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坑爹的宮宴頑強的蟲子求幫忙殺害
昏暗的馬車裡,並沒有因爲千琉璃挑開車簾而亮堂幾分,濮陽逸修長如修竹的身形以一個慵懶和放鬆的姿勢靠在車壁,他聽見千琉璃的問題也不回答,呼吸略略有些濁重。
千琉璃也不介意,冷哼一聲放下簾幕,徑自走到他對面坐下,閉上眼睛,不想去看對面濮陽逸的臉色,她怕一個衝動就忍不住的掐死他。
馬車軲轆壓在平坦的道路上,帶起沙沙的響動,千琉璃靜靜思考着,全然當馬車裡沒有第二個人,突然她似乎聽到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她下意識的睜開眼,即使狹小的空間內光線模糊,她仍舊看到了濮陽逸胸前的白衣盛開了一朵紅色的血蓮,妖豔的鮮紅在月牙白的衣上,越發顯得刺目。
“濮陽逸,你怎麼了?”千琉璃顧不得自己還在跟他慪氣,連忙起身坐在他旁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無礙,老毛病了。”濮陽逸虛弱的搖搖頭,如玉的手按着自己胸口。
千琉璃面色一變,恍然想起剛來這裡的第一天,百姓議論說寧王爺是個動不動就吐血的病秧子,這幾天他在她面前,即使臉色蒼白,卻也從來沒吐過血,更沒有出現過這副虛弱的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離的近了,她纔看清楚濮陽逸嘴角的血絲依然在流淌,被他雪白的膚色一襯,分外鮮明,他薄脣抿的極緊,似乎在剋制鮮血的涌出,明明身子都在輕輕的戰慄着,可他的眉頭依舊舒緩,面部的表情也柔和溫潤,跟他平常時並無多大的區別。
“笨蛋。”千琉璃眼眶有些酸,若不是他方纔實在忍耐到了極限,想必她也發現不了他的失態。
“抱歉,讓你擔心了。”濮陽逸清晰的眉眼透着一絲疲憊,他靠在千琉璃肩上,忍着胸腔內的絞痛,喘着粗氣道,“你右手旁有個暗格,幫我拿套衣服換上,馬上要進宮了,不能讓別人看見我這副樣子。”
“你都病的快死了,還參加什麼宴會啊。”千琉璃忍住想要再次掐死他的衝動,儘量溫言軟語的道,“一個宮宴而已,咱們回去好不好?”
“不行,我若是不去,以後的情況會更糟。”濮陽逸掙扎着要坐起來,“你不拿,我自己來。”
“好好待着,我給你拿還不行嗎?”千琉璃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再告訴自己他是個病人,她犯不上跟他計較,右手往他指示的那個暗格摸去,“你真是我祖宗。”
“我們不同姓,別想我做你祖宗。”濮陽逸聲音低弱的道,“我是你夫君。”
“是是是,你是我夫君,行了吧。”千琉璃不想在這個關頭上跟他在這種小問題上糾結,右手很順利的摸到了暗格,從裡面胡亂扯出來一件錦袍,“你先坐直些,我幫你換衣服。”
濮陽逸頗有些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她清瘦的肩膀,重新靠在車壁上,半睜着眼看着她乾脆麻利的解開他身上的衣服,即使每說出一句話都很艱難,他還是忍不住的調笑道,“你不會不好意思嗎?”
“就你這幾根排骨,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千琉璃快速的脫掉他外罩的錦袍,他消瘦的身子裹在象牙白的裡衣中,像是一塊羊脂玉,玉質溫暖,形狀優美,“王爺,你能不能給我一個非要去參加宴會的理由?”
