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林氏見她油鹽不進,心裡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不過爲了兒子,她還是壓下了心頭的火氣,“我兒子的事情,你再想想。錯過了,可就沒有了那個店了。”
馬氏見她自我感覺太良好,心裡也憋着一把火。如果不是爲了葉子衿的名聲,爲了不讓兩房關係鬧得太難看,她真想一巴掌將嶽林氏給扇出去。
“大嫂,先不說子衿的親事。你不是還想給蘇離保媒嗎?”岳氏厚着臉皮提醒嶽林氏,然後又扭過頭看着馬氏假惺惺地說,“他二嬸,我知道因爲上一次的事情,你怨我。但上一次的事情,真的也不能全怨我呀。我也是一心爲蘇離着想,唉,還是因爲咱們窮,你們有是那樣的名聲……”
岳氏本想說一些好聽的話勸勸馬氏,將以前的事情揭過去,哪知道她不提倒也罷了,馬氏爲了臉面,一直都裝作忘記了原先的不愉快。但她這麼一提,徹底將馬氏激怒了,“我們家窮是不錯,但你說說,蘇離的名聲咋的呢?”
岳氏見她忽然發怒,嚇了一跳,在馬氏的怒視之中,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眼簾也耷拉下來了。
“哎喲,還提以前的事情幹什麼,已經過去的事情再提的話,也沒有什麼意思不是?”嶽林氏笑呵呵地說,“老二家的,我給蘇離介紹的這個姑娘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勤勞踏實,家裡啥事情都能上手,渾身絕對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馬氏見她將那名不知名姑娘誇得像一枝花似的,心裡更起了反感。真正帶着善意說媒的人,總是先說了好了,也會點出雙方的不足。但嶽林氏嘴裡誇讚的這位姑娘,簡直是完美無缺。
馬氏不是十來歲的小姑娘,被她糊弄幾句就會激動不已。相反,她這個年紀因爲經歷的事情多,考慮問題往往更加周全。
嶽林氏的迫不及待,顯得那麼刻意,加上馬氏對她人品的不滿,因此馬氏又直接拒絕了她,“如此完美的姑娘,我們家蘇離可配不上。我呀,就想給兒子找個踏踏實實勤懇能幹的姑娘。看中的是姑娘的人品,樣貌嗎,兒子看着順眼,我看着順眼就行了。”
又被拒絕了,嶽林氏眼睛都要開始冒火了,她還沒有告訴馬氏,自己說的是哪家閨女,馬氏就拒絕了她,分明就是瞧不起她嗎?
“這不就結了,我說的這個姑娘正符合你的要求。她也是農家姑娘,心思簡單又能幹,肯定沒有嬌小姐身上的那些壞毛病。”嶽林氏生氣歸生氣,卻半點兒也不鬆口。
“他二嬸呀,我嫂子說得半點兒也沒錯。我那孃家侄女長相沒得挑,人品更沒的說,十里八鄉的人見過了誰不誇讚好。”岳氏在一旁也極力附和着。
“等等,你說的是誰?”馬氏聽她提到自家侄女,忍不住開口詢問,但願不是她猜想的一樣。
但嶽林氏接下來的話卻直接打破了她心裡最後的一點兒念想,“沒錯,我厚着臉皮過來,說的就是我的閨女,嶽蓉。蓉兒的樣貌你是見過了,性子你也瞭解,不是我當孃的誇讚,她真的是難得的好姑娘。你想呀,冒兒以後中舉當了官,她可就是官家小姐。雖然說你家現在的日子有些好過了,但到底還是鄉下的暴發戶……。”
“嫂子說得對,以後你家嶽蓉姑娘是官小姐,咱們家最多算是鄉下的暴發戶。姻緣講究個門當戶對,我們葉家真的不忍心壞了你們家姑娘的前程。以後你家二小子成了官老爺,有我們這鄉下泥腿子親戚,你們也會讓人笑話不是。”馬氏語氣帶着少有的譏諷。
