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新婚
玉儀的美容覺只睡到一半,卯時初就被叫了起來。
窗外天剛矇矇亮,可是古代新娘子的打扮十分繁瑣囉嗦,不這個時候起,等下根本就來不及。先是焚香沐浴了一遍,然後用細紅線絞掉臉上手上的汗毛,再用煮熟的剝殼雞蛋滾一滾,務必要把皮膚弄得光溜溜的。
緊接着便是梳頭,公主府有專門擅長梳頭的婦人,手藝極好,不多時便挽好了一個富貴吉祥的牡丹團髻。爲了讓命婦翟冠戴得更加穩當,梳得有點緊繃繃的,玉儀直覺得頭皮扯的慌,等到餘下珠釵一起上了頭,更是感覺一下子重了二斤似的。
古代的妝容講究柳葉眉、櫻桃小嘴,再有就是白、更白、非常白。
玉儀任憑別人折騰,眼看鏡子裡的人變成一個雪白的瓷娃娃,脣也被粉蓋了,只點了櫻桃那麼大的一小點兒紅,映襯之下格外醒目。
彩鵑一直在旁邊幫着忙,這會兒鬆了口氣,笑道:“這下總算差不多了,把吉服穿上就大功告成。”
素鶯雙手捧出吉服來,大紅色的圓領通袖長袍,上面是蹙金線的麒麟瑞雲圖案,富貴且華麗,一上身便讓人覺得喜氣洋洋。
玉儀端端正正坐着,從這會兒開始便不能再吃東西,連話都要少說,等下只需吉時一到,把蓋頭遮在頭上就可以出閣。
“夫人……”
玉儀微微側首,只見李氏捧了一個小盒子走了進來。
“舅母來給你添妝。”李氏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一隻金光燦燦的步搖,一隻碩大的三尾銜珠赤金鳳釵,笑道:“從前給你的那些都老舊了,不如現今時興的好看,所以特意拿了金子出去,比着最好的打了兩支。”
玉儀心思微動,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舊?不要忘了那一千兩銀子添妝?還是單純想緩和一下關係,又怕自己不領情,所以特意挑了這個時候——
即便來的是仇人,新娘子也不可能在今天擺臉色。
想起兒時舅母對自己的關愛,後來對自己的冷漠,玉儀心中五味陳雜,但此時此刻的確只能含笑以對,因此接了東西,微笑道:“多謝舅母,只是又讓你破費了。”
李氏似乎鬆了一口氣,笑道:“你是我的親外甥女兒,無須這般客套。”底下沒什麼話好說,再者眼下也不是時候,說了幾句吉利的話便出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漸大亮起來。
當初羅家下的聘禮很豐厚,聘金加上東西,摺合起來差不多五萬兩銀子。玉儀的嫁妝雖然有點不大夠,不過顧家也沒打算留聘禮,除了不能帶走的,其餘全都折在嫁妝裡面了。一共一百二十八擡嫁妝,滿滿當當、實實在在,第一擡進了羅家的門,最後一擡還在顧家放着,街上看熱鬧的無不豔羨。
玉儀聽着外面的喧譁熱鬧,不時的還有女眷進來看自己,也有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反正都不需要說話,只要保持矜持含羞的微笑就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有人喊道:“吉時到了!”
這個時侯,羅熙年應該帶着迎親的人在外頭,正在接受女方家的刁難,以此顯得新娘子求之不易,不過是一種風俗罷了。可惜公主府內沒有小孩子,不然這種時候,正好可以多拿幾個紅包,大人們也不會阻止。
又過了一會兒,段嬤嬤進來道:“搭好蓋頭,出門。”
玉儀的眼前便剩下紅豔豔的一片,只能用餘光看着自己的腳尖,反正兩邊都有人攙扶着,倒也不怕磕着絆着了。
然後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讓人扶着上了八人擡的花轎。
自來成親都是從孃家出門,玉儀的情況有些特殊,便讓外家承辦了女方事宜,除了都在京城方便以外,——最要緊的是,從長公主府出門的新娘子,身價也擡高了幾階,不然以孔家無官無職的破落樣兒,免不了叫人笑話。
段嬤嬤再三交代,蓋頭一定要搭好等着新郎官來挑,絕對不能中途掀開,那樣是不吉利的。畢竟是關係到自己一輩子的大事,就算玉儀是現代人的靈魂,也不可能故意去壞了忌諱,因此只是老老實實的坐在轎子裡,並沒有太多的好奇心。
一路上嗩吶聲、鑼鼓聲盈反沸天,直吵得人耳膜疼。
到了羅家停下轎,羅熙年用去了箭頭包上紅綢的喜箭,對着花轎射了三下,周圍的人便起鬨笑道:“新娘子下轎咯!”