“父皇下旨…”濮陽逸臉色慘白的不見一點兒人色,他捂着胸口的那隻手微微的顫抖着,像是繃緊的弦,隨時都會斷裂。
千琉璃看着他再也忍受不住,眉頭淺淺的蹙了一下,雖然很快的舒開,卻也知道他此時忍着多大的痛苦,“濮陽逸,你他媽的能不能有點兒骨氣?你病的都快死了,還去什麼宴會?你是不是非要把自己這條命給折騰沒了你就滿意了。”
“死不了。”濮陽逸清潤的聲音帶了一絲暗啞,他每吐出一個字嘴角的血絲就流的更加歡暢,“父皇有旨,只要沒死,就得去。”
“我操。”千琉璃已經無話可說了,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只得認命似吐出兩個字。
“現在這地點不合適,下次再操吧。”把千琉璃氣的肝疼的那塊兒潔白的羊脂玉淡淡的開口。
“…”
什麼叫千萬頭草泥馬在心裡呼嘯而過?這是千琉璃這會兒的真實感受。
“媽的,媽的,媽的…”被佔了便宜的千琉璃恨恨的幫着他換衣服,把手下的錦袍當成濮陽逸本人,動作粗魯,毫無半點溫柔可言。
“你快把我勒死了。”感覺到喉口的腥甜,濮陽逸強壓下鮮血的洶涌,小聲抱怨着,“你想守寡麼?”
聞言,千琉璃手下一僵,不自覺放輕了幾分動作,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你很想死麼?”
“不怎麼想。”他距離她如此近,近的她發間散發的清香他都可以清楚的聞到,他微微低了低頭,看着她烏鴉鴉的鬢髮,心中歡喜。
“不想死就老實呆着。”千琉璃給他換好了衣服,從懷裡掏出她用來擦汗的絹帕塞在他手裡,“自己用手捂着,再弄髒了我可不管你了,你們兩父子真會折磨人,剛剛纔伺候了小的還得伺候你這個老的,我是倒了八輩子黴纔會嫁入寧王府。”
“琉璃…”濮陽逸手中握着她塞給他的絹帕,聲音輕弱的道,“等會你看到了宮宴的情形,你就會慶幸濮陽灝並沒有來,否則,他受到的傷痛遠遠比身體上的疼更多。”
“我不敢讓他受傷。”濮陽灝伸手用絹帕捂住脣瓣,他咳嗽了幾聲,純白色的帕子立即被鮮血染紅,他看着千琉璃焦急不顯的臉,清透的面色露出一絲微笑,“你只要記得,就算我死了,他都不會死,受些小傷是必然的。”
“你別說話了。”千琉璃就算再笨,也知道他說話時所費的力氣,濮陽逸一看就是個貧血的,若是血液流失的過多,古代的又沒有輸血的技術,說不定他說着說着就趕赴黃泉了,“如果你成爲世界上第一個說話說死的,那你可就出名了。”
“這不算什麼。”濮陽逸用絹帕死死的捂着嘴脣,聲音有些含糊,“我傷的越重,越痛苦,有些人才會滿意。”
有些人?千琉璃似乎有些明白爲何他非要參加這個宴會不可了,也許這個宮宴只是爲了單純的嘲笑濮陽逸,他越慘,他的敵人就越開心。
“你是故意裝病的?”千琉璃虎視眈眈的看着他的臉,如果他敢說是,她就掐死他,也算爲名除害了。
“你忘了,今日是十五,月圓之夜。”濮陽逸面色平靜的道,“皇宮每月會有一次家宴,就是今日,而每月十五也是我毒發的日子。”
千琉璃看着波瀾不驚的臉,他說的雲淡風輕,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彷彿事不關己似的,可就是這樣無所謂的神色才更加的令人同情。
每月一次宮宴,他都是如此度過的麼?一邊忍着肺腑內摧枯拉朽的疼痛一邊還要去應付那些心懷叵測的人,看着那些人因爲他的痛楚而露出歡愉的笑容,他當時的心情是怎樣?
