是被葉子衿逮着幹了一個下午的活。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葉子衿終於發善心了,“明天需要的量差不多夠了,多謝你們過來幫忙,就算是中午飯的相應回報。”
她不開口倒也罷了,一開口真心能氣死人。
“不過,作坊是我的,一切都是我說了算。以後這兒是重地,麻煩你們以後不要再過來了。記住了喲,不是不要隨意過來,而是不要再過來了。”葉子衿笑眯眯地看着她們說。
葉禾衣、葉蘭澤和葉冰清臉色都很難看,葉子衿也太不給她們面子了。其中葉冰清年紀最小,性格最衝動,葉子衿的話,極大地刺激了她,她忍不住張嘴反擊,“葉子衿,別把好心當作驢肝肺,我們好心好意過來幫你,是看在大家一脈相傳,不是讓你肆意羞辱的。”
葉禾衣這一次沒有阻止葉冰清,葉蘭澤也很生氣,她支持葉冰清,“你怎麼變得兇悍,像個潑婦似的。”
“噗嗤。”六公子站在門口。
葉冰清的眼睛一亮,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委屈了,“你這副模樣,要是讓村裡人看到,還以爲我們老葉家的女孩子都像你一樣潑辣了。你讓我們姐妹幾個怎麼出去見人?”
“搞清楚了,我們分家了,二房和你們半個銅板的關係也沒有。我潑辣怎麼呢?我潑辣我喜歡,我驕傲!你怕別人誤會,以後別到二房這邊來,最後估計鬼也記不得我們之間有關係。”
“子衿姑娘敢說敢當,乃是女子中的真性情,潑辣二字又是從何而來?”六公子緩緩開口。
這話分明是向着葉子衿,葉冰清的眼睛一下直了。
“嗯嗯,容峘,你這朋友沒有白交喲。”葉子衿對他豎起大拇指。
“不過這位姑娘說得也沒錯。”六公子話又有了轉機,葉冰清的眼睛又帶上了希望盯着他。
容峘緩緩地開口,“吃在別家,站在別家地盤,卻在窺覷別人的一切。這種人過於齷齪,子衿姑娘最好離她們遠一些了。”
“公子,你誤會了。”葉冰清委屈得眼淚都下來了,“我只是過來幫忙,根本不是在窺覷她,是她小心眼……。”
“你說對了,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小心眼。哇塞,連這個都被你看出來了,不錯喲。既然知道了,三小姐,你是不是該出去呢?大門在正前方,請便,慢走不送。”葉子衿毫不客氣地開始趕人。
容峘的嘴角一下勾起了。
他的笑雖然很淡,卻如六月的烈焰,那樣火熱逼人,葉冰清又看呆了。
“子衿,妹妹她年紀小,你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我們並不知道這兒是重地,還以爲你和子楣需要幫忙,才相攜而來,看能不能幫到你。常言說,不知者不爲罪,你又何必和她斤斤計較呢?大不了以後我們不再到作坊這邊就是。”葉禾衣用姐姐的口吻去教訓葉子衿。
葉子衿呵呵一笑,“她小,我就該讓着她?那好我還比你們兩個小了,平時也沒看到你們讓着我。你看你們一直以淑女溫順而標榜自己,你們欺負我的時候,都不在乎什麼名聲,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我是災星,向來就不注重名聲,我爲什麼還要讓着她?讓着你們?我在琢磨着,以後是不是應該再接再厲加把勁去欺負你們呢?”
“公子,你聽聽,她承認自己在欺負人了。”葉冰清抓住了最有利於她的一句不放。
“是呀,我說了。我就喜歡欺負笨蛋。”葉子衿笑呵呵地承認,一點兒也沒有避諱的意思。
“有仇不報非君子,既然別人欺負你在先,子衿姑娘想怎麼反擊都在情理之中。”容峘依舊向着葉子衿,半個眼神都沒有給葉冰清。
葉冰清的心都要碎成了渣渣。
“子衿,你捫心自問,我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葉禾衣襬出講理的架勢,“在老宅子裡,祖父祖母是讓你做的家務多了一些,但我們也從沒有罵過你打過你,怎麼就算欺負你呢?”
