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你怎麼跑這來了?”
郭海被他隊長叫來只是讓他給他隊長的朋友做一個登記的,只是兩三分鐘就辦好了,辦好之後,他跑出來卻沒有發現陳然的蹤影,四處望了望,才望到陳然在這邊的角落裡蹲着的,他連忙就跑了過來。
陳然卻沒有回答他,只是低頭望着眼前的一個破罐子。
“我靠!”郭海望到陳然這副樣子,就伸腳踢了踢破罐子,沒好氣的罵道:“我說阿然,你神經啥呢,一個破罐子也值得你看這麼久,你還不如去那邊牆角數螞蟻啊,傻了吧是。”
這破罐子全身上下沾的都是水泥,應該是粉刷牆壁的時候,用來盛裝水泥了,現在水泥已經幹了,裡面就裝着一些泥土,郭海這一腳竟然沒有把罐子給踢倒。
陳然這才收回目光,站了起來,望着郭海,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海,這罐子,你從局裡帶出去沒啥問題吧?”
陳然的話一下子讓郭海傻了眼:“我靠,就這破罐子,我要他幹啥……”
“這你就別管了,你就說你帶出去有沒有問題?”沒等他說完,陳然就打斷了他的話。
“阿然,你神經啥呢……”郭海真是無語了,這哥們犯啥神經啊,想是這樣想,但他看到陳然認真的樣子,還是一臉氣苦的說着:“我說你這不是廢話嘛,就這破罐子扔在大街上都沒人撿走,我還能帶不出去不成……”
“那你抱着它跟着我走!”
陳然說完就轉身離去,誰知一直在他回到越野車裡的時候,這傢伙還站在破罐子前磨蹭着的,望到這一幕,陳然就差點把鼻子氣歪,恨不得過去給他一腳。
就在陳然要下車去催促他的時候,這傢伙也跑了過來,不過卻是空手跑過來的,他趴在陳然的面前,苦着一張臉:“我說哥們,咱不玩這個行不,你看我也二十好幾了,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的,這院子里人來人往的,我大都熟悉,他們要看見我抱着一個垃圾桶,那還不笑話死我啊,要是傳了出去,以後我還怎麼找媳婦啊……”
“有這麼嚴重嗎?”陳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當然有!”郭海斬釘截鐵的點着頭,語氣也越來越駭人聽聞:“這還不算嚴重的,再嚴重一點,你說我要找不到媳婦,那我老郭家還不斷子絕孫啊,要真是這樣,你對得起把你當成自家兒子養的雲姨嗎?”
陳然瞪他一眼:“有人問你,你不會說你是做好事去倒垃圾的嗎?”
“這倒垃圾的事情哪輪到我啊,我要去倒垃圾,還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呢,機關大院是非多啊,別看只是一個倒垃圾,說不定……”
郭海沒完沒了的扯着,直到看到陳然要下車才停了下來,一臉迷糊的說道:“我說阿然,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要那個破罐子幹啥的啊……”
“你就說你是去還是不去吧?”
“不去!”郭海果斷的搖着頭:“堅決不去!說啥也不去……”
“好吧,你不去算了,本來我還想着等到晚上的時候,帶着你去八號玩玩的,現在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還是早點睡覺的好……”
“我日!哥們,你狠,我去還不成嘛……”
給了陳然一拳,郭海就苦着一張臉又朝着走廊走去,不過才走了兩步,又折返了過來,神秘兮兮的趴在陳然耳邊,嘿嘿笑道:“差點忘記問了,有那個服務不,我要最貴的那種全套的……”
陳然受不了了,一腳喘了過去:“給我滾!”
郭海嘿嘿一笑,這才又朝着走廊走去。
不過這傢伙快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又轉身進入了辦公大樓,誰知轉眼間,就又出來了,剛纔還磨磨蹭蹭的,現在卻一臉的一本正經,直接就走到了角落裡提起了破罐子。
陳然正要暗道一聲他還不傻的時候,就發現這傢伙一提起破罐子,神態動作都變了,好像做賊似地,左看右看的提着罐子朝着陳然走來……
更離譜的是他提着罐子好像怕人知道他不是倒垃圾似地,給陳然使了一個眼色,就提着罐子直接出了大門,陳然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還是連忙開着車追了出去。
來到大街上,瞧了好久,也沒有找到郭海的影子,陳然就奇怪了,這傢伙跑哪去了,他這樣想着的時候,手機就響了起來。
哭笑不得的掛掉電話,陳然就開着車駛入了一條小道之中,越野車才進入小道里,就有一條人影閃了出來,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就鑽了進來。
“你至於這樣嘛……”陳然沒好氣的說了一聲,就望向了他提着的破罐子。
“我靠,你還說呢,我這一世的英明等於是全讓你給毀了,我估計等我回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話我呢。”郭海恨不得一把掐死陳然,竟然讓他做這樣的事情。
陳然卻沒有搭理他,而是沉思着,沉思片刻,就突然問道:“我記得咱們碧水有一個藝術協會,是不?”
