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求醫(二更)

這句話當然是對着楚千塵說的,沈菀的目光中滿含着期待。

期待之下,還藏着一絲絲的惶恐,似乎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了楚千塵身上,帶着孤注一擲的絕望。

穆國公夫人怔了怔,隨即目光也看向了楚千塵。

屋子裡靜了一靜,氣氛又發生了一種微妙的改變。

沈菀依舊一眨不眨地看着楚千塵,她在問,但當她方纔看到楚千塵隨沈氏進來的那一瞬,心裡的懷疑從五成是上升到了七八成。

其實,沈菀之前就隱約有了這個猜測,心裡約莫有五六成的把握。

因爲楚千塵送給顧之顏的那個香囊;

因爲那次沈氏急怒大病卻又突然好了;

因爲顧之顏在楚千塵出嫁前曾去侯府小住,回來後,明顯症狀減輕;

因爲顧之顏對待楚千塵和神醫的態度一般無二……

也因爲楚千塵與那位神醫之間其實有很多的相似點。

沈菀與楚千塵、神醫都有過多次接觸,早就注意到了很多小細節,她想要求證也不難,但是,此前她一直都沒去向沈氏和楚千塵求證。

自家人知自家事,靖郡王府人多口雜,人心不齊。

而且,靖郡王的三弟、庶弟以及太妃爲了這爵位都等着、盼着抓他的把柄,那麼多雙眼睛都盯着他們這一房。

她知道以郡王府的情況,很多秘密都藏不住。

如果說,楚千塵真的是濟世堂的神醫,那麼她瞞着這件事,應該有她的顧忌。

這個秘密一旦泄露出去,肯定會有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大姐纔會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沈菀知道沈氏與楚千塵都是關心顧之顏的,委婉地提點過她不少,六月時還特意把顧之顏接去侯府小住。

她們爲顧之顏做的,沈菀也都看得見,並記在了心裡。

也因此,沈氏不說,沈菀就默契地不去問。

她們姐妹自小感情就好,心意相通,也一向有這個默契。

今年八月時,沈菀也曾動過去問問沈氏的心思,那個時候,顧之顏被那個芙蓉刺激得再次發病,病情又開始反覆。

但緊接着,郡王府裡又出了事,讓沈菀焦頭爛額,再加上皇帝對靖郡王的責罰,她只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一直到今日。

想到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沈菀幾近窒息,心口像是壓着一座山似的,腦子裡如走馬燈般飛快地閃現昨天她與楚千凰的那場對峙。

現在,她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所以她纔會自己帶着女兒回了孃家,剛纔她讓穆國公夫人派人去請沈氏過來,就是想問關於神醫的這件事。

“是。”楚千塵點頭應了,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她眼眸明亮,神情坦然,既沒有秘密被揭破的窘迫,也沒有恃才傲物的自得,神態舉止落落大方。

沈菀差點就要問“真的”,但終究忍住了,緊緊地抿着脣,眼眶一酸。

其實,她剛纔問出這個問題時,心裡是忐忑不安的。

她雖然早就有這個猜測,也覺得有五成左右的把握,但有時候,偶爾會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楚千塵前面十四年的人生軌跡一目瞭然,從前被當作庶女養在永定侯府,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哪裡來的機緣可以成就這一身宛如華佗再世的醫術。

從郡王府來國公府的這一路上,沈菀都處於一種惶惶不安的恐懼中。

沈菀怕她是因爲女兒的病有些魔怔了,她怕那方青紗遮擋下的面孔並非她以爲的那個人……

此刻,見楚千塵承認了,沈菀霎時長舒了一口氣,就彷彿在暗夜中行走了很久很久的旅人,在旅途中遭遇了千難萬阻,早就精疲力竭,卻還在苦苦支撐着。

直到此刻,她終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希望的曙光。

“……”沈菀想說什麼,卻覺得聲音發緊,發澀,喉頭像是有火在灼燒似的。

這才幾句話的功夫,旁邊穆國公夫人的心情已經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種滋味都嚐了一遍。

很久以前,長女就告訴過她楚千塵救了楚雲沐的命,那時候穆國公夫人只以爲楚千塵是僥倖。

後來,沈芷重病,被京中的那些個名醫判了死刑,他們老兩口倆差點以爲自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時,結果是楚千塵把沈氏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從那個時候起,穆國公夫人和穆國公心裡也都在懷疑楚千塵就是濟世堂的那位神醫。

畢竟符合這個年紀的年輕女神醫實在是萬里挑一,不,應該說,百年難逢一個。

不過,穆國公夫人也同樣默契地沒問,只當不知道,反正他們心裡有數就好。

她活了大半輩子,比起沈菀,早見慣了世面,在一陣激盪的情緒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心裡只剩下了讚歎:她的這個外孫女果然是人中龍鳳,驚才絕豔!

