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四蓮提了筆,親手寫了帖子請了牟家姐妹去了城外牟彪的莊上玩,隔了一日姐妹二人便派人來回信答應了下來,於是四蓮提前兩日出了城,到城外牟彪的莊子上等着客人。
按說今年這個月份了,按着往年的規矩,牟府全家上下早就出城避暑了,只今年朝堂局勢微妙,牟斌吩咐家人輕易不要外出,又家裡孩子們的婚事還要張羅,劉氏也不想出城,便全家留在了城裡,到了這酷暑之時,城裡要比城外熱上不少,四蓮管了一陣子家,見得那比往年多出好幾倍的冰費,也是直挑眉頭,能借機出城避暑她是極願意的,只是牟彪見她歡歡喜喜的收拾東西,倒是有些吃味起來,
“我怎瞧着你去會朋友倒是比見我更開心!”
四蓮聽了噗嗤一笑,
“你這飛醋吃得好沒道理,我可是奉你之命爲六哥探聽口風,怎得你倒不高興了,我這是去會閨中好友,又不是私見外男!”
牟彪抱了她抱了的小腰哼哼道,
“是女的我才吃醋呢,若是男人我還用得着麼?”
早一刀過去把人給捅個透心涼了!
城外牟彪那莊子有可靠的管事打理着,那幾條豬婆龍養得身子滾圓,四蓮去時,它們正在池邊懶洋洋的曬太陽,
“少夫人!”
久不見面的小茶迎了出來,她個子長高了,眉眼也長開了,很有了幾分少女的窈窕俏麗,她見着四蓮十分的歡喜,上來行禮,四蓮見着她也很是高興,上下打量她一番,笑問道,
“小茶這是越發出落的漂亮了,可有許了人家?”
小茶臉上一紅微微搖頭,小聲應道,
“還……還沒呢!”
一旁的管事笑着打趣道,
“小茶這丫頭眼界高,這莊上的漢子瞧不上,想嫁進城裡去呢!”
小茶聞言紅了臉,連連擺手,
“少夫人莫聽管事的胡說,小茶不是那勢利之人,只是家裡嫂子剛生了小外甥,忙不過來,小茶想等小外甥們大些再走……”
小茶家裡上頭可是有三個嫂子,前趕後錯的,一月之內連着生了三個,家裡男人們要下地,就剩下未出嫁的小茶和小茶娘了,她若是出了嫁,小茶娘便更要忙了,小茶捨不得娘辛苦,又看着小外甥們實在可愛,便更加捨不得了!
四蓮笑道,
“小茶是有孝心的好姑娘,以後必是會有門好姻緣的!”
小茶紅了臉,
“小茶也不求甚麼,就望着離家裡近些,能時常回家瞧瞧便是了!”
這廂說說笑笑進了莊子,四蓮各處瞧了一番,又指點了各處讓人打掃,如今她再來乃是女主人,可不比上回是客人了,住進了主院,將偏院做了待客之用、
隔了兩日呂家姐妹就上門了,四蓮親自迎到了莊前,呂四小姐見着她便笑道,
“前頭還說是我們請了你去莊上遊玩,沒想到倒是你先發了帖子!”
四蓮笑道,
“誰先誰後不是一樣,左右都是我們姐妹相聚!”
這廂迎了她們進莊子,引了二人四下轉轉瞧瞧,四蓮笑道,
“我們這莊子小了些,不過勝在位置好,外頭就是一條河,前頭跟着八爺出來,我學了一陣游水,只可惜實在太笨,沒有學會……”
呂家姐妹家裡富豪,見識過不少,這樣避暑的莊子見過不少,可對池子裡的豬婆龍卻是大爲驚奇,
“這東西倒是少見!”
呂五小姐叫人拿了鮮肉,自己坐在亭上逗弄那些吃的腦滿腸肥的豬婆龍,見它們懶洋洋愛搭不理的樣子,甚是不滿,
“怎得這麼懶!”
呂四小姐笑道,
“這東西在我們小時,有人送過一對給爹爹,不過運回京來沒養上兩日便死了,那時你還小怕是沒記性了,我卻是記得的,沒有這池子裡的大,瘦小了許多……”
頓了頓又道,
“這東西怕冷喜熱,冷的時候就躲起來一動不動,這時候它們都要曬太陽,待到把身子曬得暖和了才肯動彈了,你要瞧它們四處爬走,要等到午後去了……”
“是麼,我們家以前也有?”