玉儀由喜娘攙扶着下了轎,在吟唱聲中穩穩當當跨過火盆,接着又跨了馬鞍,意喻着婚後生活紅紅火火、平平安安。
接着便是拜天地、敬高堂,因爲始終搭着蓋頭,玉儀連羅熙年的樣子都沒看見,只從餘光看見一身同樣喜慶的大紅袍服,彷彿整個世界除了紅,還是紅。再加上週圍人聲不斷,一直吵吵鬧鬧的,等到進了新房,方纔稍微清淨鬆了口氣。
然而僅僅安靜了片刻,便聽見小孩子的聲音嚷嚷道:“揭蓋頭,看新娘子咯!”
羅熙年用早就準備好的秤桿,輕輕挑開了喜帕。
玉儀頓時覺得眼前一亮,略微有些不適應,只見屋子裡圍了好幾圈的人,不少是從前認識的,當然也有陌生人,倉促間來不及分辨誰是誰,只是含着微笑任人打量。
“啊呀!”一個大眼睛的小豆丁跑了上來,脆生生道:“六叔婆長得真好看,和六叔公最般配了。”然後轉頭看向羅熙年,笑嘻嘻道:“六叔公,我要紅包!”
六叔婆?玉儀笑得有點僵硬,——好嘛……,這才一轉眼的功夫,自己就升級成了祖母輩的了,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旁邊有人笑道:“好個年輕的叔婆。”
又有人道:“誰讓新娘子長得漂亮,叫叔婆也一樣漂亮。”
“就是,就是。”衆人都跟着笑,七嘴八舌說着誇讚玉儀的話,屋子裡的氣氛十分喜慶熱鬧,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羅熙年今兒一襲大紅色的新婚袍服,比之平日多了幾分溫和,伸手摸了摸那小豆丁的頭,笑道:“少不了你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倚雲,吩咐道:“拿一個大大紅包給賢哥兒。”
賢哥兒歡喜的揚了揚,朝衆人喊道:“我拿着紅包啦!”
“淨淘氣!”一個穿茜紅色窄袖褙子的年輕婦人,長得容長臉面兒,十分端莊,滿目疼愛的看着賢哥兒,笑嗔道:“六叔公給你,那就好好拿着吧。”
玉儀聽她說話的口氣,應該是羅熙年的侄兒媳婦,四房現有兩位奶奶,一位嫡、一位庶,卻不知道眼前的是哪一位。正在琢磨間,便聽有人笑道:“弘大奶奶,你怎麼不也去要個紅包?”