“王妃是心疼了麼?”濮陽逸略顯黯淡的眸光升起一絲亮色。
“我只會肝疼胃疼,從不會心疼。”千琉璃斂去眸內的複雜,目光落在他脣瓣的絹帕上,鮮血將潔白的帕子染紅了大半,如層層渲染開來的水墨血畫,有一種悽美而妖嬈的美,他手指均勻的骨節泛出些許的青白,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維持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
“就沒有什麼速效藥麼?”千琉璃滿目糾結的看着他,“你總不能一直這樣捂着嘴參加宴會吧?”
“反正別人都習慣了。”濮陽逸身子一歪,似有些提不起力的靠在她肩上,感受到她身子的僵硬不由淺淺一笑,“你以後也會習慣的,畢竟,見的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了。”
“以前的…我也是這樣過來的?”千琉璃任由他靠着,一時間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濮陽逸對濮陽灝的下手讓她覺得憤怒,可看到他這副模樣她又怎麼也惱不起來,也許他做的是對的,她還沒進皇宮,就已經感受到了濃濃的壓抑,她突然意識到寧王府在大臨國是個十分尷尬的位置。
不止寧王府,就連濮陽逸,濮陽灝在大臨亦是進退兩難。
“一年十二個月,你只會在五月的十五纔會陪我進宮。”濮陽逸虛弱的說着,“而每年的五月是蘇府蘇清絕進宮的日子。”
千琉璃頓時頭皮發麻,偏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他半闔着眼眸,面色一如既往的寧靜,並無惱怒之色,他的聲音也是不起波紋的,她抿了抿嘴,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濮陽逸淡淡的道,“既然你忘記了,就忘的徹底一些,以後莫要跟他往來了。”他會不舒服。
“我本來就沒想和他往來。”千琉璃乾乾一笑,“在我們婚姻有效期內,我會在王爺的准許下勾搭男人,畢竟,我也要爲我的未來着想是不是?王爺總不能讓我下半輩子孤獨終老吧?”
我照顧你一生不好麼?濮陽逸苦笑,卻沒有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能這樣想也好,跟他在一起,就如在刀尖上跳舞,夾縫中生存一樣,隨時都會有性命之危,他也不敢保證能否護得住她,也許放她離去纔是最好的,趁現在自己還未沉淪,趁自己還能守住那點微薄的理智,“好,如果你有滿意的人選,可以來告訴我,我若是覺得不錯,待你兩年後,可以另嫁。”
千琉璃一怔,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頓時眉開眼笑的道,“好的,多謝王爺的體諒,以後若是你病死了,我一定會日日給你燒紙錢祭拜你的,還會給你燒許多金童玉女,供你夜夜**。”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這句話連他自己都聽的出來,說的有多麼的艱澀和困難。
“要求很低,滿足四個180就可以了。”千琉璃笑嘻嘻的道。
“嗯?”濮陽逸不解。
“180釐米,180毫米,180平方米,180分鐘。”千琉璃想起她前世女子擇偶的標準,大概就是這樣的。
“你說的話爲何總是讓人無法理解?”濮陽逸還是不懂,卻也沒有糾纏這個問題的打算,伸出手臂圈着她的腰,“我累了,讓我睡一會,到了宮門口再叫我罷。”
千琉璃低頭看了一眼他攬在自己腰上的手,心下極度不適應,但瞄到他臉上病態般的蒼白,只得一再暗示自己,他是病人,他是病人…如此在心裡反覆唸叨了許多遍,才剋制住了想要推開他的想法。
前途一片迷茫啊,千琉璃嘆了一聲,有個可能會坐上九五寶座的兒子,還有個長的極好看的夫君,她又是正妃,如果撇開那些負面因素來說,她應該是很幸福的。
可她那個兒子還未成長起來就有了許多不可小覷的敵人,隨時都有可能會死翹翹。
而她這個極好看的夫君自身難保。
她熟知古代歷史,不用濮陽逸多說,她就能自動腦補出很多種如今大臨的情形,日月更替,斗轉星移,每代皇帝的老去象徵着下一代繼承人的新生,腥風血雨,金戈鐵馬,血流成河,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她恰好附身在了一具處於漩渦最中間的人身上,現在大臨的時期很敏感,稍不注意,動亂就會發生。
