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五老爺的身體稍稍好一些之後,他便把心思放在品鑑書畫方面,當然在最初的時候,他自然是虧了不少的本錢。
只是林家五老爺對這方面有興趣,他又不是胡來的隨心的人。
林家大老爺一方面覺得林家五老爺還年青,他有一個愛好,總比他在家裡就這樣荒度時光要好太多。
另一方面,林家五老爺的愛好,是有些浪費了銀子,然而只要林家五老爺能把這一門鑽研出來,還是對家裡書畫收藏大有益處。
林家大老爺有心支持,林家五老爺又是扶得起來願意辛苦的人。一來二去,時日久了,在內行人的眼裡,林家五老爺品鑑書畫的眼光相當不錯。
林望舒說近幾年來,林家五老爺在品鑑書畫上面開始往家裡進帳了。
正因爲是這樣的背景下,五房父子纔敢動了小心思,想爲五房尋幾處好院子,將來分家的時候,也不會太過慌亂急急成事,反而各家都尋不到如意的院子。
有林家五老爺的例子在前面,林家人對家裡長輩們辭去官職的事情,都有些不太放在心上。
如今蘇青蕁提及起來,聽她的意思,好象各家辭官職的人都不少。
蘇青芷的眼光望向蘇青葙低聲問:“姐姐,你有聽姐夫提過,最近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蘇青葙輕輕搖頭,說:“男人們怎麼會跟我們說外面的事情,我聽來的消息,跟蕁兒着落不了多少。
你姐夫的父親是有心想要辭去官職,只是上面還是一心一意想要留用他。
他跟家裡人交待下來,過些日子,各處平穩下來,他要跟我們祖父學一學,應該放手的時候,就不要再留戀下去。”
蘇青芷這時候想起,她還不曾去跟蘇家老大人和蘇鎮磊請安。
蘇青葙笑了起來說:“那我們兩人現在去,蕁兒在這裡瞧着孩子們。”
蘇青蕁笑着應承下來,蘇青芷又讓常福常安在房裡一塊照顧。
蘇青葙和蘇青芷走到外面的時候,她低聲跟蘇青芷說:“小二有沒有跟你書信聯繫?”
蘇青芷輕輕的搖了搖頭,問:“姐姐,二姐跟你還有聯繫嗎?”
蘇青葙一樣輕輕的搖頭,說:“二叔家三個女兒的婚姻,是由高走低。小二眼下瞧着婚姻是平穩,小五是懂得回頭的人,只有小六是怎麼也不敢回頭的人。
在家裡,你瞧着小六讓着一些吧。她也是可憐人。”
蘇青芷瞧着蘇青葙低聲說:“姐姐,我們家六小姐那人是可憐,可是她一個勁的要作下去,在夫家,跟夫婿小妾丫頭們爭,在孃家,她是執意衝着我不肯放手。
我如今這般情形,我是不會跟她計較。”
蘇青芷聽堂妯娌們提過有關蘇家六小姐在王家的事情,她們現在跟蘇青芷相處得自然,自然有些事情也不迴避她。
蘇青芷聽她們提及一些人家的事情,她聽得仔細的之後,方發現其實安甕城裡許多的人家,都有共同的認識人。
一般的情況下,大家放在明面上的事情,都是互通消息。
林家堂妯娌們當着蘇青芷的面,都說蘇家六小姐在這樣的時候,她是嫡妻,她用不着去跟妾室丫頭爭什麼,她要休養好夫婿和自己的身體,只要生下孩子,她就在王家立住了腳。
蘇青芷多少聽明白她們的意思,她們是不太好意思跟她直言,蘇家六小姐行事太傻,喜歡做拾了芝麻丟了大西瓜的事情。
蘇青芷在妯娌們面前,她只能跟着嘆息着說,蘇家六小姐是用情太深,所遇卻是渣人。
其實這個時代裡,許多的男人,在蘇青芷的眼裡都是渣男。
然而在女人們的眼裡,只要願意養家的男人,又願意在外人面前敬重家裡妻子的男人,他們都是難得的良人。
如唐家的男人,在她們的眼裡,那是特別的例子。
明氏跟蘇青芷說了心裡話,她是願意嫁女兒進唐家,卻未必願意娶唐家的女兒爲兒媳婦。
蘇青芷嫁人之後,在林家生活得越久,她越能夠體會明氏這話裡的深思。
蘇家六小姐在孃家過的日子相當平順,幾乎過的是父親嚴厲卻待女兒們不薄情還有着關心,母親慈愛處處關照女兒,兄弟姐妹遇事時,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太過激烈的爭執。
她大約不曾想過她的夫家人,外面表現得光亮,內裡在處事方面很有些奇缺。
王家姑爺在未成親之前,他的長輩和親友們和外人一樣,都只看到他溫良好相處的一面。
在他成親之後,大家才瞧得明白他軟弱無主見,家裡大小事情依着父母吩咐行事。
蘇青葙側着瞧着蘇青芷面上的神色,她輕輕搖頭說:“我們的日子比小六過得好,我們在她的面前,一分高興,只怕她也會瞧成十分高興。
同樣一分不喜,也會給她想着十分不喜。”
蘇青葙姐妹先去給蘇家老大人請安,蘇家老大人的房門打開着,房裡坐着好幾位老者,蘇鎮磊陪坐在一旁。
姐妹兩人進房給蘇家老大人父子請過安之後,又很是依照規矩給房裡的老者一一見。
就是這麼擡眼之間,蘇青芷瞧得見蘇家老大人面上有淡淡的笑意,然而他老了太多,他的臉上有了明顯的老人斑點。
蘇鎮磊瞧見兩個女兒的時候,他只是關心的問了蘇青葙孩子的情況,然後淡漠的瞧一瞧蘇青芷。
蘇青芷的心裡微微有些不太舒服,這情景不是她一人的尷尬,而是蘇家人的尷尬。
蘇青葙姐妹關心的問過蘇家老大人之後,姐妹兩人一樣的關心過蘇鎮磊之後,姐妹兩人在蘇家老大人的默許下出了房。
蘇家老大人的眼神深深的注視了蘇鎮磊,他轉而輕嘆的跟老友們說話,他這樣的年紀,從前不曾管過的事情,如今他也不想再去管。
蘇青葙瞧着蘇青芷的神色,她在心裡輕輕嘆氣說:“父親的心裡惱火着我們不肯爲他去在母親面前說一說好話。”
蘇青芷眼神悠悠的回看她,說:“姐姐,他只是不服氣而已。他對母親也沒有幾分情意。如果有幾分情意,那會這般捨得去傷了母親的心。”
迴避不了的家事,迴避不了的人事,蘇青芷選擇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