馬氏一直是個善良的女人,這些年來,爲了葉子衿,沒少被人議論沒少受苦。但她一直吃苦耐勞從沒有抱怨,也幾乎沒有怨恨過別人,她總是平靜地過自己的日子。但今天嶽林氏和岳氏的無恥,還是讓她怒火中燒。
如果嶽林氏提的是別家的姑娘,她說不準還會少生氣。嶽蓉她是真的見過,長得和眼前的嶽林氏差不多。個子是高,但後面還有兩個字,嶽林氏還沒有說了,那就是馬大,人高馬大的嶽蓉比葉蘭澤還要胖,皮膚還特別黑,眼睛倒不小,但鼻子不大,還是厚嘴脣。
馬氏怎麼想,嶽蓉也和眉清目秀扯不上關係。
容貌還在其次,她沒有那麼膚淺,會以貌取人。但嶽蓉那姑娘人品還真差,以前在老宅子的時候,那姑娘過來一個勁的欺負子衿,如果不是葉蘭澤攔着嶽蓉,子衿還不知道被她欺負成什麼樣了。
更可氣的是,那姑娘吃起東西來,一點兒品行都沒有。一碗菜上桌,她總是先搶着吃,將裡面好的挑出來吃了。如果不是因爲畏懼老爺子和陳氏,估計連葉蘭澤她也能欺負了。
因此對待嶽蓉的問題上,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形成了共識,能離那姑娘有多遠就多遠。
沒想到今天嶽林氏居然想將這個禍害往自己裡送,美得她!
“是呀,人太好了,是我兒子沒出息,配不上她。兩位嫂子還是爲嶽蓉姑娘挑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吧。”馬氏的語氣已經相當不耐煩了。
嶽林氏見她軟的不吃,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你什麼意思,我家小子、閨女,你居然一個也看不上?你埋汰人,一點兒情面都不顧。”
“這位夫人說的話纔可笑了。”莊姑端着茶出現在屋子裡,“聽人說過逼債,逼着孩子盡孝,但還真沒有聽過死命逼婚的。既然夫人家中的公子、小姐如此完美無缺,又何必在這兒咄咄逼人,讓我家夫人爲難呢?”
“放肆,你一個婆子也敢多嘴多舌。沒看到我們是在和你家主子說話嗎?”嶽林氏肚子里正有一肚子火氣無處可發了,莊姑一開口,頓時讓她找到了發脾氣的理由。
“請夫人責罰。”莊姑跪在馬氏面前。
馬氏對下人從來不會苛刻,何況莊姑這一次也是爲了護主纔會如此衝動。因此她淡淡地對嶽林氏開口,“嫂子又何必和一個婆子計較呢?廚房裡還有豆腐沒有等着了,我就不陪兩位嫂子坐了。”
她半個字也沒有責備莊姑的意思。
說完了,她就讓莊姑將茶杯遞給她。
莊姑趁機笑眯眯地站了起來。
馬氏端着杯子低垂着眼皮喝了一口茶。
端茶送客!嶽林氏和岳氏被她的舉動氣得胸口直跳。
但因爲有求於人,她們最後居然還是將火氣壓下去了。
“也怨我,兩家住得遠,幾個孩子也沒有機會見上面。不如這樣,我這兩日讓二小子和閨女過來走走,也讓他們彼此多加了解一些。”
“不用了,他們都在地裡、作坊裡忙,沒空和人閒聊。”馬氏見她們得寸進尺,一點兒羞恥之心都沒有,再也沒有心情和應和她們,直接站起來往廚房走了。
嶽林氏被馬氏輕視怠慢,心裡暗恨,她暗自發狠,無論葉家的閨女成了她的兒媳婦,還是葉蘇離成爲她的閨女婿,她到時候一定要馬氏好看,要馬氏後悔不及。
“嫂子,你的性子太急了一些。”出了葉家的大門,岳氏開始埋怨起嶽林氏。
嶽林氏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子自己蠢,居然還敢埋怨她?
“好了,過幾日我讓冒兒和蓉兒一起過來,到你這兒住兩天。”嶽林氏不耐煩地說。
岳氏聽了不高興,侄女侄兒都能吃,每一次過來吃飯就像蝗蟲過境一般,家裡二老對他們都不喜,而且家裡的房子緊張,晚上讓他們住哪裡?
