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淶微微側過身,正對他的視線,“陸時衍,你明明知道我們沒有結果,爲什麼還要抓着我不肯放手?這樣的結果,只會是我們兩個人活得都累。”
漆黑的眸子諱莫如深,陸時衍盯着她看了良久,低沉的嗓音聽在耳淡淡的,“所以,你現在很累?”
姜淶身側的手微微收緊了幾分,心臟似乎也揪了起來。
她的指關節微微泛白,眼神正對男人深沉的眼眸,臉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嗯,很累。”
她很累,每天都要跟腦海裡的兩個自己作鬥爭。、
有一個希望她原諒他,遵從本心跟他在一起。
有一個告誡她不要犯傻,父親沒有,孩子也沒有,她怎麼可以心安理得地跟他相愛相守?
其實,回國後,她幾乎每個晚腦神經都被兩隻無形的大手撕扯着,痛得她整晚整晚的失眠。
她是個膽小鬼,她怕真的跟他在一起後,自己的良心會受到譴責。
因此,她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
分開,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偏偏,她的心又放不下他。
所以,在他被她的高跟鞋誤傷之後,她還是選擇跟他回到這個地方。
照顧他一個月,這個藉口是他替她找的,又何嘗不是她替自己找的?
陸時衍並沒有拿刀架在她脖子,是她心甘情願跟他回來的。
可是,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她心裡的負罪感越重。
父親的死,是深深扎進她心裡的一根刺。
只要這根刺沒有拔出來,他們兩個人沒辦法在一起。
“小淶,是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陸時衍凝着她神色寡淡的側顏,眼底有什麼在翻涌着,“該我扛的責任,我不推卸,你別爲難自己。”
他的話說得很輕,可是字字句句卻像是針軟軟綿綿地扎進她的心裡。
扎進去的時候,似乎不痛,可是等沒入血肉,那種刺痛感便如影隨行。
她勉強扯了下嘴角,“道理,誰都會說。”
可是,她不爲難自己,又能爲難誰呢?
他嗎?
說到底,她終究是於心不忍。
到頭來,只能是兩個人都痛苦。
與其這麼相互折磨,倒不如一刀斷了來得乾脆。
長痛,不如短痛。
陸時衍知道,她的心結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開的。
所以,他用這次腳傷替自己爭取了一個月的時間。
來日方長,他也不必急於一時。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說話,這麼沉默地站在那裡,看着陸硯白在鞦韆架下玩得開心。
暮色四合,夜幕降臨。
夜風也漸漸夾帶了幾分涼意,陸時衍望着坐在鞦韆架下的小傢伙,輕輕喚了她一聲,“硯白,該回去洗澡了。”
剛纔的談話,他之所以不提及陸硯白,也是不希望通過女兒來給姜淶更多的壓力。
在他的觀念裡,他不想姜淶只是爲了孩子,才委屈自己跟他在一起。
當然,哪怕他說了,她應該也不會這麼做。
因爲,她向來不是會讓自己受委屈的性格。
陸硯白聽到男人的話,輕巧地從鞦韆跳了下來,“來啦!”
她歡快地跑到輪椅面前,低頭看了一眼男人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腳,“爸爸,你的腳還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