濮陽逸提到了兩年,太后也說給她兩年的時間,可想而知,這兩年內,雖然不平靜但也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想那麼多做什麼?她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趕緊物色她下一任的夫君人選,先勾搭住,然後等她脫離了寧王府恢復成自由身的時候,再慢慢挑選出一個十佳好丈夫,也爲瓜娃子找一個出類拔萃的好爹爹。
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千琉璃嘴角勾起一抹美滋滋的笑意,思緒沉浸在幻想中,並沒有發現倚在她肩頭的濮陽逸緩緩的睜開眼,幽幽的眸光對上她脣角的淺笑,頓時眼神一黯。
她是一隻鳥,一隻嚮往天空,渴望自由的鳥,她不屬於任何人,最起碼,不屬於…他。
寧王府不是永遠囚禁她的鳥籠,他也不想剪斷她的羽翼,只做一個靠他庇護的籠中鳥,她那樣的人,該翱翔在九天之上,她不是鳳凰,也做不到鳳凰,更接受不了萬物的朝拜,她只是她,熱情如火卻又冷淡如冰,矛盾又可愛,她不適合京城,京城也留不住她。
如此也好,此生他還能喜歡上一個女子,即使得不到,但他曾經距離她的笑顏這般的近,他也沒什麼覺得遺憾的。
“王爺王妃,皇宮到了。”充當車伕的寧琪倏地開口,打破了車內的寂靜。
千琉璃和濮陽逸睜開眼,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某種異樣的神色。
“有勞王妃了。”濮陽逸輕笑道。
“不客氣。”千琉璃認命的抱着他下了馬車,把他放在寧琪早被準備好的輪椅上。
千琉璃環顧了宮門口一圈,四周停放了三三兩兩的馬車,從車前懸掛的木牌她勉強辨認出是京中的達官貴人所屬。
每月一次的家宴,自然是皇親國戚纔有資格參加,但古代宗室子嗣甚多,枝繁葉茂,一代一代的發展下去,能和皇室掛上鉤的府邸也不少。
“走吧,你再發呆可就要錯過了。”濮陽逸輕笑。
千琉璃點點頭,寧琪立即推着濮陽逸往宮門走去。
因爲濮陽灝的生病,他們耽擱了一些時間,因此宮門口早就沒人了,千琉璃想着他們估計是最晚到的了,“王爺,我們是不是已經遲到了?”
“唔,差不多。”濮陽逸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遲到半刻而已,不礙事。”
濮陽逸不方便坐軟轎,千琉璃自然也只能拖着兩條腿跟在他旁邊走路,好在皇宮富麗堂皇,美輪美奐,一邊走一邊欣賞倒也不無聊。
穿過九曲迴廊,路遇無數宮娥太監,到處都擺放着可供照明的九轉琉璃宮燈,千琉璃饒有興致的觀看着假山流水,亭臺水榭,天子居住的地方果然不凡,跟紫禁城的規模和規格都不相上下。
“王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千琉璃伸長了脖子看着不遠處正在澆花的幾個太監。
“問。”濮陽逸言簡意賅。
“太監都是怎麼解決生理問題的?”千琉璃不想引起公憤,聲音降低的問道。
“…”
“沒聽懂?”千琉璃見他沒回答,又問道,“就是上茅廁,說的更通俗點,就是怎麼尿尿。”
“…”
寧琪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她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從她嘴裡蹦出來,他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東西,說不定以後還能造福人類呢。
“你自己去問問吧。”濮陽逸沉默了片刻,才掩脣輕咳一聲,拿的仍然是她的帕子,在燭火的映照下,絹帕上的血跡一目瞭然,他擡眸看向前方,突然提高聲音道,“蘭公公。”
千琉璃一驚,循着他的視線朝前方看去。
“奴才參加寧王爺寧王妃。”被濮陽逸指名道姓的那名太監立即走上前來,打了打衣袖,行了一個禮。
“蘭公公來的正好,本王的王妃有一事請教公公。”濮陽逸點點頭,溫和如碧湖的臉孔不見半點其他的情緒。
“寧王妃請問。”蘭公公立刻躬身對着千琉璃又施了一禮。
她怎麼問?直接了當的問人家怎麼撒尿?千琉璃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一眼濮陽逸,假好心的僞君子,真小人!她之前是瞎了眼纔會幫他換衣服,還把她的手帕借給他,早知道他是這樣一個恩將仇報的人,她當時就應該咬死他。
蘭公公許久都沒聽到千琉璃的問話,不由擡起眼簾看了她一眼。
“本妃是想問,想問…”騎虎難下的千琉璃支支吾吾了半響,才底氣不足的問問出了口,“想問你昨晚睡的好嗎?”
