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棋,白棋?”
進來的是黛兒,這個小女孩兒什麼都準備好了,也都是梅朝顏平日的用度,叫人在旁邊候着,她親自伺候梅朝顏梳洗。
“黛兒?白棋呢?”
“回昭儀,您忘了,今天開始昭儀的一切,都由黛兒繼續幫您了。”
她的語氣裡面隱藏着很多意味,梅朝顏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宮女,的確,除了黛兒將白棋換下去了,剩下的幾乎沒有改變。
“那你說,白棋人呢?羿”
“姐姐?身體不太好,在房間休息呢!”
朝顏點點頭,問道:“本昭儀今天要去……”
話說到一半,便有內侍監的人來報:“報告昭儀,未央宮宮女淑言,死了……”
“死了?”
她疑惑這兩日怎麼不見淑言與她親近,卻說是,這淑言去料理和查的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知道了,淑言這幾日也沒在本昭儀這裡出現過,這件事情就交由大理寺,嚴辦!”
梅朝顏知道,大理寺都是陛下的人,計算查到了與自己沒有利的方向,她也還有翻盤的餘地。
“黛兒是吧?”
“是,昭儀。”
她看着她低頭謙遜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有件事情要你去辦。”
“奴婢這就去看看淑言的屍體。”
她說的很慢,可卻是搶先一步說出口的,梅朝顏不相信這種巧合,可見黛兒於白棋來講,更爲聰慧一些!
黛兒帶了兩人下去,梅朝顏驅趕了內侍監,自己往議政閣去。
議政閣,外,梅朝顏和黛兒,站在門外,聽着裡面的軒轅弘再發火兒。
動作很大,砸了很多摺子。
“朕沒說要封嫺妃爲皇后,這些摺子是誰帶頭的!阿七,給朕查,好好地查。”
朝顏頓了兩秒,才擡開步子進來。
“陛下,您氣大了。”
她讓七公公下去,自己一個人撿起那些奏摺,又吩咐黛兒出去沏杯茶來。
朝顏端莊大方地走到他的面前,坐在他的身邊。
她緩緩打開摺子:“陛下就爲這些臣子的胡話生氣?皇后是陛下的妻子不錯,可是陛下後宮三千,寵愛哪位妻子,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軒轅弘這才消消氣,往她肩上一搭:“朕聞訊,說最近東瀛人頻頻出入東朝境內,昭儀怎麼看?”
“這要看,皇上是想怎麼樣!打麼?那麼有合適的將軍打嗎?”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梅朝顏,論謀略,似乎梅朝顏還是有獨特一番簡介的,“若是不打,將來不還是等着被欺負嗎?”
“臣妾認爲,不該打!”
這個時候,議政閣內,多了另外一個女人,那就是嫺妃,這個久來躲事兒,不出現在軒轅弘和朝顏面前當電燈泡的人,忽然打斷了朝顏的問話。
“臣妾參見陛下。”
“起來吧。”弘放開了手,站起身,對她的意見似乎也有些興趣,“愛妃怎麼來了?”
“昭儀拜見姐姐。”
紫衣手一揮說道:“臣妾是來勸陛下的,若是錯了決定,便太有失東朝的身份。再說,妹妹說的對,確實沒有合適的將軍可以一戰,裡外裡,咱們都是要丟人的。爲何不和?”
紫衣的話,雖然不中聽,倒也誠懇一般,軒轅弘陷入了思考。
可是梅朝顏知道的,花千月的話還縈繞在她的耳邊。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軒轅弘的手,他擡眼看她,她才慢慢鬆開。
“朕知道,愛妃和昭儀都是擔心朕,關心朕,可這朝廷的事情,朕自有主張,尤其是愛妃,後宮事務已經夠繁忙的了。昭儀協理,也不是最後的決定者,一切還要愛妃經手,這件事情,就不要再管了。”
“黛兒,給姐姐先倒一杯茶。”
黛兒將茶端到了紫衣的面前,她竟喝也不喝,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了。
她說:“陛下若是不信,那儘管一戰。”
軒轅弘也是一陣不爽,臉上帶着陰雲:“紫衣,越來越囂張了,那怎麼昭儀認爲呢?”
朝顏會心一笑:“臣妾不知道該不該站,不也是聽陛下的?朝顏此次前來是爲了淑言的事情,有人要加害臣妾,所以,淑言一旦與臣妾走的近了,就有人動手殺了她!”
