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蛋紅紅的,一眼瞪過去,倒是與平時冷冰冰,強勢的感覺不同,竟然有那麼一點媚態。畢竟是女人,林子楓開了這麼個本就無傷大雅的玩笑,自然是心裡羞澀居多,真正的憤怒沒幾分,而且,那幾分憤怒,還是基於在面子上對林子楓有氣。
陳麗菲紅着臉蛋,輕聲道:“子楓,我們家平時吃飯是不習慣邊吃邊說的,你就別亂說了。”
“媳婦你這話就不對了,現在我也是這家裡的一員好不好,怎麼一句話就把我排除在外了呢!”林子楓卻不管她家的破規矩,接着道:“岳母,和你說點正事好不好?”
霍敬賢又重新拿起筷子,略頓了一下道:“說!”
林子楓拿起酒幫她倒上,又分別給陳麗菲和陳寒鬆倒上飲料。隨即,拿起杯在霍敬賢放在桌子上杯碰了碰,“岳母,剛纔之事,我替你回絕了,你沒不高興吧?”
霍敬賢面色很平淡,似是根本沒受林子楓所說的影響,夾了口菜送進口中,這才道:“說重要的。”
林子楓點點頭,“我之以所代岳母回決,是因爲我知道岳母也不希望這個時候上位。其一,是時機不成熟,這就是所謂的天時;其二,環境不利,這是地利;其三,同事之間的看法,這是人和。如果岳母這時勉強應下來,在這種三不利的環境下,會給心裡造成很大的壓力,工作最重要的是開心,如果做上那個位置變得不開心了,這就得不償失了。”
陳寒鬆輕輕點了點頭,比較贊同林子楓的分析,不過,卻沒發表意見。而陳麗菲則是一會看看林子楓,一會看看母親,藉機觀察着母親的態度變化,見母親竟能耐心的聽林子楓分析,心裡也隨着高興,也就是說,這是二人緩和的跡象。
林子楓繼續道:“我有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岳母想不想聽?”
霍敬賢瞟了他一眼,“你想說就說。”
林子楓和她的杯碰了碰,一口將酒幹下去,“岳母,你今年多大年齡了?”
霍敬賢也端起杯抿了一口酒,“四十六。”
“岳母真年輕,一點都不像,最多也就像三十初頭的。”林子楓邊說邊給她倒上酒,不等她惱,接着道:“岳母,你現在在機關工作,可以說很輕閒,很穩定,不過,機會卻不多,因爲撈不到政績,只能憑着資格一點點的上去,就算是熬到退休,能熬到個辦公室主任的職位就很不容易了。”
霍敬賢氣惱道:“我用你管。”
陳寒鬆倒似是聽得很感興趣,忙笑呵呵道:“敬賢,先聽聽小林的意思。”
霍敬賢瞪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反駁。
林子楓也不多賣關子,繼續道:“岳母,你可以查一查上位快的官員都是怎麼做的,無一例外,都是頻繁的調動,下基層,混政績,然後調到更高一層的崗位。而且,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爲什麼?因爲上面有人壓着,你就沒法混政績,就算是做出一些事來,也是貢獻給了上級。”
霍敬賢又抿了口酒,藉機瞟了他一眼,林子楓所說的自然是沒錯,只是,她一個屁大的的官,想調動也得能調得動啊,那得有關係,有門路,有關係網罩着。
林子楓自然猜出了她心裡想法。不過,她的想法和大多數人的想法一樣,都是安於現狀的想法,不敢亂動地方,除了混資格,就是在內部搞一點小動作,混來混去很難有大成就。
霍敬賢雖然屬於小官迷,卻不會操作,對自己也不夠狠心。林子楓笑了笑,“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如果岳母厭煩了機關的平淡工作,想做些事,我建議去基層。最穩妥的選擇是去學校。比如去中學,可以做個教導副主任,去小學,可以做個副校長,或者是副支部書記,若是去幼兒園,說不定能當
上一把手。”
陳麗菲掩着嘴,“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連陳寒鬆也用拳頭掩住了嘴,偷笑了出來。
霍敬賢又羞又氣,目光凌厲了橫了林子楓兩眼,不過,不得不說,他說得有道理,單位越小,地位越高,這樣也容易出政績。
林子楓雖然帶着笑,卻是很認真,“岳母,這裡沒有外人,我的話你可以考慮考慮。不過,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只是岳母要做出點犧牲,先苦上兩年。”
霍敬賢輕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你不會讓我去偏遠山區吧?”