“對,我又沒有欺負過你。”葉蘭澤更委屈。
“切,你們說沒欺負就沒欺負嗎?都說我這個人十分小氣了,凡是不願意幫我,看着我倒黴看着我被人欺負的人,我都認爲你們屬於一夥人。還有,你得了健忘症,我可沒有這毛病。是誰,每一次在老的面前挑唆,又是當了白蓮花,一副好人模樣,背後使壞?”
“這些我全都沒有幹過。”胖乎乎的葉蘭澤連忙申明。
“沒說你,你給我閉嘴。”葉子衿不耐煩地呵斥她。
“不是我,那你還討厭我?”葉蘭澤頓時憤恨不平起來。
“因爲你是福星,這麼多年來,在你福星的光照下,我這個災星很榮幸地一直被人拿來和你對比。你享受的一切大多數都是我爹我娘賺到的,我憑什麼喜歡你?就憑你是福星?告訴你,美得你,我還是災星了。我都沒有驕傲,你驕傲個屁,天天關在家裡,還真的拿自己當小姐看了。”葉子衿白了她一眼。
“你是災星又有什麼好驕傲?”葉蘭澤被她氣得直跺腳,“我也沒有驕傲好不好?你不講理。”
“說的好像我什麼時候和你們講過理似的。以前你們和我講過理嗎?我是災星,我就驕傲怎麼呢?”葉子衿的嘴皮子利索,繞來繞去,葉蘭澤很快被她繞暈了,“我的心理傷害全都是由於你造成的,你說,我要是喜歡你,我腦子是不是有病?”
葉蘭澤……
“我又不是故意的。”憋了半天,她憋出一句來。
“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對我已經造成了事實傷害,所以你別想我對你和聲細氣。”葉子衿又白了她一眼。
於是葉蘭澤不說話了。
這丫的,還是太單純了呀,葉子衿看到她耷拉個胖臉一副很難過的模樣,暗自在心裡嘀咕。其實,老宅裡的三個姑娘,她還真對葉蘭澤討厭不起來。這丫頭比較單蠢,對身邊的事情不是太在乎,這些年吧,私下裡也從來沒有欺負過她。
但三房兩個丫頭,她也是真的厭惡,自以爲是的聰明,她看着心累,所以葉子衿從不給葉禾衣和葉冰清好臉色看。
“二哥,豆子泡上了嗎?”葉子衿大聲問葉蘇涼。
“泡上了,泡好了三桶。”葉蘇涼滿頭大汗,雖然作坊裡打了水井,但一個人泡了那麼多的豆子,其實還是挺累的。
“泡好了,那咱們就回去。”葉子衿拉着葉子楣往外走。
葉蘇涼和六公子也轉身往外走,葉冰清見狀,氣的要命,但葉子衿不愛搭理她,她一個人也吵不起來。
葉蘭澤垂頭喪氣也跟着出去了。
“子衿,今天給你添麻煩了。”只有葉禾衣依舊擺出不和葉子衿計較的好姐姐形象。
臉皮這麼厚,葉子衿都懶得搭理她。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以後,葉子衿拿出一把大銅鎖,直接將門鎖上了。
葉蘭澤覺得無趣,轉身氣呼呼地回老宅子了。
葉禾衣和葉冰清縱然臉皮再厚,此刻也不好跟着葉子衿回新院子那邊,姐妹兩個也回去了。
“哼,你要的東西,明日自己去鋪子裡買。”錢多串還在生氣。
“你又不是不過來,順便帶來,又不會累着你。”葉子衿表達了自己的鄙視之情。
“憑什麼讓我帶?明日我還要拉磚頭石塊過來了。”錢多串鼻孔朝天。
