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打到這份上,已不是個人所能改變的了,不管野豬皮他願意不願意,他也沒辦法預知下一個戰死的人是誰,拖着受傷的身軀,面帶複雜的看着眼前已然冰冷的額亦都,安費揚古二人的屍體。
腦海中回憶的皆爲此二人前後跟隨自己的場景,不再年輕了,這人都是會老的,一旦老了那個人勇武也會有衰敗的那一天。
第一次,野豬皮第一次感到了恐懼,而這種恐懼則是來自自己不斷的老邁。
“難道我以後也會像額亦都,安費揚古,扈爾漢這般嗎?”悲涼感出現在心頭久久不能釋懷。
阿敏此時從遠處快速奔來,見到野豬皮後單膝跪地,恭敬道:“偉大的汗王,明軍於薩爾滸山的營寨徹底蕩平,但也有數千明軍四散開,是否派遣軍隊將四散在這荒野中的明軍盡皆獵殺?”
聽到阿敏所講,野豬皮很快恢復了往日雄姿,這等狀態萬不能長時間停留,不然他這顆勇士之心就會真的畏懼死亡了。
野豬皮並未理會逃散的明軍,他更關心的是自家究竟傷亡怎樣,緩緩轉過身來盯着阿敏問道:“先不說這些,我軍傷亡如何?明軍被斬殺幾何?”
建奴善戰之士就這麼多,而且此次匯聚的皆爲百戰老兵,那都是在血雨腥風中摸爬滾打出來的,損失一個都讓人心痛,但戰爭哪兒有不死人的,即便是悍勇如建奴也不可能戰鬥發生後不死的。
聽到野豬皮所問,阿敏單膝跪地的身軀微微一震,說實話阿敏最怕被問到的就是這個問題,當將各部傷亡彙總後,即便是阿敏也感到有些心驚,先不提傷亡的底層將士,單悍將在此一戰中就戰死三十七名,那都是女真的勇士啊,竟在此戰中死了三十七名,這還不包括戰死的額亦都,安費揚古二人。
即便建奴中悍將無算,可這也能令他們心疼一會兒了,這都是他們軍隊的中堅力量啊!
見阿敏如此,野豬皮心中有種不好的念頭,當下怒火就起來了厲聲喝道:“你怎麼不說話了,說啊……”
野豬皮如此嚇住了阿敏,當下阿敏跪在了地上,語氣低沉道:“稟汗王,此戰我女真英勇,除那數千明軍逃竄外皆被我軍斬殺;”
狗東西,知道自己傷亡太多所以會鋪墊了,也讓野豬皮知道之所以這麼大的傷亡那是有一定原因的。
“英勇的郎格、木布等三十七名悍將爲我女真崛起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我女真勇士戰死三千餘衆,若算上昨日傷亡,我女真勇士戰死近五千……”
說到最後阿敏的聲音是越來越小,野豬皮那憤怒到極致的眼神讓周圍建奴皆低下了頭,即便是在戰場上悍勇無比的阿敏,莽古爾泰等人此時也都低下了頭,不敢說一句話!
在人數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雖說沒有強大火器爲依仗,傷亡比爲三比一,這樣的結果對野豬皮來說那就是恥辱!
這就是差距啊。
如此戰局結果若是在大明,那不用說,先是被所領將領再虛報二三,經朝堂高官一番吹捧將成爲一場近乎毀滅建奴的大勝,這般編織的美夢當真是不少。
“好,好,很好……”
野豬皮那猙獰的面孔令身邊溫度都講了三分,幾欲蹦出的雙眼,額頭的青筋暴起無不表現出野豬皮憤怒的心情。
看着周圍一應將領,有的是他的兒子,有的是他的孫子,有的是他的侄子,也有的是他的義子,更有他的追隨者,建奴麾下猛將多的數不勝數,可即便是這樣折損三十七名悍將就連野豬皮也感到心疼!
古人云: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這纔是第一戰,和明軍打的第一戰,如此就折損如此之大,要真是這樣下去即便他建奴打贏了這一戰,那麾下精銳也損失的差不多了,而在吉林崖的明軍由猛將杜鬆所率,這一戰還不知道要折損多少呢!
時間不等人,在這消耗的越久對我女真就越不利,必須抓緊時間!
還有那該死的錦衣衛,那錦衣衛竟當着我的面殺死我英勇的義子,不能饒恕,絕不能饒恕!
面對圍追堵截竟還能安全逃離,這等人物絕不能留,不然日後絕對是我女真大患!
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在野豬皮心中生出的緊迫感讓他知道自己該下令了!
環視衆將,野豬皮強抑心中怒火,咬牙切齒的講道:“放棄對四周明軍的追捕,集結大軍即可趕赴吉林崖,圍攻這西路軍主帥杜鬆!”
野豬皮終究不是凡人,他有着超強洞察力,對他來說那些四散的明軍雖說有一定的威脅,但最大的威脅卻來自吉林崖的杜鬆部,有猛將率領的隊伍對自家來說威脅更大,相比之下一定要先解決掉杜鬆部!
大軍集結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能集結起來的,輜重,武器,隊伍集結等等等等都是需要時間的。
爲了不出現變故,野豬皮命莽古爾泰率正藍旗先行出發,什麼都不用管,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儘快奔赴至吉林崖。
原本應屠殺完在薩爾滸山營寨的明軍方到吉林崖的建奴,此時卻不顧四散在周圍的四千餘衆明軍,而這支明軍則分散在此。
相比較於明軍的衆多後勤,建奴是遊牧民族,所以先比較於明軍的開拔要簡單些,時間緩緩流逝,自正午時分結束的戰鬥,經短暫整頓後大軍開拔,因爲怒火,野豬皮竟將戰死的明軍將領皆砍掉腦袋,用石灰醃製後帶走!
至此建奴大軍在野豬皮的帶領下前往吉林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