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糧宦官許廣和天津兵備道於計勇在聽到至通即將離任的消息後,忍不住湊在一起喝了幾杯,想着今後快活日子可要來了。
不過酒過三巡,卻也琢磨過味來,在天津衛做錦衣衛千戶的時候他們都被壓的死死的,眼下去京師那邊任錦衣衛指揮同知,身份地位更是不同,還是得罪不起,高興又有什麼用,再說,兩人現在在天津衛這裡那裡的都有不少生意,也藉機發財,如果真得罪了,這些錢財可就是一場空。
結果兩人小酌幾杯之後,回家各自安排人去王通府上送了禮物,並說等去京師赴任那一日,一定前去送別。
其餘衙門倒還好說,左右和王通的關係都是不差,天津衛的商戶們對王通的去留最爲緊張,所謂人走茶涼,天津衛如今這麼好是因爲王通在,若王通走了,誰知道會如何。
好在王通此去京卑是高升,而且如今朝中的局勢只要稍有認識就能判斷明白,去往京師,等待着王通的是大好前程。
天津衛是王通的起家之地,王大人去了京師,而且高升權重,自然會照顧自己出身的地方,大家可能還會得到更多的好處。
一來是感恩,二來也是藉着這個機會拉扯上關係,王通離任的消息剛放出去,送別的人就踏破了門檻,當然,與其說是送別,倒不如說是送禮,有資格面見王通的,還要詢問下王通去了京師之後,天津衛這邊如何安排。
“本官去了京師,天津衛不會丟下不管“這邊在做什麼,有什麼事,都會有快馬傳遞到京師“本官也會第一時間決斷,天津司和錦衣衛本官教給張百戶來管“““對,以後就是張千戶了,虎威軍那邊也是蔡監軍和李團總、譚團總…對,一切都是不起…”不必擔心,若有什麼不妥,直接可以去京師找本官,現在快馬往來不用三天“本官依舊給你們做主…”
從正月十二開始,每天這樣的話,王通都要說十幾遍幾十遍,當真是口乾舌燥,留在天津衛過節的大商家都是紛紛登門拜訪,王通也只能不厭其煩的解釋再解釋。
正月十四,天津衛海河邊照例大開燈廠,王通和天津衛各處該打招呼的人也都招呼過。消息傳開,衆人心中的不安也都消退,一邊是王通解釋的實在,二來衆人也心裡有個判斷,天津衛如此興盛,每年稅賦金山銀海,國庫得益,京師得益,京師和天下各處的高門大戶,誰家不是在天津衛開設生意“也都賺的盆滿鉢滿,這裡已經成了能下金蛋的母雞,也是各方都在其中得利的聚寶盆,除非上面瘋了,要不然怎麼會和自己的錢袋子過不去。
心思安定。王通這邊也就多少得了閒,總算輕鬆下來。外面的人打發了,自家人卻還有事稟報,海河巡檢司湯山稟報“萬曆十一年的正月,不管是三水王沈枉還是黑鯊沙大成“都是帶着家眷在天津衛過年,聽到王通要去京師之後,兩個人的反應卻是不同。
“沙大成那邊託屬下來問大人,他的妻妾子女要不要隨着大人一同搬到京師去,並且送上程儀五千兩,沈枉那邊也送程儀五千兩,不過卻沒說這個話…”
聽湯山這般說,王通不過是淡淡一笑,開口說道:
“原本以爲這沈枉已經老實了,沒想到他總是琢磨向外蹦醚,他以爲本官去了京師,天津衛就沒人管他了嗎?不必理會,只要派人盯緊了,不要讓他把人弄出去,現在咱們天津衛的船隊越來越大,又有沙大成這邊幫忙,他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湯山跟着笑了笑,開口低聲說道:
“大人,那四艘炮艦還有十五艘廣船,這個是算在水師裡,還是算作三江商行的船隊?”
湯山低聲問了句,王通一愣“似笑非笑說道:
“廣東水師來天津衛協防,就是因爲天津衛美歐水師,那四艘西洋船和廣船不過是因爲三江商行和外洋貿易缺少船隻,這才造的,之所以上面有幾門炮,那也是海上多海盜僂寇,造出來防範的,你懂了嗎?”