呂五小姐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依稀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我記得那東西送進京來時就已經奄奄一息了,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又瘦又小的……”
背上還長了疙瘩,尖嘴怪眼,小時她見着害怕並不喜歡,不過這池子裡的東西,不知爲何,許是養得太過肥碩的緣故,瞧着讓人並不害怕,反倒有些醜萌醜萌的。
四蓮笑道,
“這是我們八爺的嗜好,他就愛這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前頭聽人說南邊的海里不少兇猛的海魚,他便尋思着弄一些回來養,後頭聽人說那海水裡的魚,到了這裡的河水裡養不活,這才熄了心思,若是不然……說不得便要把這莊子的牆給推倒了,在外頭圈了河水養惡魚了!”
呂家姐妹聽了都笑,五小姐道,
“你們家夫君的這毛病,京城裡人都知曉,這也就是他進了衙門,辦了正經差事收了心,若是不然……說不得會是這京城紈絝裡頂尖兒混賬的!”
呂四小姐聽了,怕四蓮不喜,忙斥妹妹一聲,
“那是四蓮妹子的夫婿,你怎麼說話呢!”
四蓮聽了卻跟着笑,
“文秀姐姐不必緊張,別說是文惠姐姐覺着是這樣,連我也覺着是這樣,這也是我公爹管得緊,若是不然……他領着差事,照樣也能幹些混賬事的!”
呂四小姐聽了也笑,卻是突然說起了自己前夫來,
“上個月,那武家三公子又娶了一門親……”
四蓮打量她神色平淡,說起這事兒的模樣倒似說旁人家的閒話般,便問道,
“是哪一家的小姐?”
“說是一位熊家的小姐,家境也是很不錯的,是山西那邊的富商……”
呂四小姐漫不經心的看着妹妹還是不死心,用繩子吊了鮮肉放到了豬婆龍的嘴邊逗弄,淡淡道,
“聽說那位熊小姐一進門,便花了三萬兩銀子……”
“三萬兩銀子?”
四蓮一挑眉頭,
“看來那位新任的武三少夫人,是個出手大方的!”
呂四小姐嘆氣,
“武家那樣子的家族,但凡嫁進去了,手裡沒點銀子,那是要被欺負死的……”
呂四小姐因着孃家財大氣粗,嫁妝又多,她嫁進武家後,衆人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她倒是半分沒有察覺,待到和離之後再回想起來,才知曉也是多虧了親爹會賺銀子,要不然家裡那些妯娌們所受的委屈,自己怕也是不能倖免的!
四蓮笑道,
“人各有命,那位熊小姐想來嫁進去時,也是多方打聽過的,即還是要嫁,那必是做了萬全準備的!”
四蓮這話倒是真是讓她說中了,那位熊小姐比起呂四小姐來卻又是不同的風格,呂四小姐覺着日子過不下去了,便不想耽誤自己的青春,與丈夫和離了自己出來過逍遙日子,當然這是仗着她孃家得力。
而那位熊小姐雖說家裡富豪,可姐妹衆多,她也不是受寵的那一個,卻是做不到似呂四小姐那般灑脫,連孩子都能爭過來,於是她便在武家同衆人抗爭到了底,初時進去灑些銀子安了衆人的心,本想着買衆人一個好以後好相處,後頭才發現自己這般反倒讓人覺着好欺負。
嫁入武家一年後,衆人的心越發大了,她的嫁妝不但是被婆婆公公覬覦,連隔房的人都想來分一杯羹,熊小姐當時就撕破了臉,也顧不得大家閨秀的臉面了,很是同武家人鬧了幾場。
武家乃是人窮志短,卻是偏偏還捨不得一個大家的臉面,樑小姐豁出去了,他們反倒不敢豁出去了,到後頭武三公子分家出來單過,每日裡伸手向妻子要錢,被梁氏拿捏得死死的,梁氏爲防他在外頭偷吃,又在家裡納了兩房小妾,外人瞧着武三公子是享了齊人之福,這內裡的痛楚只他自己知曉。
呂四小姐笑着點頭道,
“他與我已是路人,我不過是聽人說起,便拿出來閒話罷了……”
四蓮便問她,
“那……武三公子都已再娶了,文秀姐姐不想再嫁麼?”
呂四小姐搖頭,
“我如今的日子不好麼,嫁妝在手裡,在外頭又置了宅子,有時回去陪陪爹孃,有時又自己在外頭清靜,左右我如今有了賢兒在傍身,以後養老有兒子,再嫁的話,倒是一樁麻煩事兒!”
呂五小姐聽了卻是轉回頭道,
“四姐,你如今年紀不過才二十,怎得就不能嫁了,這後頭的日子還長着呢,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讓我怎麼放心!”
呂四小姐白了她一眼道,
“誰要你擔心我了,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這婚事可是操碎了爹孃的心了!”
呂五小姐轉頭嘟嘴道,
“誰讓你們操心了,大不了我也不嫁就是!”
呂四小姐惱道,
“我大歸那是沒遇上良人,你都還沒嫁,怎麼能說甚麼不嫁的話呢,我好歹還有賢兒傍身,你難道要做一輩子老姑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