軒轅弘皺了皺眉頭,他以爲,只要不讓她身居高位,不讓她權柄在手,這朝中還是後宮的女人們就不會注意到她。
甚至是,他去未央宮的次數越來越少,見她面的時候,大多數也只是朝顏來找他。
“看來朕得下點兒狠手!”軒轅弘安慰朝顏道,“朕說了要留你在身邊,好好愛護你,朕就一定能夠做到,放心吧,朕就派阿七去安排。至於淑言。”
“陛下放心,淑言的事情,已經通知大理寺了。不必陛下過分操心與擔憂!”
軒轅弘點頭,期盼地看着她,朝顏良久纔開口:“如果是師兄,想必那些東瀛人也會有所忌憚吧?”
朝顏走了,她也知道,軒轅弘,本來就是嫉妒他的。
所以她也不願意,更不再提起過師兄兩個字,唯獨是這一次,將軍的事情。軒轅弘在躊躇,在犯難,他不好意思,這一點梅朝顏比誰都清楚。
“黛兒。”
“黛兒在。”
“吩咐人找白鴿傳信,要莫攸蓮莫谷主,馬上回來。”
皇城外,小樹林,一座小木屋,是新蓋沒多久的。
莫攸蓮常來這裡,喝喝茶吃吃飯,醉酒賠笑一回。因爲,林遙之就住在這裡,他們偶爾戲耍,劍術,放在別人眼裡也是頗爲羨慕的。
“遙之,你爲什麼再不進宮了?”
林遙之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再,不需要我的。”
“可是總有我做不到的時候,兩個孩子,一個朝顏,自從朝顏救了你,她的內功就……”見到林遙之痛苦,她也不好受,“可是三個人,光憑我一人之力,真的能夠護他們周全嗎?”
林遙之只是喝茶,他凹進去的眼睛,已經說明一切了。這幾日,雖然他偶爾開心,可一到夜間,他唯一擔心的是宮裡的人。
可他也有私心,想知道梅朝顏更多的事情,所以不願意讓攸蓮輕易就走。
矛盾和躊躇,在他的嘴邊打轉。
莫攸蓮又是急性子:“哎呀,遙之,如果你想進皇宮,這些庸才們怎麼會發現。更何況,我聽說,東朝正是用人之際,既然武林盟主的位置你不想做了,不如就交給後輩。”
他手中的動作終於頓了頓:“可是……”
攸蓮搶先問他:“可是什麼?我原來總是嫉妒的,難受的,現在我知道了,要和一個人好,要全心全意地爲對方,總要捨棄些什麼東西。有舍纔有得。”
“對,你說的對,我欠了師妹很多東西,總要還給她的。總會有機會還給她的,我等她。”
說着,林遙之,素衣一身,推開門,向遠處走去。清風徐徐,吹起他的衣袂,那夕陽下的背影,讓莫攸蓮無比地癡迷。
“若是你肯爲我猶豫,傷懷,哪怕是一次也是好的,證明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哎。”
攸蓮嘆了一口氣,忽然有一隻白鴿落到了她的肩膀上,拿起來一看,是宮裡的信。
——有人要害我,見字速回。
是梅朝顏的親筆。
她只好轉身,一邊搖頭,一邊御輕功往皇城去了。
事有巧合。
當夜,梅朝顏開始發高燒,此期間,御醫們建議,將朝顏隔離。
軒轅弘在未央宮外被攔住了,榮兒和不離,也因爲這件事情,也不得不遷離母所。
他問道:“御醫可知道,朝顏何處染病,染的是什麼病?”
“這,陛下,不瞞您說,這似乎是走火入魔之下,武功引起的,這……這臣等,並沒有內裡高強之人,無法幫忙。”
“爲何朕不能進去?”
御醫等,一起跪在軒轅弘的面前:“陛下,風寒也不是假的,昭儀娘娘的身體強健也只是內功紊亂,有些魔障,陛下體內內功不如娘娘,未必不會感染嚴重!”
“那就給朕治。先讓她散熱!”
“臣盡力!”
衆位御醫會診,定要將梅朝顏治好纔算作罷!