湯山臉上也是堆滿了笑容,躬身小心說道: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三江商行出海的生意太多,所以要造大船,這番人的船裝貨多,順風跑的快,這才造的。
兩人對視,都是哈哈一笑,王通又是正色說道:
“水上這一塊你懂,你要盯緊了,讓胡安他們訓練莫要放鬆,不要以爲我去了京師,他們就在海上放羊了,本官會定期過來看的。”
“請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盡心辦事,不會讓海上的事情耽誤一點…”
湯山海盜出身,被王通俘虜之後一步步被提拔到了海河巡檢的位置上,身家性命,榮華富貴全都是王通給的,沒有了王通他什麼也不是,做事說話都是很明白自己的立場。
王通造海船,若是旁人,或許會和湯山做出同樣的判斷,但判斷前搞不好會猶豫一下,湯山則是明白。
和這樣的人說話省心省力,王通也是輕鬆的很,他笑着拍拍椅子的扶手,轉了個話題開口說道:
“沙大成倒是知道分寸,他的兒女裡面,若沒記錯,應該有一個十六的,問問他,若是願意就跟在我身邊做親衛“若不願意,放到京師給他差事做!”
“沙大成被沈枉壓的厲害,若沒有大人提攜他一次,今年在海上恐怕就要有一次火併了,到那時,沈枉的船隊肥的流油,兵強馬壯,請來的幫手也是大把,沙大成必然被吞掉,有大人的恩典,他也能撐過去了,屬下猜一個,沙大成肯定答應讓他的兒子給大人做親衛“那可是前途無量啊,小人聽到都是羨慕的緊。”
湯山說話帶着奉承,王通笑着說道:
“你羨慕個什麼,你的兒子就是我親衛隊中人,難道還怕當不了!”
“屬下當年沒想到自己有這番造化,心想在海上浪蕩一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餵魚去了,跟了大人才琢磨成家,孩子出來的也晚,現在才二歲,等長大了,大人身邊不知道多少人擠着做親衛嘞。”
湯山嬉皮笑臉的開玩笑道,王通大笑。
,……”……””
正月二十那天,天津衛去往京師的官道路卡處,停滿了四馬拉着的大車,大車都是裝滿了貨物,不過四處有廂板遮擋,也看不見裡面裝着的是什麼,除卻馬車之外,穿着家丁僕役服飾的精壯漢子,或騎馬,或步行,奔走在大車之間。
有好奇的閒人數了數大車的數量,好傢伙,居然有一百五十輛,不算車伕,看看跟着那些僕役,五百餘人,這還沒有算上環衛在王通左右的近百名騎兵“各個都是披甲帶刀,精悍異常。
這麼多車,這麼多人,王通平素低調,在天津衛這地面上到底颳了多少銀子走,世上最好的事情果然是當官,天津衛這麼富庶繁華的地方,王通手緊緊,就能留下金山銀山,這次去京師享受快活去嘍!
來往看熱鬧的行人,各個心中驚歎,就連和在那邊給王通送行的一干官員,都是忍不住看向這些大車。
有那老成持重的心想,王通這人平日裡做事倒也有規矩分寸,怎麼這次卻這般張揚,非得讓天下人知道在天津衛撈了多少銀子嗎?
不過天津衛這一干官員,除卻主持官坊的工部主事任願之外,都是巴不得王通倒黴的人,看到這個,都是默不作聲,只做沒看見。
“王大人此去,鵬程萬里,官運亨通,手某就先在這裡恭賀了!”
天津兵備道於計勇在在場的官員中地位最高,自然由他說話,如今王通是錦衣衛指揮同知,實打實的天子近臣,內衛大將,即便於計勇也是正四品的高官,也要做出低姿態來。
“此去京卑不遠,也要祝王大人一路順風。”
原本有矛盾,沒矛盾的人,各個面帶笑容,說着客氣話,王通笑着抱拳還市謝過,朗聲說道:
“多謝各位大人相送,王某也捨不得這天津衛,不過聖上有旨,不能耽擱。”
衆人都是巴不得他快走,可臉上都是惋惜挽留的神色,王通又是說道:錦衣當國貼吧歡迎大家來。
“天津衛有這般興威局面,又是供應宮內用度的稅基所在,要慎重對待,王某即便走到了京師任上,也會時時關注,要有什麼不妥當的,王某將及時稟明聖上,從快處斷,王某顧念舊情,這些爲天津謀福之事,不會懈怠,請各位大人放心!!”
這話說完,即便是在相送的客套場面中,也有幾個人的臉色忍不住難看起來“王通這那裡是顧念舊情,分明是放話,我雖然走了,可這裡仍舊是我的地盤,誰要敢亂伸手,小心老子情動萬歲爺這尊神,跟你不客氣。
不過“等衆人琢磨過來,發現自己也是無可奈何,也只能收拾出一副笑臉,繼續奉承說道:
“王大人顧念舊情,真是仁義!”
“天津衛離不開王大人,王大人這番話,倒真是讓大家放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