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琛依然維持着眼簾低垂的姿勢,沒有去看他,“恕兒子愚鈍。 ”
這話聽似輕描淡寫,實則表明了他的立場。
他不是那種只知道服從命令的人,他有自己的思想。
可惜,這世有很多事都沒有辦法兩全。
他既不能忤逆這位養了他的義父,又不願意去傷害曾經給過他溫暖的妹妹。
到最後,傷到的只是他自己。
不過,對於這樣的結果,他毫無怨言。
姜宗義養了他十幾年,對他的性子又怎麼會不瞭解?
然而,在他身已經花了那麼多的心血,豈能說放棄真的放棄他?
既然他如此執迷不悟,那麼這個壞人只能由他來當!
姜淶一家必須剷除,哪怕是爲了斷掉姜亦琛的念頭,也絕對不能讓姜淶再苟活於世!
姜宗義眼裡閃過一抹殺意,不過面神色卻是未動,“亦琛,既然傷了,這段時間你留在姜家好好養傷,別落下什麼病根子。”
“是。”姜亦琛淡淡應了一聲,便閉了眼睛,“義父,兒子有些累了,想再休息一會兒。”
姜宗義當然知道他只是不想同自己說話,不過並未點破。
“那我不打擾你了。”他正欲離開,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想吃什麼可以讓下人跟廚房說。還有,姜漓這丫頭很乖巧,手腳又麻利,我把她留下照顧你。”
姜亦琛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道,“不用,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不需要別人。”
姜宗義沒有理會他的拒絕,又接着道,“你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不要再讓爲父操心。姜漓先留在這兒,你現在行動不便,難道還怕她把你怎麼着?或者,是怕自己會把她怎麼着?”
他這話分明是在激姜亦琛。
姜亦琛抿了抿脣,終於沒有再反對,“既然義父想讓她留下,那留下吧。”
姜宗義見他妥協,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剛纔已經詢問過醫師了,你這傷雖然看着嚇人,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好生養個十天半個月,會痊癒。”
姜亦琛輕應一聲,“多謝義父手下留情。”
姜宗義聽了這話,不由笑了起來,“你這是在罵我呢!”
這話乍一聽似乎沒有什麼毛病,可是仔細回味一下,卻是能體會出其的怨懟。
姜亦琛淡淡道,“兒子不敢。”
姜宗義看了他一眼,“爲父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你也不必太拘謹。好生歇着,我走了。”
姜亦琛點點頭,“義父慢走。”
姜宗義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很快聽不見了。
牀頭,姜亦琛趴在枕邊,垂眸看着地面的青磚,怔忡出神。
其實,在很早之前,他告訴過自己,對姜淶,真的可以放手了。
但是,他捨不得。
每次夢裡,他總能夢到小生薑,夢到她朝自己伸出軟白的小手,夢到她甜甜地叫他四哥。
佛經說過,所謂執念,都是人心的結。
不打開,無法解脫。
但是如果打開,要將姜淶徹底從心裡抹殺的話,他寧願永遠不要解脫。
這樣吧,遠遠地望着她,知道她過得很好,他便也能安心。
想着想着,他的眸子慢慢地闔了,像是又睡過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