梅朝顏躺在裡面非常清楚自己的狀況,她體內燥熱不已,十分需要快一點散熱纔可以。可是這散熱的方法有多麼的不容易。
她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就好比當初她要救軒轅弘一般的費事。
這些事情,要她說出口已經是臉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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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現在這個狀況,她已經說不出口。
情迷意亂的時候,梅朝顏,只有口中喊着:“要……”
其他的所有語言,全部都不會了一般。
黛兒,就在一邊伺候毛巾。
她也是焦急,一直對外面嚷嚷着:“昭儀要水,水!”
明顯是有人買通了御醫,要害死她!
御醫知道這種情況早晚會暴露,就給朝顏實用麻沸散!
好延緩她的症狀,不過朝顏清楚的很,這隻能延緩她的症狀,第二天麻藥勁兒過去了,她朝顏會嚷嚷着,要的!
軒轅弘的腦子飛速旋轉,在這些進來發生的事情裡面找出一個理由,讓他想想,究竟是誰要害朝顏?
紫衣?淑言?
可是淑言已經死了?
指使她的人爲什麼還要動手?
忽然之間軒轅弘腦子裡面靈光一閃,令人立刻擺駕匯賢雅敘。
剛一到匯賢雅敘門口,莫攸蓮已經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臣妾,叩見陛下。”
“充容
,你急匆匆趕回來可是知道了?”
莫攸蓮點頭,看見軒轅弘一臉着急的樣子,她便知道朝顏出事了。
“孩子呢?”攸蓮先關心朝顏最關心的。
軒轅弘自然也料到了此間事宜,已經派人將兩個孩子保護起來了。
這樣兩個人才放下心來。
“陛下,朝顏一向身體健康,怎麼會忽然風寒不起?這裡肯定是有蹊蹺的,這之前,朝顏可的罪過什麼人?”
軒轅弘沉默了一下:“是,這之前她除了和朕一起見了嫺妃,又自己去看了淑言。這兩人現在似乎都沒有傷害她的嫌疑,還可能是宮中其他的人嗎?”
攸蓮閉目,仔細想着。
軒轅弘就說到:“也許是新進宮的,不懂事兒的大臣兒女。你覺得最有可能是誰?”
莫攸蓮猛地睜開眼睛:“或許不是風寒,反而是沒藥。”
軒轅弘大爲驚詫:“怎麼可能?沒藥是一種禁藥,只有東瀛纔有,這宮裡有東瀛的細作?”
事實便是如此,東瀛之戰,朝顏主張一戰,甚至連將軍都選好了。
軒轅弘不得不唏噓,他太注重朝堂上的權衡之術,內亂已定,外憂仍在!
可是莫攸蓮似乎並不這麼想:“東瀛的細作想要混入宮中已經是難得,還要取得朝顏的信任,已朝顏的心智,陛下可認爲她會被輕易欺騙?”
“自然不會……”
那麼能在她身上下手的,一定是熟人,一定是非常瞭解她的生活起居習慣,能夠透過重重阻礙,向她下手的人。
兩人相視驚訝,似乎這樣的人只有一個。
不是別人,就是她滿心器重的白棋!
“今日她宮內宮外,未見白棋的影子!”
莫攸蓮點頭:“是,臣妾,這就將白棋找出來。”
莫攸蓮終於在白棋的房間,找到了她!
白棋的面色蒼白,一直在房裡面咳嗽,似乎也中了劇毒!
“白棋?”
莫攸蓮見她已經被折磨得枯骨一般,更加擔心起朝顏的情況。
白棋伸手,讓攸蓮停在遠處:“充容不必過來,白棋已是將死之人。充容不要爲了一時的善心,而連累的自己!”
“是你嗎?我不相信你,你會害朝顏?”
“奴婢當然不……不會。”她猛喘了兩下,失笑道:“那藥不是奴婢下的,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奴婢看着小姐長大。陛下有多久沒有說愛她,她嘴上不說,可是奴婢知道。但奴婢不會害小姐的,原本那藥奴婢扔了。”
“那你……可知道下藥之人?”
“是嫺妃!”
原來白棋,早就希望朝顏能跟軒轅弘重歸就好,至少讓軒轅弘留在未央宮裡也好。
可是當她得知嫺妃所授的沒藥,十分厲害,有害人身,她便不再動這些念頭。
沒想到,白棋中招,只好忍痛將小姐交給其他宮人。這嫺妃不但給她下毒,居然還對朝顏再次動手……
“所以,奴婢現在就要去了,也無法指正她……”
莫攸蓮與她深談一番,便知道,大理寺所追查之事,原本也是牽扯了紫衣,所以紫衣纔會有所動作,只不過這次,白棋護主心切,讓她起了殺機!
