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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師!”竹卿語走到了趙純良的身邊,憋了好久才憋出來這三個字,這三個字裡蘊含了無數的情緒,其中最多的,是一種叫做委屈的東西,就好像我們小時候在學校裡被打了,然後走了好久的路纔回到家裡,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媽媽,然後所有委屈匯聚在那句媽媽裡面,噴涌而出。
趙純良的呼嚕聲,很不合時宜的將這股委屈給瞬間完全擊碎了。
試想一下,竹卿語此時正需要趙純良的安慰,在她忍了好久叫出趙老師之後,趙純良卻在那打呼嚕!
那種毀滅,就好像你跟你媽說你在學校被打了,你媽只回答了你個哦。
“趙老師!”第二聲喊聲響起的時候,那委屈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憤怒,雖然這憤怒並沒有任何的理由。
趙純良的身體猛的打了個激靈,坐起身來叫道,“怎麼了怎麼了,地震了?”
“沒有地震!”竹卿語說道,“我叫了你兩聲了,趙老師!”
“哦哦哦。”趙純良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說道,“你可嚇死我了,我這小心臟,不經嚇。”
“趙老師,你成天都這麼悠閒麼?”竹卿語站在趙純良身旁,問道。
“我哪清閒了?剛纔我在想教案呢!”趙純良說道。
“可我分明聽到了你打呼嚕的聲音!”竹卿語說道。
“有嗎?那你一定是聽錯了,我就是在想教案,啊!!”趙純良說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竹卿語一臉你以爲我腦殘的模樣看着趙純良,趙純良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這才幾點呢,竹老師不上課麼?我剛纔好像看到了,今天的學生可都是來上課了。”
“是來上課了,可是,可是。”竹卿語一臉的爲難和委屈。
“坐下說,可是什麼了?”趙純良關懷的問道。
竹卿語聽到趙純良的話,順理成章的坐在了趙純良的身邊,絲毫忘了她只穿着小短裙,而此時地板已經被太陽烤了不知道多久了,一屁股坐下去,那熱氣直接順着屁股就竄到了臉上,一張臉霎那間就變色了。
“啊!!”竹卿語從地上直接蹦了起來,叫道,“熱,熱,熱死我了。”
“有嗎?”趙純良詫異的看着竹卿語。
“你自己摸摸看,熱死我了啊!”竹卿語叫道。
趙純良聞言,老實的伸出手去,一把放在了竹卿語的屁股上,抓了兩下,說道,“也不熱啊。”
“啊!!”竹卿語驚叫一聲,往旁邊閃躲了一下,叫道,“你,你摸哪呢?”
“不是你讓我摸摸看麼?”趙純良委屈的說道,“你這人怎麼變來變去的啊,爲人師表,哪裡能這麼隨便!”
“我隨便?我我我,我長這麼大都沒有被男孩子碰過,你說我隨便?!”竹卿語好像爆炸了一樣怒視着趙純良。
“那你怎麼讓我摸啊?”趙純良問道。
“我是讓你摸摸地板啊!!”竹卿語欲哭無淚的說道。
“哦哦哦,我還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熱情呢!”趙純良尷尬的撓了撓頭。
竹卿語無語的看着趙純良,她長這麼大是真的沒有被哪個男的碰到過身體這些不能碰到的地方的,趙純良剛纔的舉動放在外面,足以讓竹卿語報警了,可是這個地方嗎,一來沒有什麼警察,二來,看趙純良的樣子真的像是無辜的,竹卿語也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地面也不是很燙啊!”趙純良摸了摸他身邊的地面說道。
“這還不燙?我真奇怪你怎麼在上頭還能躺這麼久,怎麼沒把你曬成黑人啊!”竹卿語說道。
眼見着成功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趙純良笑着說道,“我打小就是曬着日頭過來的,你沒看頭髮都曬白了麼?”