不過,她也不能拒絕嶽林氏。
畢竟,孃家的日子好過,這些年來爹孃沒少貼補她,她也不能將嶽林氏得罪了呀。再說了,過了年,自家侄子說不準就能中了秀才,以後也能給她長臉呀。
這麼一想,她艱難地點點頭,“行,就這麼辦了。”
中午的時候,葉子衿回來聽說了此事。
容峘當時就沉下了臉,而錢多串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小丫頭,就能這樣,還有人爭着要?”
“我咋樣呢?”葉子衿陰森森地盯着胖子瞧。
葉子楣更不客氣,走到錢多串後面,上前就給了錢多串一巴掌,“再讓你胡說八道。”
“你們都像母老虎一樣,那男人真是瞎了眼。”錢多串氣得口不擇言。
“母老虎怎麼呢?總比你這匹種馬強。”葉子衿笑呵呵地拉着葉子楣往桌子邊走。
“什麼種馬?”葉子楣傻乎乎地問。
於是葉子衿將種馬的由來對她解釋了一番,葉子楣一聽,頓時誇張地跳得離錢多串更遠了,“我們以後還是離他遠一些,哎喲,太髒了。”
葉蘇涼和葉蘇離聽了,都忍不住笑起來,同情地看了錢多串一眼。
錢多串氣得臉色漲紅,想直接拂袖而去。
馬氏見狀,覺得他挺可憐的,遇上上前護着他,“錢公子,別聽她們胡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們計較。”
“娘,你不用安慰他,他的心胸比任何人都要寬廣,你想呀,以後他身邊得有佳麗三千,要是心胸不夠寬廣的話,他還不被自己的女人給活活氣死了。”葉子衿沒心沒肺地說。
“我倒是覺得做他的女人才是倒黴了。你想那麼多的女人在一起勾心鬥角,累不累呀?”葉子楣搖着頭感嘆。
“不累。”葉子衿笑眯眯地看着錢多串,“胖子有的是辦法讓她們友好共處了。”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更同情你了,胖子。”葉子楣用憐憫的眼神看着錢多串,“如果你找別的女人,其餘的女人不生氣的話,那些女人肯定有外心。”
“你胡說八道!”錢多串大怒,他還沒有成親,還沒有媳婦了。兩隻該死的母老虎居然咒他以後戴綠帽子,是個男人就不能忍。
“子楣、子衿,再胡說八道的話,別怪娘翻臉。”馬氏見錢多串氣得臉色漲紅,眼淚包含着眼中,頓時板起了臉。
葉子衿和葉子楣對視一眼,聳聳肩,不再說話了。
就在此時,春花和蔣氏將飯菜端到了桌子上,有了葉子衿的指點,她們進步很多。加上葉子衿有心教徒弟,一直嚴格指導幾個家生子練習廚藝,葉家的伙食水平就在不停的提高。
錢多串聞到飯菜的香味,總算沒有那麼生氣了。
他坐下來,雖然板着臉,但臉色已經恢復成了正常。
“不過,我覺得兩個妹妹說得也沒錯。娘,要是爹找了別的女人回來,你生不生氣?”葉子衿和葉子楣不說,葉蘇涼卻又開口了。
“胡說八道。”葉良祿直接給了他一筷子。
“我就是假如,假如知道嗎?”葉蘇涼抱着腦袋哀嚎。
“對呀,娘,你會不會生氣?”葉子楣咬着筷子問。
“怎麼會不生氣了。女人找個男人,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將所有的前程所有的命運全都交給男人。所以人們才說女人最怕嫁錯了郎。”馬氏嘆口氣說,“三妻四妾,也就是像錢公子這樣有錢人家纔會想,普通的百姓誰不想夫妻兩個一起撫育後代,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大哥、二哥,就算你們手裡有了銀子,要是敢胡來找什麼妾的話,呵呵,我就和你們唱反調,再讓你們變成窮光蛋。”葉子衿瞪着葉蘇涼和葉蘇離說。
“放心,我可不想當種馬。”葉蘇涼樂呵呵地回答。
“我也沒有那麼多窮心思。”葉蘇離紅了臉,不過回答也很堅定。
“就是娶回來的媳婦不能生孩子,只要她們沒有犯了大錯,也不許納妾。就如娘說了,女人爲你們付出一切,你們就該回報同等的感情,否則的話,和種馬有什麼不同?”葉子衿感嘆。“姐以後找人更要挑好了,不過沒關係,要是男方敢欺負你,我打斷他第三條腿。”
話一說完,桌子上死一般的寂靜。