喲,真生氣呢?葉子衿還真不想慣着他這毛病,錢多串是典型的那種吃軟不吃硬的傢伙,她可以肯定,要是她稍微表示後退一些,錢多串就能得瑟得上天。
錢多串偷偷瞄了葉子衿一眼,心裡暗自祈禱:求我呀,求我呀。他都想好了只要葉子衿求他,他就稍微讓步那麼一下,勉強明日將貨物給她運過來。
葉子衿卻不是這樣想,麥子也分很多種,她還是自己過去親自挑選才會放心。
“行,既然錢公子有事忙,那就算了。姐,明日我們兩個一起去鎮上。”葉子衿笑眯眯地對葉子楣說。
“好呀。”葉子楣笑着點點頭。
“明日我無事,可以載你們一程。”六公子在邊上淡笑着說。
“太好了,容峘。”葉子衿承了他這個人情,“明日可能要遲一些才能去鎮上,我得先處理豆子。”
“無礙,什麼時候都可以。”六公子笑眯眯地回答。
“六公子真是大好人,不像有些人,臉皮厚不說,心眼卻比女人還要小。這種人簡直不算男人。”葉子楣一邊說着譏諷的話,一邊用眼睛斜睨似笑非笑地看着錢多串。
擺明了,她嘴裡的不像男人的男人就是指錢多串。
一羣壞人,錢多串憤恨不平,居然聯手一起擠兌他、欺負他。
不過生氣對生氣,基於對方三人,他自己獨身一人,錢多串還是忍下來心中的惡氣,“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揹着一雙胖手急急忙忙地上了馬車。
“我到山裡去一趟,明日會回來。”容峘對葉子衿說一聲,“明日我過來吃早飯。”
葉子衿一愣,這些話好像根本不用對她說纔對吧?
六公子交待完了,直接孤身一人走了。
這人真怪!葉子衿也沒有多想,笑眯眯拉着葉子楣回了家。
馬氏已經做好了晚飯,葉蘇離和葉良祿已經從地裡回來,正等着他們回來吃飯了。
葉子衿和葉子楣、葉蘇涼洗了手以後,笑着說,“爹,我還要再開十畝地。”
“咋還開荒呢?”馬氏焦急地問。手裡土地多一些固然好,但一口吃不了胖子,那麼多的荒地,要是隻種了一茬的苗苗,還是虧得厲害了。
以後家裡添賦稅這個空都填補不過來了。
“西紅柿打下的長茬別扔了,全都扦插在育苗的地中,等紮根了,就可以再移栽到開好的荒地內。”葉子衿解釋,“當然扦插的成活數量可能不是太高。”
“不高,你還要開荒?”馬氏急了。
“剩下的土地我們可以種豆角、白菘,到了秋天的時候,不管多少豆角和白菘,我都會處理掉,而且我手裡還有新種子沒有種下去了。”葉子衿回答。
馬氏聽了依舊憂心忡忡,不過她看到葉子衿胸有成竹的模樣,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葉良祿卻毫不猶疑地支持了葉子衿的決定,“行,明日我就去找村長,將邊上的荒地再圈下來。”
馬氏聽了,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大哥、二哥,你們吃完了早點兒睡。明日要起早幫我幹活了。”葉子衿笑着說。
“行,等會兒我們就睡。”葉蘇涼笑着答應了。
第二天五更天的時候,葉子衿果然就起來了。到了外面一看,葉蘇涼和葉蘇離早就起牀了,就是馬氏也將所有的豆皮、豆乾做好了,放在一旁了。
“我們去後面。”葉子衿梳好頭洗把臉就往後面的作坊跑。
