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這些落魄漁民,是明朝後裔?
這個念頭在陳易心中存在一瞬,又迅速消散。
太扯了,明朝距今好幾百年,若真是那個時候遷移過來,恐怕也早就被當地土著同化,即便能保有曾經的禮儀文化,也不可能如此純粹。
這根數典忘祖沒有關係,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相互融合!
朱解世見陳易和何卿卿俱都目光灼灼,喟然一嘆,面上蒼老皺紋似是又深了幾分,他衝陳易與何卿卿做了個比古裝電視劇中標準上百倍的拱手禮,走到門外,對着朗朗碧空,深揖一拜,嘆息悠遠。
陳易被這番場景搞得摸不着頭腦,難不成這老傢伙,還真是大明朝老朱家人?
“陳先生,何小姐,老夫以及先祖隱居此地以數百年之久,原本一直風平浪靜,無人發覺,也樂得在此地隱姓埋名,過逍遙日子,可是,老夫不肖,愧對祖先,愧對族人,先前被那些貪婪蠢材窺破,如今又遇到陳先生與何小姐的火眼金睛,老夫也就不再多瞞……”
朱解世傴僂走來,脊背又似彎了幾分,用黯然的聲音,娓娓道來。
原來他家曾是大明皇子,朱元璋最小兒子朱允熙的後人。
陳易讀過這方面的歷史,明成祖朱棣被逼造反,攻取金陵,逼走建文帝,又將自己幾個兄弟削藩貶爲庶人,下場極爲悽慘。
而這朱允熙因爲是最小的弟弟,明成祖稱帝的時候,他也才十一二歲,特意網開一面,貶爲郡王,留在懿文太子也就是明成祖父親的陵墓處看陵,但是沒過幾年,這朱允熙就在一場大火中喪生。
可按照朱解世的說法,事情似乎並非如此。
當時朱允熙並沒有在大火中喪生,那場大火根本就是他自己放的,爲的就是讓明成祖誤以爲他已經身死,不用再過那種名爲郡王實爲階下囚,隨時都有可能被自己兄長一杯毒酒賜死的忐忑日子。
在曾經的親信幫助下,朱允熙出海逃生,想要尋找被明成祖“篡位”的建文帝,但不幸遇到風暴,船隻漂流至此,觸到礁石,船隻破損,只能上岸定居。
本來他們以爲來到這裡,天高皇帝遠,海闊任鳥飛,終於可以自由自在的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沒有想到,明成祖並不相信朱允熙死在了大火之中。
於是他派出鄭和,率領船隊,遠渡重洋,名爲宣揚大明盛威,實則是在尋找朱允熙和建文帝的消息!
皇帝也是人,也有恐懼,在明成祖把軍隊吏治牢牢把握在手中之後,唯一能對他的皇權造成威脅的,就是被逼走的這個侄子和兄弟。
如果兩人聯合,將其罪狀列出,公佈世人,雖說不一定能奪回皇位,那對他的權威也是沉重打擊!
剛剛脫離牢籠的朱允熙便只能隱姓埋名,低調處事,哪怕有當地土著前來挑釁,索要錢財,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步步退讓。
因爲他的低調與隱忍,他們這一支一直保留到了現在,所以,這也成了他們家的祖訓!
至於那些把他們趕製此處的印度裔羣體,則是在他一次變賣祖宗留下的畫作時,知道他們身懷鉅富,便一直懷着不軌心思,想要強佔爲己有。
這次他們不
是刻意的隱忍了,而是實力差距太大,對方有三個洗練瑜伽的高手,他們並不是對手,擔又不想把祖宗之物,白手送給這些貪婪之人,所以便在一個風雨夜晚,逃到了這裡。也是無奈之舉。
“嘿,永樂大帝做了不少利國利民的好事兒,但對自家的兄弟親侄竟然如此殘酷,看來權利真的是魔鬼啊,既可以把人送上天堂,也能讓人沉淪地獄!”陳易感慨一句。
他對明成祖還是很欽佩的,編纂《永樂大典》,爲華夏文化的繼承與傳承立下不世功勳;遷都京城,興建紫禁城,現在還是華夏的象徵之一;北征蒙古,還北方民衆一個安定環境,他甚至死在了第五次北征的路上;萬國來朝,朝鮮進貢,日本稱臣,南陽各國無不拜服,創造了除盛唐之外的,華夏又一個大盛之世……
無論哪一件,都足以讓他名垂青史。
“哼,欺世盜名的僞君子而已!”
朱解世冷哼一聲,極爲不屑,說道:“縱使他做出再多粉飾之舉,召集沒有風骨的文人墨客,寫下再多溢美之詞,也無法掩蓋他骨子裡虛僞與兇殘,無法磨滅他違背太祖遺願,驅趕殺害侄兒兄弟的惡行!他就是一條毒蛇,外表醜陋,內心陰險,可謂千古第一虛僞下作之人!”
朱解世神情憤憤,三尺長的鬍子一翹一翹,就跟明成祖搶了他老婆一樣!
陳易翻了個白眼,心想這老東西活了一把年紀,怎麼還跟個憤青似的,幾百年的風雨時光,難道還抹不平他們家的那點委屈?