聞言,濮陽逸眼中綻出一抹濃郁的笑,寧琪一張俊臉憋的通紅。
“回王妃,奴才昨晚睡的很好。”蘭公公愣了愣,須臾,他忙回答道,“多謝王妃的關心。”
誰關心你睡覺的問題啊?千琉璃在心裡忍不住的吐槽,面上卻帶着和氣的笑容,“好了,沒事了,蘭公公事務繁忙,不用管本妃和王爺。”
“是,王妃。”蘭公公恭敬的道,話落,他猶豫了一下,轉眸看向濮陽逸,眼含擔憂,“王爺,皇上已經到了御花園,該到的賓客也都到了。”
“本王知道了,多謝公公提醒。”濮陽逸點點頭,並不端架子。
“奴才告退。”蘭公公暗歎一聲,退了下去。
“把我的帕子還給我!”蘭公公一走,千琉璃頓時變臉了,劈手奪過他掩着脣瓣的絹帕,面色不好的怒道,“你個白眼狼,居心不良。”
“手帕定情的事兒不少,這方帕子就當我給你的定情信物吧。”濮陽逸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右手,眉眼俱是濃濃的笑意。
“那我不要了,反正全是血,估計也洗不乾淨了。”千琉璃氣不打一處來,將攥在手裡的帕子扔在他腿上。
“原來你是想讓我好生保管你的帕子。”濮陽逸嘴角的笑意似包裹着春風裡,暖意融融,有一種微風拂面般的溫柔,“也是,定情信物由姑娘相送想必更能傳爲一段佳話。”
“你人傻了吧。”千琉璃盯着他看個不停,目光懷疑的道,“你是不是吐血吐的神智不清了?”
濮陽逸笑了笑,伸手去拉千琉璃的手,千琉璃剛想躲開,就聽見他道,“寧王爺和寧王妃夫妻一體。”
千琉璃心思一動,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兩人朝御花園走去。
半柱香後,兩人到了御花園,如今是春季,百花開放競相爭鳴,皇宮向來是網羅了天下珍寶的地方,御花園裡的話自然也是真國色,稀有的品種數不勝數,在花團錦簇的一塊空地上,被收拾成款待賓客的宴席,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涼亭中的大臨皇帝,跟她在電視裡看到的皇上並無什麼區別,龍袍加身,五爪金龍盤旋,頭戴九旒冕,垂珠掩住了他的面部表情,讓人只能隱隱的窺探他的一角輪廓,看上去頗爲年輕,若隱若現的五官儒雅又溫和,若除去了那身龍袍,就像個青年文士。
坐在他旁邊的是穿着大紅色鳳裝的皇后,她和皇帝不同,皇帝雖然年過四十,但保養的不錯,而她雖然用厚厚的脂粉掩飾了她如枯枝般的面容,卻也遮擋不住她眼角細細的紋路,髮髻上別的那支獨一無二的九尾鳳釵彰顯了她一國之母的地位。
她昨天見過的太后並未出現在宴席上,涼亭裡堆滿了各型各款的美人,千琉璃知道,這些女人就是三千粉黛中位分比較高的妃嬪。