“鬼丫頭,說什麼呀。”馬氏急了,直接給了葉子衿一筷子。
搖光眼疾手快,伸出胳膊硬生生替葉子衿受了這一筷子。
“你別管,今個我得好好管教管教她。這丫頭說話不經腦子,什麼話她都敢說,哎喲,簡直氣死我了。”馬氏氣得捂着胸口叫喚。
葉子衿吐吐舌頭,哎喲,得意忘形了,大家說得痛快,都讓她忘記了這是在古代了。
容峘一直沒說一句話,他一直靜靜地吃飯,靜靜地聽着,有時候還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放心,有我和大哥在,要是婆家敢欺負你們,我和大哥饒不了他們。”葉蘇涼一邊吃一邊說。
這一次馬氏沒發脾氣,可能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當然葉子衿和葉子楣也不會懷疑葉蘇涼是在吹牛,畢竟爲了葉子衿的名聲,憨厚的葉蘇離從小就沒少和人幹架。
“你們管好姐姐就行,就不用管我了。”葉子衿笑眯眯地說。
“爲啥?”葉蘇涼傻乎乎地問。
“因爲她自己就是母老虎,誰敢娶她呀。”錢多串好不容易找到反擊的機會,忍不住來了一句。說完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還坐在葉家餐桌邊吃飯了。
葉蘇涼恨死胖子了,他本來對葉子衿就比較維護,死胖子居然咒他妹妹嫁不出去,等會兒他非打死錢多串不可。
葉子楣也咬牙切齒瞪着錢多串,就連葉良祿和馬氏看着錢多串的眼神都不算好了,一時之間,錢多串成了衆矢之的。
錢多串欲哭無淚,他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嘴賤,你們別在意呀。子衿長得花容月貌,又賢良淑德,誰娶了她都是好三生修來的福分,怎麼會嫁不出去呢?我這不是氣不過她欺負我嗎?”
解釋訕訕的,語氣更是訕訕的。
馬氏和葉良祿見他樣子可憐,終於放過他了。
葉子衿卻根本不在意,“其實了,胖子只說對了一半。我根本沒打算嫁人,這個我可不是開玩笑呀。娘,今天你做得對做得好,不過我得提前對你說明了,以後不管誰來說親,你都別給我自作主張。你和爹也甭打着爲我好的旗號,給我定下什麼人家。就算是定了,我也會那倒黴的傢伙沒臉見人。”
“女孩子咋不嫁人呢?”馬氏見她不像開玩笑,頓時急了。葉良祿也放下飯碗,眉頭緊鎖。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爹和娘覺得我沒有本事養活自己?”葉子衿笑眯眯地問。
“你是有本事養活自己,但你總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吧?”馬氏心裡難受起來。
“一個人過怎麼呢?常言說得好,女人相信男人的話,母豬也能上樹。我能賺到錢怕什麼,別以爲找個窮小子,他就能安分守己。其實一步登天的男人更可怕,因爲他們很容易在紙醉金迷中迷失自己。找個富二代吧,這種人家規矩最多,就如錢多串一樣,爹,娘,你們放心?而且我這性子,我自己也知道,根本不適合和你這個女人鬥,和那個女人鬥,沒心思,最最重要的是,遇到這種男人,我根本不會鬥,首先閹了他,讓他當個太監算了。這不是侮辱我自己嗎?”葉子衿邊吃邊說,完全不顧滿桌子衆人驚訝的臉色。
“我想來想去,與其日後讓自己過得生不如死,禍害別人,還不如一開始就過自己悠哉的小日子了。至於你們怕我老來無依靠,這點你們永遠不用擔心,不是還有哥哥姐姐們,到時候我看他們的哪個孩子好,投奔就是了。當然你們也甭被我嚇唬住,我是真的這麼想。不理解可以,但你們不能左右我自己的人生,你們慢慢消化。”
說完以後,她開始認真吃飯。
馬氏等人卻一點兒胃口都沒有,就連錢多串都在不住嘆氣。
要說滿桌子最不受影響的人,反而是容峘。他一直默默地吃飯,自始至終沒有參與任何的話題。
“我吃飽了,我回去躺一會兒呀,等會兒還得去作坊了。”葉子衿吃飽了,直接推開了飯碗。
雖然說吃完飯就睡午覺不好,但在作坊裡忙碌也是真的累,所以這幾天她吃完午飯,是一定要眯一會兒的。