“這是個需要膽量的選擇,也是一個最容易出政績,機會最多的選擇,不過,我不建議岳母去,那種條件太苦了,吃不好,穿不好,半年都洗不上一回澡,能生得滿身蝨子跳蚤。兩三年時間,能把人摧殘的老上十歲。”林子楓一舉杯,又一口乾了下去,“岳母,你可能都沒見過蝨子跳蚤,我小時候就生過,在衣服裡爬來爬去的,一到晚上,奶奶就讓我脫了給我抓。”
被林子楓一描述,幾個人頓時感覺身上都癢了,霍敬賢一哆嗦,“別說了,噁心不噁心,你說另一個想法?”
林子楓自然也就是戲弄她一下,真要將她忽悠到偏遠山區,就算陳麗菲不殺了自己,老岳父也得追殺自己。“岳母,這第二個想法,是我個人比較推崇的,就是去基層的教委會,只要岳母稍稍辛苦一些,最多一兩年就能出成績,到時調回教委至少是副主任。如果不想回教委可以去小學做支部書記,或是到中學做副手,再混個兩三年,能混到中學的一把手,如果不想操心了,往局裡一調,至少是個副局級,以副局的級別退休,將來的待遇就不同了。”
這是個非常誘人的建議,而且不用受什麼苦,或者說很吃香,雖然不如在局裡的條件優越,也不如在局裡省心,但是有實權。霍敬賢頓時動心了,拿眼睛輕瞟了林子楓兩眼,接着端起杯來緩緩的喝了一口,看似是在考慮,其實,她是在猶豫要不要向林子楓投降。
只要一應下來,就等於向林子楓妥協了。這一切看似很簡單,這麼來回的一調動,政績撈了,好處得了,官也做了,但是,沒人罩着根本不可能。就比如說,她現在一旦從局裡出去,就不用想回來了。
這也正是以前不敢動地方的原因,機關單位那可不是想進就進的,不知多少人盯着那個位置,位置一挪開,轉眼就沒自己位置了,後悔都來不及。
林子楓從兜裡摸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這是一部長城越野,國產的,看起來不止沒檔次,還是二手,就在樓下。不過,一位女領導開上這樣一部車,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做事雷厲風行,而且,還有那麼一點霸氣,彪悍。更重要的是,只爲代步,不爲張揚。做基層領導,就是要給人一個能做實事的感覺。”
林子楓說着笑了笑,“當然,更重要的是方便岳母回家團聚,幾十公里的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自己駕車,也就是半個小時的路程。”
陳麗菲眨了眨眼睛,“子楓,你別開玩笑,怎麼說讓我媽調動就調動。”
“我的意見只是參考,最後的主意還是岳母拿。”林子楓說着,又摸出兩把鑰匙,“這是奉京的一所住處,車庫內還有一部奧迪R8跑車,岳母岳父休息時,可以去奉京度假,看菲菲也方便,所有權是岳父和岳母的名字,岳母你就算是丟了工作,也沒後顧之憂。”
“這……”陳寒鬆整個人僵在了那裡,怕是做夢也沒想到會在奉京有一套房,而這女婿就這麼隨手送了。
接受,還是不接受?接受自己女婿的東西好像也很正常,只是,這可是初次到家裡來啊。好一會,陳寒鬆看了看時間,“小林,我該上班了,下午還有課,你們繼續吃。”
他說完起身便走。陳麗菲微微嘟着小嘴,不時的瞄上林子楓一眼,而霍敬賢則是抿着酒,一杯白酒竟然那麼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了下去。
她將杯往桌上一放,冷冷的瞄了林子楓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哼,真是好深的算計。”