涼亭的兩邊擺放着用梨花木製成的席位,也就十來張的數量,她草草的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這陣子她見的人太多,腦容量已經經常提示她內存不夠,反正人長的都差不多,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在皇宮這種地方,俊男美女更是司空見慣。
“兒臣拜見父皇。”濮陽逸身子不便,因此皇上特意吩咐過他不用行跪拜之禮。
“兒媳拜見父皇。”她萬福禮至今沒學會,反正禮多人不怪,她很爽快的跪在了地上,行了個大禮。
古人都說,不爲五斗米折腰,她卻不以爲然,皇權至高無上,她這等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還是識時務些爲好。
五斗米不能折腰,給她六鬥就行。
“三皇兄和三皇嫂可是來晚了,該罰。”涼亭裡的皇帝還沒開口,坐在他右邊首座上的五皇子倒笑着接話了。
千琉璃從綠依的口中知道五皇子叫濮陽墨,是大臨的端王,住在御賜的端王府裡,他生母端貴妃撒手人寰後,就由皇后撫養,皇后膝下無子,濮陽墨也算是妥妥的皇嫡子了,據說皇后很喜歡他,還特意親自請求皇上,賜下了‘端’字的封號,讓他感念生母養育之恩。
可以說,濮陽墨好高騖遠,性子跋扈張揚全是被皇后寵出來的,中宮不能無子,濮陽逸已經半殘,皇帝還有一個成年的皇子有生母,皇后唯一的籌碼就壓在濮陽墨身上,兩人必須互相依靠,互相利用,才能奪得最後的勝利。
“平身,家宴而已,不必如此大禮。”皇帝醇厚的聲音響起。
“謝父皇。”千琉璃和濮陽逸同時出聲謝恩。
“快入席吧。”皇后也開口了,還算姣好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逸兒的臉色十分蒼白,想必身子不適,還不快些坐着。”
“謝母后。”兩人又齊聲開口,緩步走到濮陽墨對面的空席坐下。
千琉璃當着外人的面自然不會由着本性而來,她低垂着眼簾,目不斜視,其實他們來的也不算晚,席面上除了一些水果點心外,並沒有上御膳,可見皇帝也纔剛剛到而已。
“今晚就和往常一樣,你們隨意就可。”皇帝一聲令下,站在他身後的貼身太監立即圓滑的上了歌舞美酒和美食。
能有資格坐在這裡的,都是大臨舉足輕重的人物,因此大家都很熟絡,加上每月一次的例行公事,衆人並不拘謹,男人紛紛推杯換盞,貴婦人和小姐們則小聲的說着親密話。
“三皇兄和三皇嫂可是來晚了,老規矩,自罰三杯。”濮陽墨臉上帶着高高在上的笑容,端着盛滿酒液的白玉杯走了過來。
“好,爲兄自認理虧,就罰三杯罷。”濮陽逸氣定神閒的道。
他都吐血吐成那樣了還喝酒?千琉璃可算明白了這宴會的詭異之處,的確不危險,但有些人卻處處看他們不順眼,不擠兌兩句有些人就不舒服。
“五皇弟,王爺今日不舒服,這三杯不如改日再罰可好?”千琉璃倒了一杯酒,優雅的站起身來,看着濮陽墨道,“如果五皇弟不滿意,這三杯由皇嫂代勞可好?”