原來是四房嫡子羅世弘的媳婦兒,那麼賢哥兒就是唯一的嫡長孫——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父傳子、子傳孫,一代傳一代,賢哥兒最終便會成爲新的魯國公。
玉儀不由多打量了兩眼,在心裡暗暗記下。
弘大奶奶笑道:“賢哥兒已經要過了。”並不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因爲今兒的主角是玉儀,說笑了幾句便岔開了。
羅熙年又道:“也給平哥兒和安哥兒一人一個。”
“謝謝六叔公。”又一個小豆丁上來拿了紅包,另一個卻不見。
“平哥兒,去替你弟弟拿了。”說話的也是一個年輕媳婦,鵝蛋臉面,頭上珠釵環繞,鬢角戴了一朵宮制絹花,笑吟吟道:“今兒人多,安哥兒還小就沒過來。”
玉儀看了一眼,這位應該是四房的恭二奶奶了。
恭二奶奶很是熱情,上前仔仔細細看了一回,與衆人笑道:“不是我們做侄兒媳婦的不尊重,實在是小嬸嬸人長得俊俏,瞧着又和善,由不得讓人多看幾回才甘心。”
玉儀保持着微笑,心裡卻對她的話表示懷疑。
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臉白得跟刷牆似的,嘴脣上好似噙了一點血,身上穿得又繁瑣又囉嗦,——這種新娘子常規妝容,就跟現代婚紗店的照片效果一樣,不能說不好看,但是基本上分不出誰是誰,幾乎就是千人一面。
出閣之前,玉儀反覆背誦了羅家的人物關係譜,記得這位恭二奶奶丈夫庶出,父親彷彿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官職不算高,手裡也沒有什麼實權。
當然了,這是相對國公府的夫人奶奶們而言——
這就難怪人家對自己親近了。
好比你本來是班上倒數第一,結果來個成績更差的,讓你成爲了倒數第二,那份竊喜和暗爽,還真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玉儀苦笑,自己現在就是這個倒數第一。
屋子裡的人說笑得差不多,便有了要散出去的意思。
羅熙年也該去給賓客們敬酒了,和衆人一起走出去,臨到門口,又回頭囑咐道:“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先吃點東西。”
本來要正要出門的衆人,聞言不由又是一陣大笑,有人趣道:“瞧瞧咱們的新郎官兒,生怕把新娘子餓壞了。”
玉儀微笑道:“嗯,你先去忙吧。”
直到衆人都走得乾乾淨淨,這才安靜下來。
“婢子落英。”一個穿杏黃色比甲的丫頭上來,笑吟吟道:“夫人,先淨一淨面,等下再吃點東西吧。”
“嗯。”玉儀點了點頭,留心看她,並沒有上前來趕着幫忙,只是幫彩鵑遞了一次擦手的棉帕,很有分寸的樣子。很快淨了面,又換了一身柔軟一點的衣服,頭上的翟冠也摘了,只留了幾隻珠釵,整個人感覺舒服多了。
落英讓人端了稀粥小菜上來,還有幾碟子小點心,笑道:“都是早準備好的,夫人嚐嚐看,也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玉儀笑道:“餓了一天,現在吃什麼都是好的。”
“夫人餓得很了,別吃太急。”一個穿桃紅繡花比甲的丫頭,笑着說道:“夫人先喝一點稀粥,再吃點心,也省的太乾噎着了。”模樣很是俏麗出衆,聲音亦是清脆,把兩位同伴都比了下去。
玉儀心念一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婢子連翹。”
玉儀笑着頷首,那麼剩下的那一位自然是倚雲了,——其實心裡更想見的,是那位叫甘菊的通房丫頭,不過今天這種場合,估計是不會看到她的了。
用完飯,連翹又端了一盞熱熱的參茶上來。
玉儀不愛喝這個,不過今天確實該補一補力氣,累得不行,再說……,晚上貌似還要乾點體力活兒。
這會兒新娘子不能出房門,玉儀等了一會兒,不知道羅熙年要到幾時纔回來,索性連釵環都去了,歪在了美人榻上休息,朝倚雲等人笑道:“沒什麼事了,你們先下去歇着吧。”又對彩鵑、素鶯說道:“不懂的地方,記得多請教這幾位姑娘。”
倚雲等人忙道不敢,皆言服侍夫人是自己份內的事。
玉儀在屋裡特殊香氣的薰陶下,居然生出睏意來,歪着歪着就睡着了。
“夫人,夫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傳來了彩鵑的聲音,更被推了幾把,方纔甦醒過來,迷迷糊糊問道:“什麼夫人?”愣了一下,方纔想起自己已經嫁到了羅家。
彩鵑低着頭沒有答話,一臉尷尬之色。
“什麼夫人?”羅熙年正一臉好笑的站在旁邊,俯身道:“就是你,今兒剛進門魯國公府的六夫人。”
玉儀有點不好意思,坐了起來,“我方纔睡迷糊了。”
擡頭看向羅熙年,新換了一身真紅色的素面直裰,身上酒味兒淡淡的,像是已經去沐浴過了,仔細一看,果然髮梢鬢角有些溼溼的。