一旦涉及到皇權,從來都是六親不認,手足相殘,這在皇家王室並不罕見,有必要在幾百年後,還要編排他嗎?
再說,當初明成祖不也沒把他家老祖怎麼着嗎,即便是沒有實權,但也好吃好喝伺候着,還想要什麼?
當然,這些話陳易只是在肚子裡腹誹幾句,並沒有說出來,不然這朱解世恐怕要氣得兩腿一蹬,駕鶴西去!
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小心眼!
“卿卿冒昧了,不知道朱先生是我華夏大明朝的後人,剛纔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朱先生不要放在心上”,何卿卿起身道歉。
“何小姐多慮了。”
朱解世起身還禮,連連擺手,道:“大明朝以被朱棣的子孫禍害崩塌,早就沉默在歷史煙雲中,老夫只不過是一介風燭殘年的朽木,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
雖然這麼說,但朱解世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倨傲與自得,遙遠祖先的身份,仍舊在他的心中留有抹殺不去的印記。
其他幾個人也同樣如此,陳易已經知道,這羣傢伙也都姓朱,想來也是那什麼朱允熙的子子孫孫,只可惜,空有一身皇帝血統,卻只能窩在這個小島上苟延殘喘。
“朱先生,您的堅守我很佩服,您的身世我也感到嘆惋”,何卿卿斟酌着措辭,一副商界女強人模樣,“但是,我們還是要把這些私人感情與正事分開。按照我和陳先生的意思,並不想驅趕你們離開,不過,需要你們籤一份聲明與協議。”
朱解世的笑容還沒完全綻放,就瞬間收了回去,警惕地看着何卿卿,道:“不知道這聲明協議的內容是什麼?”
“我們不會強人所難,更不會對自己的
同胞巧取豪奪,只是想讓您聲明,這裡是陳先生私人財產,你們只是租借土地,暫居於此,我們隨時都可以收回……”
朱解世老臉變了變,剛纔的皇室子孫的傲然之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蕭索與暗暗隱藏的不忿。
“好吧,我籤這個協議!”
大明朝已經亡了幾百年,他肯定不能以曾經的禮法要求人家,講不了道理,打不過人家,還想撈便宜,只有傻子纔想這種好事兒。
“陳先生,老夫家產不豐,雖是有些財物,但都是祖宗留下,除了應急之外,不敢倒賣,還希望陳先生在租金一事上多體諒體諒……”
朱解世神色頗爲無奈,陳易倒也不想爲難,他又不會在這裡長久居住,土地閒着也是浪費,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既能賣他個面子,還能讓他們當個守島的人,等到自己日後將這裡改造完了,維護一下電力水利設備,省的再花心思僱傭其他人。
而且,這朱解世和他的族人,身手也很不錯,對付一般的強盜毛賊不成問題,也算是個好保鏢。
“租金嘛,這樣吧,一年收您一美元,另外,等到我改造完成,您們若是願意,就幫我……”,陳易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朱解世微微激動,連連拜謝。
幾人又聊扯了幾句,陳易便想出去轉轉,好好看看自己的這個私人島嶼,朱解世派了兩個人帶路,陳易也沒有拒絕。
巴魯島呈一個橢圓形,中間是個不高不矮的小山,山上有泉眼,流水淙淙,各色海鳥嘰喳鳴叫,生意盎然,陳易在那兩個叫朱天朗和朱天晴的漢子帶領下,把島上的各個地方都轉了一遍,滿意到不能再滿意。
何卿卿在屋中與朱解世商談的時候極爲強勢,但在陳易身邊卻是乖巧何人,外套裹在腰間,擋住象牙色雪白的皮膚,肩上披着一件白色披肩,帶着黑色太陽鏡的,緊緊貼在陳易身邊,就像個隨着男人出來度蜜月的溫婉新娘。
朱天朗看得不住腹誹,同時又對陳易高看一眼,能讓如此女人這般乖巧,想必這個小陳先生也不是一般人物。
“好了,也耽誤了許多時間,兩位兄弟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在這裡下水玩玩!”
陳易看着這碧藍的海水,早就心癢,嚴格意義上說,自打不上學,從孤兒院出來,他就沒有爲了樂趣而真正在水中暢遊過一次,這對於一個游泳高手來說,可是一件痛苦之事。
“陳先生,要不,您還是換個地方吧,這裡,這裡……”,一直對陳易恭恭敬敬的朱天朗忽然爲難道。
“怎麼了,這裡難道不能下水?”陳易有些奇怪。
“不是,不是……”,朱天朗言辭閃爍,眼睛不敢去看陳易。
另一個漢子朱天晴連忙說道:“陳先生,這塊地方有,鯊魚,我們上次見到一隻五六米長的大傢伙……”
陳易冷笑一聲,道:“如果有鯊魚,老子就弄上來,咱們晚上燉魚湯!”
不等兩人再多說什麼,陳易招呼何卿卿,踩着沙灘,迎着白色海浪,進入水中
兩人在岸上看得直跺腳,又攔不住,朱天晴道:“大哥,別看了,趕緊通知父親吧,萬一被他們看到了那些東西,咱們就危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