“去吧。”馬氏心煩地擺擺手。
“當家的,你說她剛纔說的是真的嗎?”等葉子衿走了以後,馬氏憂心忡忡地問葉良祿。
“我看八成是真的。”葉良祿沒有說話,葉蘇離先開口了,“妹妹說的重要事都是以開玩笑口吻說出來的。”
“我看不是八成,是一定。”錢多串咬着筷子說。
“都是你的錯。”葉子楣直接給了死胖子一巴掌,胖子的手背一下紅了。
“怎麼又是我的錯?”錢多串急了,他剛剛被葉子衿和葉子楣這隻母老虎聯手欺負,他都沒有生氣,怎麼就怨他呢?
“哼,不怨你怨誰?自己犯了錯還不想承認。我問你,如果不是你樂意當種馬,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能認爲男人都靠不住?”葉子楣瞪着胖子數落,“我爹和村裡人,就沒有人納妾,就你天天在她面前嘀咕,要找什麼美人。好了,你現在將她嚇唬住了,你賠。”
說完,她又招呼了胖子一巴掌。
馬氏和葉蘇離幾個都覺得葉子楣說的有幾分道理,於是馬家所有人看着錢多串的眼神全都不得勁了。
“以後我不說就是了。再說了,我身邊一個美人也沒有了,還有他。”爲了拉一個下水,錢多串直接指着容峘,“他說不定也提到過美人。”
天樞幾個看到死胖子居然嫁禍於人,氣得個個對他怒目而視。
容峘微微勾起嘴角,“我從沒打算納妾,家中既無妻也沒有定親,更沒有看着順眼的姑娘,當然更不會因爲賣好另一個姑娘而去找子衿的麻煩。”
此話一出,葉家憤怒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錢多串的身上。
錢多串欲哭無淚。如果當初他要是知道葉子衿的廚藝這麼高,知道他會成爲葉家的常客,打死他也不好找那麼一個爛藉口去接近葉子衿。好了,往事現在完全成了黑歷史了。怎麼破?
“子衿已經說過不會再提,你怎麼還提?”錢多串可憐兮兮地看着容峘,“我當初也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對子衿怎麼樣。”
“以後你少在子衿面前晃。”葉子楣下了斷言。
“不,應該是少在我們家附近晃。”葉蘇涼跟着附和。
馬氏和葉良祿都沒有說話,算是默許了。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錢都串對於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葉家最不受歡迎的人,堅決不接受。
可是不接受也得接受,因爲胖子忽然發現,接下來葉家人集體無視了他。
容峘咧嘴一笑,推開飯碗也回了自己那邊的院子。
錢多串低着頭默默地將碗中的飯吃了,他暗自決定,得找機會和葉子衿說清楚,不行,他得好好開導開導葉子衿,這個黑鍋他是真的不想背呀。
葉子衿根本不知道錢多串替她言論自由背了黑鍋,這幾天她忙得不可開交。作坊裡的油坊運轉起來了,她那邊也開始忙着做醋、做醬油、做豆豉,當作坊真的忙碌起來的時候,光是顧長運、金氏等人忙活,人手就顯得不足了。
而葉蘇友、木頭幾個則在油坊中忙,葉子衿乾脆在上工的人中又挑選了幾家可靠的人手進來,凡是進作坊的人家相互牽制,相互擔保,當然葉子衿也將協議賠償定得比較高。
即便如此,能進作坊的人還是很高興。
到作坊上工,首先有保證,每天都有事情做,其次,活也比在地裡的要輕。
葉蘇心和葉蘇協也都被選中,進了油坊。而憤青葉蘇同則被落下了,對此葉蘇同對葉子衿更加憤恨起來,認爲這丫頭不識好歹,連自家堂兄都不信任。他又氣自己兄弟靠着巴結獻媚進了作坊。
葉蘇心和葉蘇協也不解釋,只是老老實實地在作坊裡幹活。
進作坊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拿到的福利高。
進作坊的人嘴巴都比較緊,村裡人有過去打聽消息,他們從來都閉緊了嘴巴。
“子衿,油坊裡的油太多了,家裡也吃不完呀。”葉良祿看着滿大缸的豆油,和葉子衿邊走邊商量,“要不,找人買了一些?”