“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好像在老街的文化宮。”
陳然點點頭,就開着車往文化宮而去。
文化宮是一個大院子,電影院啊,老戲園啊,都在院子裡,陳然開着車直接進入了大院子,將車停在電影院的門口,就打開車門,提着破罐子下了車。
“我說阿然,你到底要幹啥的啊?”郭海跟在陳然的身後,一臉的迷糊。
陳然站住,回頭望望他,揚了揚手中的破罐子:“我說這是古董,你信不信?”
“我信!”郭海很肯定的點着頭,就在陳然微微有些意外之時,接着又聽道:“別說是古董了,現在你說它是聚寶盆我都信。”
陳然懶得理他,站在院子裡,目光掃了掃,就發現了文藝協會的招牌,這是一棟兩層樓高的老房,刻意參照清朝的建築修建,青磚墨瓦,雕樑棟柱,在二樓的樓層上掛着文藝協會的招牌。
陳然踏入文藝協會的大廳,就發現大廳裡坐着的有三四個人的,這三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都抱着一個盒子,或者抱着一個箱子,再或者就乾脆直接抱着一個瓷罐,看來都是等着讓專家給鑑定的。
現在這年頭,大家都知道古董啊,或者什麼老東西啊值錢,還大都散落在農村裡,結果也就導致誰家裡有個啥破東西啊,就以爲是值錢的古董,誰沒有個發財夢啊,自己家的東西當然值錢啊。
當然,有些農民家裡也的確是有一些老東西的。
而政府呢,爲了不讓這些農民們把好東西給賤賣,以至於吃虧受騙,就有政府牽頭,讓收藏協會或者文藝協會組織了民間鑑定,現在這樣的民間鑑定基本上都落實到了小縣城裡,誰家有老東西都可以拿來鑑定一下,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年代,哪有真東西,十個有九個都不值錢。
陳然提着一個破罐子進入大廳,大廳的人也都紛紛擡起頭望了過來,望到陳然和郭海兩人除了陳然提着一個好像垃圾桶似地破罐子之外,都是兩手空空,不由得都被雷到了,臉色古怪的笑了起來。
望到這麼多人,陳然就是眉頭一皺,緊接着就提着罐子掉頭走了出去,郭海也莫名其妙的跟了出去,在他們兩人出了大廳之後,大廳的這三四人就忍不住鬨笑了起來:“這傢伙不會想鑑定一下他提着的垃圾桶的吧!”
“我說阿然,你不會真的以爲這破罐子是古董吧……”跟着陳然踏出大廳的郭海也傻了眼,起初他還以爲陳然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這哥們還真把這垃圾桶當成了古董,還真是,怎麼說呢,還真是異想天開啊,就這破罐子在公安局院子裡不知道扔了多長時間了,怎麼可能是古董……
他雖然對古董瞭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古董現在都是稀罕玩意,哪那麼容易隨隨便便的撿一個垃圾桶就成古董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以前的那個年代,古董還真就是垃圾,大多數的古董商都是撿垃圾撿發財的,當然,這是在以前的年代,在如今的年代,簡直是天方夜譚。
陳然沒有搭理他,在院子裡找到一個水龍頭,就提着破罐子清洗起來,破罐子盛裝過水泥,整個罐子都被水泥給覆蓋住了,也不全是,在破罐子的口上有一個斷口,斷口處能看得出灰白泛紅的銅色。
罐子上覆蓋着水泥,陳然清洗也沒清洗掉,就又提着罐子來到了文藝協會的樓前,他並沒有進入大廳之內,而是一直站在樓前的一個拐角處。
直到大廳裡來鑑定的人一個個的都離開,陳然纔將罐子遞給郭海:“抱着去吧。”
“我靠,阿然,我叫你聲祖宗了行不,剛纔那一出就夠丟人的了,咱就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成不,就這破罐子我還不知道,我在公安局上班的時候就有了,你看看,這就是一個裝泥巴的破桶……”
郭海那眼神真是恨不得生撕了陳然,說着的時候,他拉着陳然就走。
陳然卻不爲所動,就這麼望着他:“你去還是不去?”
從小到大,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陳然一這樣,郭海立即就會服軟,這次,也不例外,只不過是被氣得直跺腳,恨鐵不成鋼地瞪着陳然:“你……我……我靠……我真是服了你了!”
“拿來!”
狠狠的瞪着陳然,郭海彷彿受氣的小媳婦一樣,揹着身子,朝着陳然伸出手。
陳然將破罐子遞給他,遞給他的同時,還不忘交待:“記住,別說是在公安局撿的,你要一口咬定這就是你家家傳的,不管他說的如何天花墜亂,你都不要透露你自己的姓名。”
“死小然,你還真沒良心啊,讓哥們我丟人不說,你還想讓我老郭家都跟着丟人,還他孃的家傳的,我草,這要傳了出去,我他孃的直接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就算撞不死,你鐵叔也非得把我打個半死才成!”
郭海給了陳然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就抱着破罐子昂首挺胸的一步一個腳步的踏入了文藝協會的小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