“姨母,”楚千塵定定地看着沈菀,她其實也能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不等沈菀開口,就主動問道,“我剛纔聽韓嬤嬤說,七娘又發燒了,現在她怎麼樣?”

在獵宮的時候,楚千塵就知道顧之顏發過燒,但後來就退了燒。再加上,鄭院判親自去看過顧之顏,楚千塵也看過了脈案,既然顧之顏安然無恙了,楚千塵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了。

但是,顧之顏這昨日纔剛剛回京,居然就又燒了,而且十有八九病得很嚴重。

不然,顧忌重重的沈菀也不會獨自帶着顧之顏來穆國公府,也不會貿然問自己是不是濟世堂的神醫。

楚千塵如秋水般的瞳孔輕漾了一下。

沈菀定了定神,急切地趕緊說道:“七娘是前天回京的路上發的燒,當時在路上就近去了一個鎮子請了一位擅長兒科的大夫,開了一張退熱的方子……就是這張。”

沈菀從袖袋中摸出了一份早就備好的方子,親手遞給了楚千塵。

“七娘吃了這方子熬的湯藥後,還是沒退燒,足足燒了一夜,到昨天回到京城後,她就燒得更厲害了。”

“再後來,她開始夢魘,囈語,嘔吐,甚至四肢還抽搐不停,兩眼上翻……”

想到昨天的險象頻出,沈菀的眼眶越來越紅,聲音也越來越沙啞,說着說着,就哽咽了。

她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悲苦與心痛,在母親與長姐跟前再次哭了出來。

這段日子,她一直很害怕,害怕她會失去她的七娘。

她昨晚跟丈夫提出和離,也不是一時衝動,她早就起了這個念頭,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定。

她也不想在丈夫與女兒之間做二選一的抉擇,可是她只能如此了。

只要能救她的七娘,她可以付出一切。

沈菀一邊哭,一邊身子不住顫抖。

沈氏上前了兩步,走到沈菀身邊,溫柔地摟住了自己的妹妹,試圖給她力量。

楚千塵看了看方子,擡起頭道:“這方子無功無過,是小兒發燒常用的方子。”

“姨母,帶我去看看七娘吧。”

沈菀用帕子拭了拭淚,她的情緒還又沒有平復,紅着眼圈道:“塵姐兒,跟我來。”

她帶着楚千塵往裡面走去,一直來到了後頭的碧紗櫥,昏睡不醒的顧之顏被安置在美人榻上,乳孃陪在一邊,小小的碧紗櫥內,氣氛凝重壓抑。

見沈菀等人來了,乳孃連忙起身,然後在沈菀的示意下退到了一邊。

楚千塵就在美人榻邊坐下了,垂首去看顧之顏。

望聞問切,第一步是望。

顧之顏的臉色蠟黃,此刻因爲發燒,面頰處潮紅一片,鬢角幾乎被虛汗溼透。

她閉着眼,所以楚千塵暫時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至少可以判斷一點,小姑娘瘦了很多,巴掌大的小臉上,下巴尖尖,那纖細的手腕彷彿皮包骨頭,隨手一折就會斷似的。

楚千塵在獵宮時沒有見過顧之顏,看她的第一眼,就是一驚,沒想到她竟然瘦成了這樣。

想着顧之顏從前那白淨乖巧的樣子,楚千塵也覺得心疼。小丫頭總是乖乖地拉着她的裙子,聽話極了,比楚雲沐與楚雲逸那兩個小屁孩要好管多了。

楚千塵動作輕柔地將顧之顏的袖口往上捋了捋,然後把三根手指輕輕地搭在她的右腕上,開始爲她把脈。

顧之顏睡得不是很安穩,小臉從一側扭向了另一個側,眼睛依舊閉着。

楚千塵半垂下眼,仔細地感受着指下的脈動,好一會兒沒說話。

後方的沈氏等人全都看着這對錶姐妹,靜靜地等待着。

見楚千塵維持診脈的姿勢一動不動,琥珀眸色一凝,開始在心裡默默數着數,從“一”數到了“五”。

琥珀對於楚千塵探脈的習慣再清楚不過,一旦她診脈的時間超過三息,就代表着病症不簡單。

當琥珀數到“六”時,楚千塵終於收回了手,但依舊垂着眼簾,眼睫輕輕地顫了兩下,似在思忖着什麼,周圍的其他人都不敢打攪她。

楚千塵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發現顧之顏的脈象很奇怪。

從脈象上來看,與前幾日鄭院判給的脈案差不多,也就是風邪入體,發熱倦怠,脈象浮緩,約莫八九成的孩童都得過類似的病。

可顧之顏的病情一直反覆,導致她久病體衰,陰陽失調,氣血不足,血不足則無以養心……也讓她的失神症每況愈下。

楚千塵擡起了頭,簡明扼要地把她探脈的結果說了。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我看過鄭院判的脈案,他的診脈並沒有問題。”