“這個好辦,問問包掌櫃的要不要就是,如果他們不要的話,我們直接對村子裡賣。價格低一些,反正也不虧。”葉子衿笑眯眯地回答。
父女兩個剛走到門口,卻被人攔住了。
“葉二叔,子衿妹妹?”一個長得還算周正的男子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
“你是?”葉良祿沒有認出來人。
“我是嶽冒,二叔不認識我了嗎?”嶽冒笑眯眯地拱手作了自我介紹,目光卻是落在葉子衿身上。
“嶽冒?果然冒冒失失。”葉子衿知道來人是誰後,眼神立刻變得譏諷起來,“你就是那個小童生?”
這話有點兒讓人難堪,嶽冒有些生氣,他是村子裡唯一的童生,在私塾裡書讀得也好,先生說明年,他下場很有希望中了秀才,葉子衿居然看不起他?
哼,如果不是因爲他明年科考需要銀子,還要一筆錢去書院讀書,他用得着自降身價來討好一個鄉下小姑娘?還是一個名聲特別差的小姑娘。
不過,仔細打量葉子衿,這丫頭長得倒是很水靈,一點兒也看不出是鄉下的土丫頭,嶽冒的心裡又滿意了幾分。
“嶽冒不打招呼過來,的確顯得冒失了幾分。還望二叔、妹妹見諒。”他文縐縐的行了禮。
真是下工的時候,很多村民路過,都向這邊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嶽冒的腰挺得更直了,看着葉子衿的眼神也變得更加深情起來。
“知道冒失還過來,那就是傻逼。”葉子衿厭惡地說,“還有,我只有兩個哥哥,都在後面忙着了,你又算哪裡冒出的玩意,下一次如果你再叫我妹妹的話,我揍你滿地找牙。”
葉子衿故意大聲地說,好奇的村民們聽了,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嶽冒氣得滿眼冒火,該死的丫頭居然故意讓他難堪,說話還如此粗魯,簡直不可理喻。不過這傢伙的腦子和別人不一樣,想法比較奇特。
村民們笑了,他反而覺得葉子衿是故意想讓別人注意到他,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從而將兩個人的關係坐實了。畢竟,就算是在鄉下,男女之間也應該避嫌纔是,於是,他的臉色也緩過了。
“那我以後叫你子衿可好?”