子楣幾個連忙跟上她,葉子衿到了後面,直接將門開了。
她先到大盆邊檢查了昨晚泡下的豆子,經過一夜的浸泡,豆子一個個全都變得白白胖胖。
“將這些豆子都蒸了。”葉子衿說。
昨天其實也沒有泡多少豆子,今天先做豆瓣醬,而醬油和醋的的生產,暫時還開展不了,因爲缺少需要的材料。今天只要從鎮子上買回來,明日就開始釀造醋和醬油。
兄妹四人分工合作,劈柴燒火上籠子,晾曬,很快三桶的豆子就被處理好了。
這時外面的天也完全亮了起來,兄妹四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前院。
“回來呢?”葉子衿看到六公子已經坐在屋子裡,隨意打了一個招呼。
“不如買幾個人回來用。”六公子淡淡地說。
這話沒頭沒尾,不過很奇怪,葉子衿一下就聽明白了。
六公子是好意,她也不想打六公子的臉面,因此她說話的語氣十分客氣自然,“手裡缺少銀子,現在買了人回來,我根本養不起。”
這個理由比較充分,六公子不再勉強她。
葉子衿知道他胃好像不太好,吃不得別人做的菜,於是她親自到廚房又做了兩碗麪條端過去。
六公子看到她特意爲自己做了麪條,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
他一點兒也沒有覺得難爲情吃了一頓獨食。
葉蘇涼幾個也不和他計較,家裡花捲雞蛋什麼都有,日子已經過得很好了,他們沒有六公子那麼嬌氣。
吃完飯以後,葉子衿從葉良祿那兒要了二百兩銀子,另外一百兩的銀子留給了他去開荒,然後拉着葉子楣坐在六公子的馬車往鎮上去了。
鎮上有三家糧店,全是錢家的,葉子衿找到了城北一家進去了。
“哼。”沒想到錢多串正翹着二郎腿坐在糧店中了。看到他們進來,錢多串很傲嬌得將腦袋轉到了一邊去。
“客官,你們要些什麼?”小二不認識他們,立刻熱情地過來迎客。
“二百斤糯米、二百斤的高粱、二百斤的麥麩、二百斤的稻殼……”葉子衿報出一連串的數字。
錢多串翹着二郎腿抖呀抖,就是不說話。他不說話,葉子衿也裝作不認識他,不和他打招呼。
“客官,咱這兒賣得是糧食,可沒有麥麩、稻殼之類的東西賣。”小二爲難地說。
“原來錢家糧鋪裡也有缺貨的時候。”葉子楣故意大聲說。
錢多串不和葉子衿他們說話,這傢伙的耳朵卻早就豎起來了。葉子楣又故意提高了聲音,他聽了立刻嗖地站起來,“沒長眼睛嗎?我們這兒是糧店,不賣豬吃的東西。”
“是嗎?”葉子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噢,誰告訴你我買的東西是餵豬用的?有本事到時候別吃!”
她的氣勢一漲,錢多串來的氣焰立刻下降了幾分。
“我讓人給你找。”六公子淡笑着開口。
“立刻給小爺將她要的東西給找來,省的壞了咱們錢家的名聲。”錢多串大怒,哼,就算是中計,他也不會給六公子獻媚的機會。
“姑娘,請稍等,我們這就去給你調集。”小二立刻說。葉子衿是大客戶,少東家又發話了,雖然麻煩了一些,但賣得也多呀。
葉子衿笑眯眯地問小二,“我買的多,你們負責送貨嗎?”