“你這滿臉的鬍子,還有這個亂糟糟的白頭髮,怎麼不去理一下,這樣怎麼爲人師表?”竹卿語問道。
“在這樣的犄角旮旯裡,誰會在意這些?你看那些小夥伴們,有的褲子還破個洞呢,不照樣來上課麼?對了,你剛纔說啥來着?”趙純良問道。
“我。”竹卿語愣住了,她此時已經忘了她剛纔說什麼了。
“你看吧,有時候很多你以爲很煩惱的事情,其實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你就忘乾淨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在這樣的地方,看開點,你會好受很多的!”趙純良說道。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竹卿語一拍手,說道,“我跟你說個事情。”
“什麼事情?”趙純良問道。
“錢則天他,爲了能讓孩子們來上課,竟然,竟然花錢僱他們來,你說,這還是讀書麼?這根本就是讓人來做演員啊!”竹卿語氣憤的說道。
“花錢僱上課?哈哈,有前途!”趙純良大笑着說道,“錢老師倒也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把握住了問題的關鍵了,不過他這麼幹,終究是有毛病的。”
“什麼毛病?”竹卿語問道。
“等着看吧。”趙純良神秘的笑了笑。
竹卿語疑惑的看着趙純良,不明白趙純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先回去吧,這裡太陽大,你這細皮嫩肉的,可不要曬太久,不然黑了可就不好看了!”趙純良說道。
“既然來這裡,我就不怕黑!”竹卿語認真說道。
“那你也趕緊回去,學生回來上課終究是好事,不管是用的什麼樣的方式,你把課上完了,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了。”趙純良說道。
“好吧。”竹卿語嘆了口氣,走向了一旁的樓梯口,當她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去看着趙純良,說道,“趙老師,我總覺得,你不像你表現的那麼膚淺。”
“你這話是誇我還是損我?”趙純良問道。
“嘻嘻,你自己想吧。”竹卿語笑了笑,轉身走下樓去。
“唉,這大城市的人,就是有一點不好,太自以爲是了啊,唉!”趙純良長嘆一口氣,又一次躺在了地上,聽他的話,搞的好像他不是大城市裡來的一樣。
竹卿語重新回到了班上,開始給學生上課,雖然總覺得花錢僱這些人來上課有些難以接受,但是誠如趙純良所言,既然來了,那就必須把課上完,不過,這課纔上到一半呢,忽然一大羣人衝進了學校。
“聽說上課有分紅呢,我們也要上課!”
“對,我們也要上課!”這羣人一進學校就大聲的嚷嚷了起來。
竹卿語連忙跑出教室,結果就看到一大羣二三十歲的人正站在操場上嚷嚷,錢則天和吳曉明等人也從樓上一塊兒下到了一樓。
“老師好,我們也來上課來了!”爲首的一個男人笑着對竹卿語說道。
“你們來上什麼課啊?”竹卿語疑惑的問道。
“就隨便上課啊,我聽人說,你們這上課還給錢,是鎮政府補貼的吧?別看我們年紀大,但是我們文化也不高,也需要上課,你把錢發給我們吧,我們好上課去!”爲首的男人說道。
“誰說有鎮政府補貼了,你們開玩笑嗎?”吳曉明皺眉道,“這裡是學校,是上課的地方,是神聖的地方,傻逼才花錢讓人來上課呢!”
“你才傻逼呢!”錢則天瞪了吳曉明一眼,吳曉明愣了一下,說道,“錢少,該不會是你?”
“咳咳咳!”錢則天干咳了兩聲,對爲首的那個男人說道,“花錢讓人來上課是有,但是錢是我花的,而且我也只是讓那些小孩子回來上課,你們這些大人還是不用了。”
“你這話唬誰呢?你來支教的老師,花錢請人來上課?當我們傻子麼?是不是你們要黑我們的錢啊?我告訴你啊,我們的錢你一分都別想黑,黑了的話,有你好看!”爲首的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你這人怎麼這樣呢?則天花錢是爲了讓學生們都回到學校,花的確實是他自己的錢,哪個政府會花錢請人到學校裡上課?你們想錢想瘋了嗎?”竹卿語不滿的說道。
“嘿,小丫頭,怎麼說話的呢?誰想錢想瘋了?明擺着是你們吞了政府的補貼,然後來糊弄我們的,我告訴你們,今天我們就是要來上課的,我打聽好了,一人一百塊錢,錢不給,你們誰也別想好!”爲首的男人冷笑着說道。
“你,你還講不講道理了啊!”竹卿語咬牙說道,“你信不信我讓電視臺的人曝光你們?”
“電視臺?哈哈,今天他們不都出去拍東西去了麼,誰曝光我們啊?再者說了,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怕曝光啊,曝光了好,到時候你們花錢請學生來上課的事情也一塊兒曝光出去,我看你們還有沒有臉繼續在我們這待下去!!”爲首男人說道。
竹卿語氣的快炸了,按照那個男人的話,他們來支教好像是佔了這裡的人的便宜似的,還沒有臉繼續待下去,真的以爲他們這裡是金山銀山麼?
“別生氣,這事兒我來!”錢則天拍了拍竹卿語的肩膀。
“你來?你有辦法?”竹卿語問道。
“當然。”錢則天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隨後看向對方,冷笑着說道,“行,既然你們要錢,那我們就給,你們都能來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