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顆粒歸倉

柴衍峰每日裡,獨獨的關在房裡,所以他也漸漸養成了想東想西的毛病。若不這樣,時間也無從打發。現在睡不着,又開始回憶白日裡的一切。

從第一眼看到舒錦,一直回憶到剛剛同舒錦之間的一切。

不得不說,雖然是第一天相見,他卻覺得舒錦是個不錯的女子。雖說他是想買個女人伺候自己,可是,看到如今的舒錦,他覺得還是很滿意的。

又想起舒錦那信誓旦旦的一句“我想法子吧”,他忍不住輕輕擡手摩挲雙腿。她其實可以完全無視他的病,不必攬下給他治腿的責任的。但是,她卻那樣說了。她說話時的神情讓人相信,她可以言出必踐。

又想起她跑去跟葉氏搶飯吃,柴衍峰忍不住牽起了嘴角。

這個女子,看着柔弱,可膽子倒怪大的。山寧村這麼多人家,也只有那麼少數的幾個人敢招惹葉氏。雖說,他心中的禮儀孝道告訴他,舒錦這樣是忤逆長輩,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看到舒錦從葉氏手裡搶食成功的時候,他心裡也是有些快活的。

這一天的經歷,讓他對這個“媳婦”有了個基本的認識。她很能幹,很有力氣,還有,很倔強,也很善良。總之,他挺滿意就是了。

柴衍峰想着想着,也不知不覺的睡着了,這一夜他睡得難得的沉,以至於雞鳴都沒驚醒他。吵醒柴衍峰的,是葉氏的喊叫。

“都要日上三竿了還不起!懶鬼!趕緊給我起來幹活了!天都快亮了,還睡,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小姐是怎地!老大家的!趕緊起來跟我下地幹活!”

舒錦其實在雞叫過後就醒了,但是仍然繼續睡她的。反正她猜葉氏一定會來叫人的。果然,天矇矇亮葉氏就站到茅屋外邊吼開了。

“日旦了?”柴衍峰被葉氏喊醒,看到舒錦開口問。

“恩,村裡雞鳴過三遍,馬上日出了。”

舒錦答着,繫好衣裳的帶子,然後走到牀前把柴衍峰扶了起來。

“我去地裡幹活,你是去屋外曬太陽,還是在屋內呆着?”

這時候天長,並且午時日頭太毒,所以多數人家都是雞鳴過後就下地,到了太陽升高,氣溫上來就回家休息,連帶吃午飯。然後待到太陽不那麼毒了,再下地接着幹活。

所以,大家也沒有早飯這一說了,直接早午飯合併一頓了。

舒錦想着上午太陽不會太大,不如讓柴衍峰在外邊曬太陽好,所以纔有此一問。

“也好,那勞煩你扶我出去吧。”

“好,我先把椅子搬出去。”舒錦說着,把地上的夜壺拿上牀讓他自己解決生理問題,然後轉身拎了椅子出門。

到柴衍峰壓着嗓子喊她,她才又進來,把他人扶出屋外房根下椅子上坐着,然後又細心的拿了被子給柴衍峰蓋着腿,又拿了另張椅子把水壺水杯放在他手邊。

舒錦自問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既然已經把柴衍峰劃定成了盟友,那就當他是自己人了,所以,照顧他方面,還算細心。

就耽擱了這麼一會兒功夫,葉氏那頭已經又罵上了,舒錦也懶得理她,看柴衍峰這沒什麼事了,這纔跟着罵罵咧咧的葉氏下地了。

下地幹活的還是這麼幾個人,舒錦等人出發的時候,柴衍泰媳婦蔣氏還沒起牀,柴小米也沒見。一頭午,柴熊家的地又收了快一畝左右。不用說,活兒肯定是柴衍平,吳氏還有舒錦幹得多。因爲趕收割進度,葉氏跟柴衍泰中途回了家去脫院子裡的麥粒去了。

這點農活舒錦根本不放在眼裡,所以也沒有偷懶。到了太陽升起,又是舒錦和柴衍平挑麥子回家。放下最後兩捆麥子,舒錦就去了後院。

後院裡茅屋前,柴衍峰還在早上舒錦放椅子的位置坐着。不過因爲日頭起來了,被子已經被折起來放在一邊。

“你回來了!”柴衍峰本來正閉目曬太陽,聽到聲音,一看是舒錦回來,就開口說,“幹了一頭午活兒,累了吧?喝口水吧。”說着就順手拿起水壺給舒錦倒了一杯水。

舒錦沒跟他客氣,接過來一口喝光。尤不解渴,又連續灌了兩杯下去,纔算是化解了部分被太陽烘烤出的熾熱。

放下杯子,看着柴衍峰也有些發紅的臉色,舒錦說:

“太陽升起來了,外頭熱了,你要不要回屋歇着?”

柴衍峰其實也覺得熱了,於是點頭,舒錦把他連人帶椅子一同搬回房間裡。

“要不,你先躺一下吧,我估計還得去前頭忙一會兒,等會兒飯好了,你再起來。”舒錦勸着,在她看來,一個雙腿不良於行的人,總是坐着,對身體也不好。

“也好。”柴衍峰聞言,點點頭,算是接受舒錦的好意。

這頭舒錦剛把他放在牀上,那頭葉氏的罵聲已經傳過來了。顯然是因爲沒看到舒錦的人,就開始罵她偷懶了。

舒錦忍着翻白眼的衝動,說着讓柴衍峰自個兒歇着,然後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轉身出門去前院幫忙去了。

這時候生產力還很落後,許多事情都是靠人力。

像是這些小麥,從地裡割回來,先是得在院子中晾曬到乾燥,然後用一個大石頭磙子,在曬乾的小麥上來來回回的滾過幾次,然後把麥稈拾起來摔打,抖落掉上邊的麥粒。但就這樣依舊還是有些頑固的不肯掉落的麥粒在麥稈上,這就又要靠人用手把抖落過的麥稈再重新檢查一遍,把殘留的麥粒摘乾淨。

這一番下來,麥稈算是可以收到一邊,剁起來當柴禾了。而麥粒,要拿簸箕篩過幾次,再挑出裡頭的土坷垃,然後才能裝袋。

柴熊家夠窮,養不起耕牛這樣的大牲口,所以,拖着石磙子壓麥子的活自然就落在人身上。柴熊拖着來回了幾趟,然後換了柴衍泰,柴衍泰來回了兩趟,直接就說不行了,於是又換上柴衍平。柴衍平換上手,就再沒用旁人。

葉氏,蔣氏,柴小米都在摘麥稈上的剩麥粒,舒錦負責摔打麥稈,然後把摘乾淨的麥稈剁到院牆一角。吳氏則是負責掃院子裡的麥粒,挑土坷垃跟篩麥粒裝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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