“如果是姑娘剛剛報的數目,我們自然是送貨的。”小二笑呵呵地回答。
錢多串想攔着小二都沒有機會,他接觸到葉子衿似笑非笑地目光後,立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他彆扭地將腦袋扭到了一邊去了。
“德行。”葉子楣有點兒生氣,狠狠地瞪了錢多串一眼。
錢多串馬上瞪回去,哼,在葉家的地盤上,葉家兩個潑婦敢欺負他,他認了。但這兒是錢家的糧鋪,是他錢多串的地盤,難道他還怕了這兩隻母老虎不成。
於是,店鋪裡出現了很滑稽的一幕,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姑娘都在努力瞪着眼睛,好像在比誰的眼睛大。
有客人想進來買東西,見到這一幕立刻悄悄地又退了回去。錢家少東家要和一個姑娘幹架,大家還是遠離是非之地比較好,免得被傷及池魚。
“喂,胖子,你知道鎮子上哪裡有賣榨油的工具嗎?”葉子衿問錢多串,打破了兩個幼稚的人之間的對視。
“怎麼,你想開油坊?”錢多串本來不想搭理她,不過轉而又一想,難得葉子衿這丫頭有求於他,他就勉爲其難地幫她一把好了。
“南街有,我們先過去看看。”六公子沒有給錢多串機會。
錢多串氣得肚子一鼓一鼓,什麼狗屁玩意的六公子肯定和他有仇,每一次都故意拆他的臺。
“行,一起過去看看。要是價格合適的話,我就買了。”葉子衿笑眯眯地說。
“六公子,你真厲害。”葉子楣故意大聲誇讚六公子,順帶給了錢多串一個鄙視的眼神。
錢多串覺得自己受到了很沉重的打擊,他氣呼呼地端着茶杯,一樣脖子將杯子裡的茶水喝光了。
而那邊,葉子衿、葉子楣和六公子已經上了外面的馬車。
“糧食給我裝好了,我一會兒過來拿。”葉子衿在馬車上喊。
錢多串不說話,小二大聲答應下來。
馬車順着接到來到了南街後,果然在這兒看到了一家油坊在出賣一套榨油設備。
“你們自己做得是油坊生意,怎麼賣了榨油的工具呢?”葉子衿吃驚地問。
“不瞞姑娘說,本來老朽帶着兩個兒子是準備擴大油坊,可是最近家裡出了一點兒事情,唉,沒辦法,急需銀子呀。小老二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纔會想到要賣了這套新工具。”掌櫃一臉地惋惜。
“不知這套工具,要多少銀子?”葉子衿問。
“小老二買的時候,是花了七十兩銀子,因爲被用了不到幾天的時間,我算你六十五兩銀子,可行?”掌櫃沉吟一會兒,報出了一個價。
葉子衿考慮一下,覺得可行,立刻答應下來,“行,我買了,不過你們得將工具給我送到家裡,順便再將其組裝起來。”
“行,現在就可以給姑娘送過去。”油坊掌櫃滿口答應。
生意談妥以後,葉子衿將銀子付了,然後給掌櫃留下了一個地址,掌櫃立刻安排人手開始拆卸工具。
看着他們出去的背影,掌櫃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然後衝到了後面的院子裡。
院子里正有兩個人板着臉虎視眈眈地盯着掌櫃兒子,兩個小子被嚇得腿兒都在發抖。
“兩位公子,生意已經談妥,這是銀子,你們拿去。”掌櫃慌里慌張從懷裡掏出了葉子衿結算的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後,點點頭,收起桌子上的銀票,不放心地叮囑掌櫃幾句,“我家主子出了雙倍的價格買下你家工具,算起來,你也不虧,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是,小老二不是多嘴之人,兩位公子儘管放心。”掌櫃不停保證。
兩個侍衛這才從後門出去了,掌櫃抹了一把汗,又叮囑兒子不許再提今天發生的事情。
葉子衿姐妹和六公子又坐着馬車往錢家糧鋪去,在馬車上,葉子楣忍不住開口問起來,“子衿,你辦作坊是爲了開油坊?”
“油坊只能算是勉強順帶的生意,我想要炸完油以後的豆餅。”葉子衿解釋,“如果直接用豆子的話,也可以,但浪費很多。如果炸了油的話,雖然辛苦了一點兒,但多少有賺頭。”
原來如此!葉子楣雖然不知道她最在乎什麼,最後到底要做什麼,但她無條件地相信葉子衿,就算不明白,她也不再追問下去了。
“姑娘,你回來的正好,你要的東西全在馬車上了,你可以親點一遍,然後派人給你們送過去。”小二迎過去笑着說。
“不用清點了,你們列出清單給我就行。”葉子衿回答,“多少銀子?”
