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與君同醉

万俟錦繡不想見百里廣袖,但是百里廣袖終究還是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起初的時候她也想過去質問一番,爲什麼百里廣袖要這樣對自己,百里廣袖到底是將自己當成了什麼了,但是漸漸的,万俟錦繡也沒有想再去質問百里廣袖什麼了,問了不過是自己徒悲傷而已,倒不如不問,甚至於想想還是見都不要見了,看見了心裡總歸也是一個難過。

不過百里廣袖還是出現了,出現在了她的院子裡面。

秋高氣爽的一天,她再嫁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万俟錦繡在院子裡面曬太陽恍恍惚惚的就瞌睡過去了,百里廣袖無聲無息的從門外走進了院子裡面,靜靜的站在万俟錦繡的面前,靜靜的看着万俟錦繡,一言不發的就站在那裡。

時間就好像是那樣定格了,如果万俟錦繡沒有醒來的話,那將是一副很美麗的畫面,不過万俟錦繡醒來了,她睜開了眼睛,然後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百里廣袖,依然是一襲如同血染般的紅衣,依然是那張俊美的不可一世的容顏,他的雙眼中帶着一絲只屬於皇帝的孤傲,他就那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万俟錦繡坐了起來,看着百里廣袖冷笑一聲,道:“來作何,是要讓我跪地感謝你給我賜婚麼?”

百里廣袖微微皺了皺眉,然後道,“你不是喜歡的厲害麼?”

“是啊,喜歡的厲害,別提有多喜歡了。”万俟錦繡冷笑着說道,“謝謝皇上賜婚,謝謝皇上賜給我這樣一個好男人!”

明顯的冷嘲熱諷的口氣,笑的淒涼,百里廣袖看着万俟錦繡道,“沒多久你就得走了,陪我喝一杯。”

万俟錦繡看了一眼百里廣袖手中的酒壺,依然是那種悽然的笑,還是那個人,還是那副德行,永遠都是那樣的自以爲是,當了皇帝之後有過之無不及。

她早就已經不喝酒了,酒喝了總是會傷身的,可是他好像不記得了。

“好啊。”万俟錦繡挑起了眉毛,輕快的說道,心裡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就在院子裡面的石桌上面,兩人開始喝酒,當一杯酒下肚的時候,万俟錦繡才知道,這分明不是酒,不過是甜甜的糖水而已。

眉微微的皺了起來,神色古怪的看着百里廣袖,“你還記得我不喝酒?”

百里廣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你要嫁人了,是我賜的婚,我總不能把你給弄死了,到時候這全天下的人可都得來笑話我了。我不蠢!”

心裡的一點點寄望破滅了,不是因爲還惦記着自己,而只是因爲怕被天下人恥笑而已,還真是像百里廣袖纔會做的事情,這個越來越冷血的人。

以糖水做酒兩人開始喝了起來,到最後竟然都是一副似醉非醉的樣子,百里廣袖終究還是走了,看着百里廣袖消失在了院門口,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流眼淚的万俟錦繡突然哭了起來,她趴在石桌上面,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的。

真到了要哭的時候,想要控制自己流眼淚都是控制不住的,她是多麼堅強的一個人,可是這個時候她真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不流眼淚,眼淚不斷的從眼眶裡滑落了下來,喉嚨裡好像是被什麼堅硬的東西給哽住了,連話也說不出來,她想問問百里廣袖到底怎麼想的,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問。

哭了一會兒,万俟錦繡突然站了起來,朝着外面跑去,追了一會兒之後,在御花園了看見了面色凝重的百里廣袖,万俟錦繡衝到百里廣袖的面前,站在他的面前,緊緊的看着百里廣袖的眼睛說道,“我有話要問你。”

聲音很清楚,可誰也不知道她說話的時候喉嚨好像是卡着一把刀子,疼痛難耐,眼淚還在瘋狂的落下來,她哭的厲害。

“什麼話。”百里廣袖的口氣很淡漠,甚至於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那樣冷靜的看着万俟錦繡,彷彿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你將我送給了龍青,爲什麼要這樣做,你是這樣的討厭我麼?你就想將我丟到看也看不見的地方,這樣你纔會痛快麼?”万俟錦繡看着百里廣袖追問道。

“你說呢?”百里廣袖淡淡的說道,“你覺得是怎樣的,那就是怎樣的,你覺得我討厭你,那就是討厭你。過幾日就是你的大婚了,你這是要哭給誰看?”