“不好,我怕名字從你嘴巴里出來,我會吐。”葉子衿說完,直接帶着搖光和玉衡進了院子。
搖光和玉衡臨進院子的瞬間,一起扭頭看了嶽冒一眼。
兩個姑娘的眼神中全都帶着濃濃的殺氣,可惜精蟲上頭的嶽冒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看到是搖光和玉衡長得俊俏,又是跟在葉子衿身後的,這麼說,這兩個丫頭是葉子衿的貼身丫鬟,那麼,要是他和葉子衿成了親,這兩個丫頭鐵定是要跟着陪嫁過去,到時候……
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後可以坐享齊人之福,嶽冒頓時覺得心花怒放了。
葉良祿也厭惡此人,他板着臉說,“老宅子那邊有人,我就不留你了。”
說完,他也進了門。
嶽冒獨自一個人站在大門口,看着葉家新宅子,心裡一片火熱。
另一邊,葉蘇離都要被一個胖丫頭給逼瘋了。
“蘇離哥,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又黑又壯的嶽蓉緊緊跟在葉蘇離身邊,寸步不離。
葉蘇離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裡冒出來的,從出現開始,就一直盯着他不放,而且還一嘮嘮叨叨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上工的人已經對他們投來了曖昧不清的目光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的名聲全都毀了。
“哪來的醜丫頭?”錢多串被葉家禁足,這兩天的情緒不太好,白上水幾個又回去了。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於是無事的他,就故意找機會在葉蘇離和葉蘇涼麪前露臉,想找個機會爲自己洗清污點。
今天等太陽下去一些,他剛到田頭,居然發現一個醜不拉幾的姑娘在盯着葉蘇離。
哎喲,葉蘇離的眼光也太差呢?
不過,轉而,胖子就興奮地發現,葉蘇離對醜丫頭十分厭煩,頓時他覺得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
“錢公子。”葉蘇離從來沒有覺得錢胖子的形象如此光輝高大過,他直接將胖子當成了救世主。“我們一起回去。”
“好呀。”錢多串心裡樂壞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葉蘇離,又開始了毒舌,“你咋和一個醜丫頭在一起?”
“死胖子,你再說一聲醜試試。”嶽蓉差點兒被錢多串氣死,死胖子第一次說她醜,她就聽到了,不過爲了維持自己矜持的少女風姿,她愣是裝作沒聽到緩過去了。
沒想到死胖子不知收斂,還繼續胡說八道。這一次隔得這麼近,讓她怎麼裝?於是,真正的母老虎爆發了。
“不僅醜而且兇,你這眼光可真不怎麼樣?”錢多串樂呵呵地說。哼,女人嘛,目前來說,他除去怕葉子衿和葉子楣,還從沒有怕過其他人。
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他非拔了母老虎的利爪不可。
“嶽姑娘,你的表哥在那邊了。”葉蘇離指着慢慢走過來的葉蘇同對嶽蓉說,然後又衝着葉蘇同也大聲喊:“堂哥,你家表妹來找你了。”
“我找表哥幹啥?我找的就是你。”葉蘇離完全低估了嶽蓉的厚臉皮,因爲嶽蓉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
“嶽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別人看到了你這樣,會有人說閒話地。”葉蘇離急了,用力想甩開她的手。
可是嶽蓉長得高,長得壯,手上也比較有勁,他甩了半天居然沒有甩開了。
“他們愛說就說唄,反正以後咱們也得成親。”嶽蓉理所應當地說。
“嶽姑娘,別胡說。你不要名聲我還要了。”葉蘇離加大了力氣,嶽蓉則更緊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整個人都貼在了胳膊上,“離哥哥,我知道我長得好,又是童生的妹妹,你覺得配不上我。不過沒關係,我不會瞧不起你的。”
田頭,錢多串目瞪口呆地看着嶽蓉。我滴個神,哪裡冒出的醜妞,他本來以爲這丫頭只是醜,沒想到這丫頭的臉皮更厚,厚的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明明長得這麼醜,居然被她自己誇成了一朵花,自我感覺未免也太好了。
“錢多串,你不過來幫我?”葉蘇離氣得胸口痛,他看到胖子還在發呆,頓時叫了起來。
錢多串本想再看一會兒熱鬧,畢竟像這種男人被姑娘糾纏的場面太難見到了。但他看到葉蘇離眼中的憤怒時,再想到自己還“有罪”在身,需要戴罪立功爭取寬大處理。
“下去,將醜妞給我拉開。”錢多串踹了身邊的小廝一腳。
本來兩個小廝也在看熱鬧,冷不丁被錢多串一踹,兩個人立刻連滾帶爬地過去了。
“混蛋,放開我。”嶽蓉大叫。
錢家小廝可不管她是不是女人,過去直接上手將她給拉開了。
“離哥哥,救我。”嶽蓉沒有辦法掙開,急得不住向葉蘇離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