“一共是七十八兩三錢。”小二麻利地報出了價格。
“買了這麼多,胖子,抹了領頭吧。”葉子衿笑眯眯地看着錢多串。
“摳門。”錢多串表示很鄙視她。
“你不摳門,倒是將零頭抹了呀。我們買了你這麼多東西,放在別人家,價格還要低得多了,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奸商?”葉子楣不服氣地回擊。
母老虎!錢多串瞪了她一眼,很“矜持”地對小二說,“算了,零頭抹了。別和小家子氣的人計較。”
“姑娘,零頭抹去,你就給七十八兩好了。”小二笑着看着葉子衿說。
葉子衿遞過去一百兩的銀子,小二給她找了零錢。
“胖子,你認識釀酒的人家嗎?”葉子衿打起了錢多串的主意。
“認識又怎麼樣?”錢多串斜睨看着她。
六公子漫不經心地往前一走,錢多串立刻說,“認識,鎮子上釀酒的人家我都認識,他們大多都是在我家買的糧食。”
“能不能給我找一點酒麴過來?”葉子衿問,“用錢買也行。”
“你不是還想釀酒吧?”錢多串嚴肅地盯着她問,“如果你是要釀酒的話,我是不能幫你找酒麴的。要是這樣做,我可沒有了做人的誠信。”
“不釀酒,你就放一百顆心吧,我不會用你拿來的酒麴去釀酒。我有別的用途。”葉子衿笑嘻嘻地回答。
“不行,你得告訴我你想要酒麴幹什麼?”錢多串認真起來。
“做調料。”葉子衿大方地回答。
錢多串點點頭,“行,我過去幫你找找。”
“我在這兒等你哈。”葉子衿笑眯眯地說。
錢多串白了她一眼,臨走的時候吩咐小二給他們端了熱茶。
“姑娘,我已經讓人將糧食給你送過去了。”小二將茶端過來,又解釋了一句。
葉子衿放心了,直接坐等胖子。
錢多串出去的時間有點兒長,眼看着要到了飯點,他還沒有回來。“他是不是躲了起來?”葉子楣擔心地低聲問。
“不會。”葉子衿笑着搖搖頭。胖子雖然看起來不着調,但他是個性情中人。可以說錢家對子女的教育很成功,從胖子剛纔執着地問自己要酒麴幹什麼就可以看出來。
古代的小作坊生產,都是各自爲營,競爭中,往往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大家講究的是獨家經營。
估計,就算是錢多串出馬,想要別人家的酒麴也難。
好在錢多串沒有辜負葉子衿對他的期待,在午時的時候,胖子終於回來了,他身邊的小廝手裡抱着一個罈子。
“你這個人真是麻煩。”錢多串沒好氣地說。“給她。”
他示意小廝,小廝連忙將手裡的罈子遞給了葉子衿。
葉子衿打開罈子一聞,一股濃郁的酒麴撲鼻而來。這家酒應該釀的還不錯!
“費了我不少力氣才得來了。”錢多串很想顯擺一下。
“中午給你加菜。”葉子衿笑眯眯地說。
這還像話,胖子樂呵呵地直點頭,至此,兩個人算是勉強和解了。
“快點兒,我告訴你呀,不管多晚,你得給我做吃的,爲了幫你忙,我到現在還滴水未沾了。”錢多串很鄭重地說明。
“放心,我雖然不算是君子,但說話也一向算數。”葉子衿笑眯眯地回答。
姐妹兩個來的時候是坐着六公子的馬車,回去的時候,自然還是選擇上了六公子的馬車。
錢多串見狀撇撇嘴,哼,什麼六公子呀,分明就是個色狼,那兩個母老虎一點兒眼力都沒有,居然不和他這麼善良的人坐一輛馬車。
由於回去的時候,正當午時。路上半個人影也沒有,六公子的馬車在前面行駛,錢多串帶着人跟隨在他們後面不遠處。
“噓。”車伕忽然緊張起來。
“公子,有敵人刺殺。”外面侍衛說。
葉子衿臉色一白,她害怕自然有些,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他媽的,她運氣也太背了,出來買個東西,居然遇上打劫的了。哦,不是打劫,是刺殺。
打劫的話,失去財物還有可能活着,但刺殺的話,對方肯定會選擇殺人滅口。
也就是說,她這一次算是被對面的六公子給坑了。
葉子楣掀開簾子一看,張口就要驚叫起來,葉子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等會兒沒命地往錢家的馬車上跑,然後讓胖子帶着你先去鎮上。”葉子衿低聲對葉子楣說。
“那你呢?”葉子楣用顫抖的聲音問。
“我當然也找機會跑了。我們不能在同一個方向,否則的話,會被敵人一窩端了。”葉子衿回答。
對面的六公子見她當面就慫恿葉子楣逃跑,甚至她自己都想逃走,嘴角忍不住勾起來,他緩緩地問,“你當算怎麼安排我?”