“三皇嫂果然是女中豪傑。”濮陽墨看着她溫柔淺笑的臉,再聯想到昨天她大大咧咧,一肚子算盤的模樣,油然而生一股強烈的違和感,“皇侄是不是又病了?爲何每月十五他總會生病?好生讓人蹊蹺啊。”
她猜的果然沒錯,千琉璃心裡一寒,隱約有些明白了濮陽逸爲何寧願讓濮陽灝痛的死去活來也不肯讓他進宮,肯定是宮裡有他掌控不住的東西,他擔心濮陽灝受到更大的傷害,所以纔會如此行事。
“五皇弟又何必明知故問?”千琉璃臉上不遠不近的淡笑恰到好處,她拿起桌上的酒杯,“若是五皇弟不再計較我家王爺的遲來,那這三杯酒皇嫂可就不喝了。”
濮陽墨挑了挑眉,一雙桃花目波光流轉,千琉璃發現他這張臉若是心平氣和的時候,還是很耐看的,最起碼那雙眼睛很能勾引人,“自然不行,三皇兄既然遲到了,就得有認罰的準備,以前很多回三皇兄都遲到了,不也自罰了?”
“五皇弟說的極是,皇兄認罰。”濮陽逸面不改色,他病態般蒼白的臉色在四周被火光映照的燈火通明的環境中一覽無餘,他斟了一杯酒,對千琉璃惱怒的目光視若無睹,慢悠悠的喝完。
一杯酒下肚,濮陽逸雪白的臉色顯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潮,千琉璃磨了磨牙,心裡清楚恐怕他的毒發作的更加厲害了,偏偏在這種地方,他還不能展現出一丁點的難受,否則只會給類似濮陽墨等人的借題發揮。
“這一杯我替我家王爺喝了。”千琉璃很痛快的將手中酒一飲而盡,這是男子喝的酒,度數不小,辛辣刺鼻。
“三皇兄和三皇嫂好恩愛,羨煞旁人。”一聲柔和的男音突然插了進來。
千琉璃放下酒杯,看向來人,他身着玄色寬袖蟒袍,袖口處鑲繡金線祥雲,腰間硃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腰佩,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他容貌不是頂頂好看的,卻是最清雋的,有着煙雨縹緲的那種柔,更帶着水天一色的那種秀麗,他的氣質和濮陽逸有些接近,都屬於那種溫潤如玉的公子形象,只是細細一看,又能很快的區分他們,濮陽逸是冷熱交織的,他外表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假象,但只要稍稍和他接觸,就能發現濮陽逸脾氣極差,他不喜說話,惜字如金,是屬於那種絕對說‘餓了’而不是‘我餓了’的那種人。
而眼前的這個人,他眼神裡的溫暖是如此的清晰,不管他是假裝還是真實的,但他溫潤柔暖的公子哥形象比濮陽逸塑造的更加鮮明,濮陽逸眼裡是冷的,一望無際的冰涼,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寒氣。
喚她三皇嫂又是成年的皇子,只有那位大臨有‘璞玉’之稱的七皇子濮陽睿,據說他在十五歲之前十分蠢笨,教導他的師傅都說他是朽木,連皇帝都對他怒其不爭,後來有一天,他像是忽然開竅了一般,不止功課慢慢變好,連治國之道亦是深諳。
皇帝龍顏大悅,說他是一塊璞玉,只是以前被泥土掩住了光華而已,璞玉意,蘊藏有玉之石,或未琢之玉,不雕琢不成器。
“七皇弟也是要來興師問罪的麼?”千琉璃憋了一肚子的火,說話也有些不客氣起來,若不是濮陽逸意志力強大,估計早就暈過去了,這三杯酒真要下肚的好,他能不能挺的過去都兩說。
“三皇嫂誤會了,皇弟只是擔心皇嫂不勝酒力,特來想喝五皇兄的第三杯酒。”濮陽睿笑意不改,聲音潤耳。
“多謝你了。”千琉璃眉頭一挑,有現成的冤大頭能用幹嘛不用?另外拿了一個杯子斟滿酒水,往濮陽睿的方向移了移,“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有的人心胸狹窄,心眼比針尖還小,有的人卻寬宏大量,這就是芝麻和西瓜的區別。”
聞言,濮陽墨眼中劃過一道怒氣,他知道這是被千琉璃給暗諷了,卻也不能反脣相譏,否則豈不是變相的承認他心胸狹窄了。
“三皇嫂的比喻很有趣。”濮陽睿執起酒杯,姿態瀟灑的一飲而盡,他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瀟瀟紅塵的肆意灑脫,很容易讓人對他升起好感。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千琉璃敷衍的笑了笑。
濮陽睿眸光微閃,含笑點頭,“我聽說皇嫂和歡顏那丫頭關係不錯,若是有空,皇嫂就多去公主府陪陪她。”
爲什麼每個人都叫她去陪那個風流公主?千琉璃暗暗翻了個白眼,“我和歡顏公主就是債主和欠債人的關係,她現在應該不太想見到我。”頓了頓,她突然發現今天沒有見到濮陽歡顏,好奇的咦了一聲,“歡顏公主怎麼不在?”