莫攸蓮只好放棄白棋,回到了軒轅弘的身邊:“其實,只要你願意,她就能得救。”
“哦?可是朕,現在連靠近她都難呀。”
“可是她需要陛下,臣妾告訴陛下,永寧宮的那位,從來沒有放棄過要害朝顏,陛下現在找不到任何的證據,只是因爲她現在傾盡手段,一點點銷燬了所有的證據。”
軒轅弘,凝氣,他以爲讓一個紫衣作爲朝廷的衆矢之的,還能保護朝顏,沒想到反而害苦了她。
如今要廢妃,似乎是沒有可能的,要她交出解藥?可是這沒藥,男人才是解藥,他苦於沒有辦法,馬上打破這個僵局。
尷尬之餘,攸蓮說道:“沒有關係,陛下請相信臣妾,有一招,特別好用,就看陛下舍不捨得放下自己的身份了。”
未央宮靜置,除了黛兒,每日夜裡帶着宮女輪班進入宮中,照顧朝顏,其餘的人,就彷彿忘了這座宮殿一般,再也沒有人離這裡近過一尺。
軒轅弘,的確放下了身段。
他再次站在她的面前:“朝顏,朕,來看你了。”
她昏迷,迷糊裡還在喊着他的名字:“弘……”
她伸手,他便上前,讓她抓住自己。
軒轅弘的大大手掌,捧着她緋紅的小臉兒,一時間,忘乎所以。
這是一個爲他籌謀的女人,萬事萬物,都以他爲優先,可他是得寸進尺了一些。
如今她委屈,受傷,皺着眉頭。
軒轅弘,除了緊緊地擁她入懷中,沒有別的辦法來報答,這份感情了。
“朕想你,想
的快要發瘋了,你知道嗎?”
風吹過,吹亂了,地下的衣裳。
他們相對,她便能感受到那股溫柔。從外而內的,他很輕,很緩慢,生怕叨擾了她的深眠一般。
梅朝顏,忽然感覺到軒轅弘在叫她。
無邊黑暗之中,突然出現一束光。
她周圍的世界一點點地變得清晰起來,她彷彿身沉於湖底,看着湖面上的久違的他,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軒轅弘的滿面微笑,慢慢在朝顏的世界裡面清晰起來。
她大汗淋漓,他勤懇賣力。
窗外皎潔的月色,伴着偶然的輕盈低吟,整個世界都消失在兩人的濃情蜜意當中!
“我愛你,梅朝顏,你聽見了嗎?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全天下都在軒轅弘的手裡了,可他最捨不得還是一個梅朝顏,並不是因爲那個時候的預言,得朝顏而得天下!
她的輕而易舉地成爲了他心中最珍視的部分。
所以軒轅弘不肯放手,輾轉一直到了,黎明破曉啊,天邊彩霞染紅了一片。
他纔不舍地換上了宮女的服裝,準備換班兒離開。
而,當梅朝顏醒來,她身上的餘味還在,被子裡的餘溫還在。
那便是一場噩夢的結束,她欣然,醒來時卻是苦笑。
御醫見到梅朝顏痊癒,竟然都是驚訝,幾人啞口無言地跪在沙曼之外。
黛兒先倒了杯茶水與朝顏,朝顏喝了兩杯,纔開口說話。
聲音雖然乾涸,可是內容指向性非常明確:“你們或許有意參加什麼事情,或許是無心的,但是本昭儀不希望有第二次,因爲很快這宮裡的第二次,就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臣知道錯了!”
御醫們磕頭,甚至都磕出血來了。
但是朝顏的冷笑依舊那麼刺眼。
“黛兒。”
“奴婢在!”
“去把陛下叫過來,就說,本昭儀的病好了,要多虧這些御醫,重重地賞他們。”
“是,奴婢這就去。”
黛兒是乖巧的,可是這些御醫倒是嚇的不敢說話起來,嘴裡都喊着饒命。
這個時候,莫攸蓮進來了。
“臣妾,叩見昭儀。”
“起來吧,谷主還是一樣的客氣。”
御醫們,聞言,誰也不敢多呆,全都退了出去。
攸蓮道:“從此你便要小心,那嫺妃如今看來,可比從前狠毒,什麼事情,都能夠做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