“呵呵,你還要我安排嗎?”葉子衿纔不會傻不拉幾在這時候和他講什麼義氣了。
幾道利箭忽然刺進了馬車中,葉子衿一把拉住葉子楣趴下來。“記住了,跳下車就往錢家馬車上跑。”
“我和你在一起。”葉子楣用力搖頭。她是姐姐,她必然保護好子衿。
“甭添亂。你要是不逃的話,只會害了我懂嗎?”葉子衿用力拉着她的胳膊,讓她聽清楚自己的話。
葉子楣似懂非懂。
“外面的那些人目標不是我們,如果能在混亂中逃走的話,他們不會死追不放。但是如果留在現場的話,我們是必死無疑。”葉子衿冷靜地分析給她聽,“我們兩個要想活着,就必須逃。”
六公子見她姐妹兩個直接將他排除在外,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
“給我一件武器。”葉子衿盯着六公子說。
六公子搖搖頭,“你如此不講義氣,想拋棄我逃走,我爲什麼要給你武器?”
“因爲他們的目標是你,而不是我們。我們受了你的連累,你不應該明大義,先護着我們走嗎?”葉子衿白了他一眼,“當然以你的身手想逃走很容易,可憐的就是我們姐妹兩個了,所以無論如何,你也得托住他們,先讓我們逃走。”
“我沒有你想到那麼有大義。”六公子笑眯眯地說。
“看得出來。”葉子衿很鄙視他。
六公子只是笑,不說話。
這時,有人跳到了馬車的上方打鬥。
葉子衿見他穩如泰山坐着,臉色變了又變。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從理論上講,和六公子在一起是最明智的選擇。但下意識的,葉子衿又覺得,如果敵人太強的話,六公子未必願意護着她們姐妹兩個。
老實憨厚的錢多串倒是一個選擇,最起碼,那傢伙還算有點良心,而且最重要的是,錢多串是個吃貨!吃貨的世界很複雜,他們爲了一口吃的,真的會幹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不管了,賭了!
葉子衿拉着葉子楣跳出了馬車。
刺客是一羣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兩隻眼睛,果然很符合壞人出場的裝扮。
錢家的馬車在掉頭,車上的小廝已經抽出了佩劍警惕看着,不過黑衣人沒有進攻他們,他們只是忙着調轉馬頭,並沒有選擇參與到打鬥之中去。
“死胖子,你保護我姐,否則話,我和你沒完。”葉子衿一把拉着葉子楣往後跑,一邊大聲嚷嚷。
我去!錢多串欲哭無淚,本來他可以當一個愉快輕鬆的吃瓜羣衆,被葉子衿這麼一嚷嚷,錢多串很明顯看到了有黑衣人對他們也露出了兇狠的眼神。
“我就是路過,你們打你們的,我是不會幫忙的。”錢多串舉起手申明。
地上有倒下的屍體,葉子衿直接撿起了死人邊上的佩劍,然後停下腳步警惕看着後方。
葉子楣的腳步頓時放慢,“死胖子。”
葉子衿大怒,“走。”
錢多串是真的不想管閒事,他可是一個十分惜命的人。他是錢家三代單傳的獨苗,他不能出事呀。但他也真的做不到眼睜睜看着葉子楣和葉子衿被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