“皇祖母身子不適,她在永康宮。”濮陽睿笑着解釋道。
“三皇嫂和五皇弟似乎很談得來。”濮陽墨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千琉璃和濮陽睿臉上來回的留戀,意有所指,“三皇嫂絕色之姿,七皇弟君子好逑也是能理解的。”
千琉璃面色一冷,君子好逑?濮陽墨就是一根攪屎棍,有他在的地方就沒個消停。
“七皇兄慎言!”濮陽睿溫和不變,但眼中卻染上了絲絲的凌厲,“皇弟竟不知普通的幾句家常話在皇兄眼裡竟成了君子好逑?如果皇兄不忿,不如請父皇評理。”
“別以爲搬出父皇,我就會怕了。”濮陽墨冷笑一聲,話落,他看向沉默了良久的濮陽逸,見他薄脣緊抿,眉頭緊蹙,膚色比雪還要白上三分,光潔的額頭沁出微微的汗意,濮陽墨見此情形,頓時心情大好的笑道,“三皇嫂有那份閒心和別人敘話,不如多關心一番自家的夫君。”
千琉璃一驚,立即偏頭朝濮陽逸看去,即使他薄脣抿的極緊,她依然看到了他嘴角那一小點的血滴,他若是一張嘴,鮮血就會源源不斷的涌出來。
“王爺,你還好吧?”千琉璃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到他肌膚的溫度頓時心中一涼,毒發加上喝酒引起的身體高熱。
濮陽逸搖搖頭,他不敢說話,只得給她投了一個抱歉的眼神,抱歉在她被人污衊的時候沒能站在她身邊,抱歉在她受到侮辱的時候無法開口。
千琉璃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使勁的搖頭。
“郎情妾意,三皇兄和三皇嫂真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濮陽墨陰陽怪氣的道,“皇兄身子不爽還能參加宴會,真讓人感動啊。”
千琉璃懶得理會他的嘲諷,目含焦急的看着濮陽灝,“王爺,我們回府吧。”
濮陽逸搖搖頭。
千琉璃無奈,她明白濮陽逸是個固執的,只得老實的坐在他身邊。
“五皇兄,既然三皇兄不舒服,咱們還是別來打擾了。”濮陽睿掃了千琉璃一眼,眼中笑意深深,“畢竟,父皇還在,有些話還是適可而止吧。”
“你除了這一招,還會什麼?”濮陽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三皇嫂好好照顧三皇兄。”濮陽睿對着千琉璃點點頭,施施然的也回到了屬於他的位置。
千琉璃看着濮陽逸剔透晶瑩的臉色,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人的面色會和冰雪一般透明,像是隨時都會消散一般,她心急如焚,卻又不能做些什麼。
------題外話------
多多的拖延症是絕症,已經放棄治療了~和昨天一樣,有漏網之蟲求捕捉~
女主的姦夫下一章出現,還有新鮮的男二也會和女主有些情感的糾葛,~
新鮮出爐的美男出現了,~求調戲啊,
女主的感情從來都是堅定的,潔癖不止是身體也是心靈的,情感的糾葛不一定是愛情,所以親們不要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