沈菀:“……”

沈菀微微張大眼,此時方纔知道原來是楚千塵讓鄭院判去給顧之顏看診的,心口涌過一股暖流。

再想到那日楚千塵派琥珀給她送去了榮養丸的事,沈菀看着楚千塵的眼神更柔和了。

此前,她故意疏遠楚千塵,其實心裡也多少擔心楚千塵對她這個姨母心生芥蒂,現在不免還有幾分慚愧,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菀的心依舊不上不下地懸着,艱聲問道:“塵姐兒,你可有辦法救七娘?”

楚千塵沒直接說行或不行,只是道:“我們得先把七娘的體溫降下來,再來治其他病。”

她不緊不慢的聲音對於此刻的沈菀而言猶如定心劑,沈氏輕輕地撫了撫沈菀的背,以笑容安撫她的情緒。

楚千塵回憶着方纔沈菀給她看的那張方子。

柴胡、荊芥、黃連、黃芩、赤芍、青蒿、大青葉……

從這方子上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就算現在讓她親自來開方,她也只會調整其中的一兩味藥的劑量,讓藥效更好。

既然那張方子對顧之顏沒用,也就是說,就算她調整劑量,十有八九,不,應該說肯定也不會有用的。

楚千塵的眸光在顧之顏黯淡的小臉上轉了轉,她覺得顧之顏這病肯定還別有隱情,所以,藥先不用急着開。

就在這時,原本躺在美人榻上一動不動的顧之顏突然就有了動靜。

她的眼珠子在眼皮下骨碌碌地轉動着,四肢又開始不住地抽搐,身子僵直,牙關緊閉,嘴脣發紺,連眼睛也開示上翻。

這是高燒驚厥的症狀。

“七娘!”沈菀嚇得驚呼出聲。

楚千塵的反應很快,連忙扶着顧之顏的身體讓她側躺着,頭部轉向了自己這邊,以免她被唾液或者嘔吐物嗆到,又吩咐乳孃仔細按住顧之顏的身體,別讓她亂動。

“琥珀,針。”

楚千塵右手一攤,琥珀立刻就把一根金針遞到她手裡。

直到此刻,穆國公夫人與沈氏等其他人才注意到琥珀不知何時把針包打開了,也備好了火燭,用燭火燒了金針。

琥珀從容不迫地站在楚千塵的身邊,她陪着楚千塵出了那麼次診,主僕之間已經很有默契了。

楚千塵凝神定氣,取穴大椎穴,先在穴道上下左右掐切、揉按片刻,宣散氣血,使經絡之氣通暢。接着她以拇指、食指持針,準確地對着大椎穴刺了下去。

針尖刺進去一截後,又往上提出些許,再向下刺,反覆地施以上提下插的動作,先淺後深,重插輕提,速度極慢,慢得磨人。

沈菀的目光死死地黏在了那一根小小的金針上。

她在濟世堂是見過楚千塵給顧之顏行鍼的,卻是第一次見她用這種手法,心也隨着金針的提插一上一下。

若非是知道楚千塵的醫術,知道她取穴之精準非常人可比,沈菀幾乎要以爲她這是沒選準穴道,所以在反覆試手感了。

楚千塵聚精會神,在反覆將金針提插了十來次後,方纔放手。

緊接着,第二根金針刺向了小姑娘胳膊上的曲池穴,依舊是同樣的手法,將金針反覆提插。

當第二根金針徹底紮下後,顧之顏的抽搐也開始有了減輕的症狀……

按着顧之顏身體的乳孃既驚喜,又有幾分不太確定地說道:“縣主好像抽得沒那麼厲害了。”

顧之顏的抽搐確實開始有了減輕的症狀,但也只是減輕而已,她的四肢還在微微抽動着,如篩糠一般。

楚千塵還在繼續下第三針,第四針,第五針。

區區五根金針就足足費了近兩盞茶功夫,此時此刻,對所有人來說,時間似乎都變得極其緩慢,那麼煎熬。

旁邊看的沈氏等人全都身子繃緊,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不知不覺中,都出了一身冷汗。

顧之顏的抽搐已經停下了,眼睛也不再上翻,形容恬靜溫馴。

乳孃輕輕地撫着顧之顏的背,她的鬢角早就又汗溼了,原本發紫的口脣也變得正常多了,只是依舊發白發乾。

乳孃小心翼翼地擡手去撫顧之顏的額頭,眼皮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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