玉儀更加不好意思了,——哪有還沒把丈夫服侍妥帖,就自己先睡着的?虧得羅熙年不計較這些,換個愛挑剔的,還不定心裡怎麼腹誹自己呢。
羅熙年看着自己的小妻子,眼睛裡有一點茫然,臉上更是帶着一絲慵懶之色,像一隻剛睡醒的小貓,小模樣兒十分招人。上前一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弄得彩鵑、素鶯都紅了臉,趕緊無聲退了出去。
玉儀有點不大適應,但繼而一想,馬上就要開始妖精打架的遊戲,再扭扭捏捏,未免顯得太過矯情,乾脆抱住了他的脖子。
羅熙年沒想到小妻子這麼主動,嘴角不由彎了彎。
玉儀看在眼裡,覺得這個笑容十分的叫人氣悶,彷彿自己如飢似渴一般,不由羞惱的扭了頭。下一瞬,脖頸間便被一張熱熱的脣印上,繼而……,有點溼漉漉的,感覺又癢又奇怪……,呼吸不由急促。
羅熙年將她輕輕的放在牀上,自己壓了上去。
玉儀越發喘不過氣,正想叫他把身體支起一些,就感覺胸前一涼,沒有釦子的中衣太容易解開了,緊接着某處又是一熱,不由“嚶嚀”一聲。
某人覺得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於是耕耘的更賣力了。
玉儀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丫頭們都在外面候着,如果聲音傳了出去……,明天簡直沒有臉面做人了。不行……,往後還得把人支遠一點,就算自己是現代人的靈魂,也沒有讓人聽牀的嗜好。
可是眼下來不及了,只好緊緊閉住嘴不吭聲兒。
“你怎麼了?”羅熙年半天沒聽見聲音,擡起頭,見她一臉憋得通紅的樣子,不由打量了好幾眼,繼而笑道:“你還怕人聽見?又沒有外人。”
啊啊啊……,丫頭們怎麼不是外人?
玉儀抿嘴不理他,一副堅貞不屈寧死不招的樣子。
羅熙年壞笑道:“別憋壞了。”
玉儀恨恨的瞪了一眼,心道少說兩句不行啊。
“還敢瞪我?看我怎麼收拾你。”羅熙年手腳麻利的剝了糉子,露出雪白雪白的餡兒來,上前咬了一口,然後把自己也扒得淨光。
玉儀感覺到一個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還有一處不和諧的突起,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多看,乾脆閉上眼睛,頗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突然一陣痛感傳來,又猛地睜開眼,“不行不行,疼……”
“第一次都是這樣,等下忍一忍就好了。”羅熙年怔了一下,退了一步,俯□繼續在她身上耕耘着,感覺身下的人比較柔軟的時候,再次頂了進去。
“不行……,還是疼。”
一番拉鋸戰就次開始,很快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
玉儀眼淚都出來了,——可是這事兒必須得做完,早晚都得疼那麼一回,一咬牙,朝羅熙年道:“還是別這麼磨磨蹭蹭的了,索性給個痛快吧。”
“我磨磨蹭蹭?真是不識好歹!”某人覺得技術問題受到了懷疑,內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決定展現一下自己真正的實力,於是悲劇就這麼發生了。
“啊!”玉儀一聲慘叫。
“嗯……”羅熙年一聲悶哼,側首一看,肩膀上被咬了幾個深深的牙印,還沁出了殷紅的血珠,不由鬱悶道:“你是屬小狗的啊?還咬人呢。”
玉儀根本顧不上他的問話,下面疼得厲害,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疼痛,深吸了好幾口氣,纔算勉強忍住沒再喊出來——
怎麼會這麼痛?難道這具身體是疼痛敏感體質?還有怎麼會是針扎的感覺,難道某人用的不是肉質的,而是狼牙棒不成?真是要命!
羅熙年忍氣看向自己的小妻子,眼淚汪汪的,又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樣子,實在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只是奇怪道:“你也太怕痛了吧?”
玉儀被他噎到,——誰知道這具身體是怎麼回事,疼得不行。
羅熙年低頭看了一眼,元帕上面已經是血跡斑斑點點,雖然有點不和諧,但是任務還是完成了。況且看她疼得那樣,也不可能再來一次,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我去洗個澡,等下早點睡覺。”
玉儀也想去洗澡,不過還得先歇一歇才行。讓自己喘口氣,等會兒再泡熱水緩解一下,也好讓身體不那麼疼,晚上才能睡個安穩覺——
赤身肉搏PK第一回合,兩敗俱傷。
作者有話要說:>>>>已經寫得很含蓄了,但不知道會不會被河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