“承蒙岳母誇獎了。”林子楓伸手撫了撫陳麗菲的頭髮,“岳母那麼不喜歡我,我要不算計算計,我家媳婦就成別人媳婦了。”
陳麗菲踢了林子楓一腳,惱怒的瞪了他一眼,“你亂說什麼。”
林子楓給霍敬賢又倒上酒,用杯和她碰了一下,“岳母,之前的事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來之前我就做好了萬全準備,一定要攻下岳母這座堡壘,因爲,我不想讓菲菲不明不明的跟着我,既然想和菲菲在一起,就要一心的待她。而且,這話不是用來說的,而是要用行動去做的。我知道岳母心裡會不舒服,但岳母不覺得倆個最合適的人在一起,彼此才幸福,岳母和岳父也跟着開心和舒服嗎?至於,今天我所做的這些,不涉及其它的東西,就是一個兒子對父母該做的。”
霍敬賢笑了一下,“話說得真好聽,如果我不是有個女兒,你還會對我這樣嗎?”
林子楓哈哈一笑,“岳母,你開玩笑了,事情沒有假設,就比如那老太太,我最多給她五萬塊。”
直到吃完飯,霍敬賢還在爲林子楓的話鬱悶,“比如那老太太,我最多給她五萬。”如果我是那老太太,他會給我多少?
霍敬賢經過認真的分析和推論,最後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這混蛋肯定是連一分錢都不會給自己。
她不得不承認,處在同一條件下,自己是毫無優勢可言的,甚至說很失敗。所幸,她處於丈母孃這個極小的範圍內,這個混蛋沒有選擇性,爲了自己的女兒不得不巴結自己。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尤其是女人,攀比心更是十足。不過,這攀比的女人也分爲兩種,一類是理智型的,一類是非理智型的。
理智型的女人會結合自身的條件,不會在攀比中瘋狂。而非理智型的女人,眼高手低,就像是取經途中的女妖精,自認爲很漂亮很妖冶,非得去勾引唐長老,最後落個重新輪迴的下場。
霍敬賢屬於理智和非理智之間,擁有一顆清醒的頭腦,一般都是謀而後動,基本不會犯常識性的錯誤,或者說,她不允許自己犯錯誤。不過,人不可能沒失誤的時候,在這時,她的非理性就佔據了上風,強勢的性格,使她輕易不會低下頭。
這麼多年,她在家中一直佔據着不可憾動的主導位置,無人敢挑戰。誰想到,冒出林子楓這麼一個剋星,以女婿的身份竟然敢挑戰她這個丈母孃,而且,在他面前敗的體無完膚,就像是脫了一樣,赤裸裸站在他的面前,每每想找塊遮羞布,他總是會搶在前面,將那塊遮羞布搶在手裡。
最後,讓她連發怒的勇氣都沒有了。
所以,她不得不接受現實,兩人間沒有假設,如果有假設,她連那個老太太都不如。因爲女兒,她變成了丈母孃,他可以把她供起來,從各方面來巴結她,甚至,除了間接打臉,一直給她留足了面子,從沒用運手段來強壓她。
短短半天的時間,霍敬賢從沒感覺這麼累過,大腦這麼亂過。甚至,有些事讓她豁然開朗,多麼強勢的女人,總會有一個剋星一樣的男人對付。她不由假想,如果自己的老公像林子楓這樣,可能,今天的自己就不是現在的這樣了……
電視開着,霍敬賢卻坐在沙發上假寐起來。陳麗菲拿起遙控器將電視的聲音調小了一些,接着,輕手輕腳的站了起來。
林子楓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貼近她的耳邊輕聲道:“媳婦,你做什麼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