心刺痛了一下,很是揪心。

“你真的要將我送給龍青?”万俟錦繡戀戀不捨的問道。

“還有假的麼,天下人都已經知道了。”

“你不會後悔?”

“能後悔麼?”

“你是真心的?百里廣袖,我問你,我在你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樣的位置,你爲什麼要幾次三番的捉弄我?你縱然再不喜歡我,我早已是冷宮中的人了,爲何還要將我賜給龍青?”万俟錦繡的眼淚已經斷了,紅腫的眼睛睜大了看着百里廣袖,額間的硃砂痣還是那樣的紅,鮮紅的可怕。

“真心實意的。”百里廣袖說着轉過了身,緩緩的遠去,飄來一句淡淡的話語道:“回去吧,你是待嫁的人。”

万俟錦繡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問了什麼,但是她知道,百里廣袖的心中,再無她,一點都沒有,一點灰渣滓都沒有,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很累很累,很冷很冷,到底爲什麼會這樣,万俟錦繡怎麼樣都想不明白,她跟百里廣袖之間是如何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的,到底爲什麼他們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好像從來沒有做過別的什麼事情,她從活過來回到這個地方,就見到了這樣的百里廣袖。

她以爲百里廣袖多少是對自己有情的,可是這樣看來,難道以前的情誼都是虛情假意,難道說,百里廣袖那麼多年來跟自己在一起,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力量,不過是想要得到這個天下而已?

忽然之間覺得好像有些想明白了,從一開始他們就是隻是相互利用不是麼?

一開始,她利用他的羽翼讓自己活命,一開始,他只想要她父親的勢力拿下天下,這種目的是從來都沒有變過的,是她想的太過天真了,日久生情了,卻不知道他一直都只是在敷衍她,也許一直說不上來是有多麼討厭她,不過是爲了這個天下而勉爲其難罷了。

而她自己卻還在爲幫助他拿下這個天下而沾沾自喜,以爲讓他想要這個天下,是自己的功勞,其實不然,不過是他設計好的一切而已。

“哈哈哈哈,我真是笨的可以!”万俟錦繡笑了起來,那聲音萬分的淒涼,好像是吹在曠野之上的冷風。

不知道是在御花園坐了多久,万俟錦繡覺得渾身一點兒力氣都麼有,只是無盡的寒冷,無盡的害怕襲遍了全身,她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變成了一片灰濛濛的,她一個人站在那個孤獨的世界裡面,從原來的沾沾自喜到了現在的無可奈何,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當你發現真相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可悲,多麼的愚蠢。

現在的万俟錦繡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傻到了極點的笨蛋,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做這樣的傻瓜。

不知道過了多久,範公公在御花園裡看見了万俟錦繡,這才找了幾個宮女將万俟錦繡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當中去。

在百里廣袖身邊伺候筆墨的時候,範公公說起了万俟錦繡的事情。

百里廣袖看了一眼範公公說道:“她怎樣,身子彆着涼了,過幾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別讓我難堪。”

“我已經找了玲瓏姑娘去看着了,不會有問題的。”範公公說道,“可皇上,郡主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回去之後一直都在笑,彷彿是瘋了一般,不是開心的笑,笑的很恐怖,跟一個女鬼似的。皇上,你看郡主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百里廣袖冷冷的說道,將手中的奏摺扔到了一邊有些惱火的說道,“都發什麼神經,不是不想讓我惦記着万俟錦繡麼,那我不惦記了,不會想讓我選皇后麼,我娶了皇后了,現在我給他們賜個婚,一個個又說我昏頭了,這些大臣都是幹什麼吃的!非要我一個個將他們的腦袋摘下來才能夠安靜一些麼?”

“皇上,萬萬不可,您別急,大臣們都只是關心皇上而已!”範公公腿一抖差點直接跪倒在地上,皇上這個亂怪罪人,亂責罰人的毛病可是還沒有改掉,要是皇上再發什麼瘋,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出去,給我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百里廣袖朝着範公公吼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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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公公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就出去了,關上了門之後直嘀咕皇上的情緒太不穩定了,是不是得找太醫院弄點藥讓皇帝心平氣和一些,要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別說是自己的腦袋了,全部朝臣百官的腦袋都保不住。

“哎,皇上啊皇上,你可得想開點,你是個好皇帝,可別變成昏君了!”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範公公搖着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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