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重話語出口之後,蕭北定的腦海之中閃過了數百個念頭,或許有着些許悔恨和歉疚,但是很快轉爲決然之色。冷冷的笑了一聲,對段重道:“文淵伯,若是可能的話,我倒是極爲想向你示範一下如何做一位稱職的君王。”
段重嘆了口氣,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於這種近似於威脅和諷刺的勸說,本來便沒有抱有多少希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終於摸着鼻子道:“我們要等的人來了。”
蕭北定愣了愣,卻發現身邊突然之間多了一個人。一道聲音傳了過來:“這樓子進來還要收門票錢,當真是坑人的緊吶。”
段重嘆了口氣:“你每次進我這樓子都不付銀子,如此算來,已經欠了我好幾百兩銀子了。”
來人嘿嘿乾笑兩聲,拿起桌上的酒杯便一口飲盡。看了段重旁邊的人道:“這位仁兄是?”
段重嘆了口氣:“這位是南樑的二殿下。”
“什麼?”這人剛喝入口中的酒頓時噴了出來。
段重嘆了口氣道:“這可是你上面的主子,陳兄。”
這來人自然是東夷大宗師的關門弟子,堂堂的一段武道高手陳帥。而面對二皇子這個一直隱藏在最後的黑手,陳帥一直是沒有見過的,按照指令辦事,這是陳帥奉行的準則。
段重看着二皇子驚詫的表情,笑道:“介紹一下,這位乃是東夷大宗師的關門弟子,想必兩位已經神識許久了吧。”
這時候陳帥就有些尷尬了,畢竟眼前這位二皇子纔是自己的正主,而自己倒是跟主子的仇人有說有笑,還喝了酒這似乎不太好吧。不過看着段重和二皇子似乎也並非那麼劍拔弩張,陳帥如是安慰着自己。
二皇子看着陳帥,感覺有些無奈,自己手下的高手竟然也能夠跟段重勾搭到一起。這段重,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二皇子這麼一說,陳帥終於是想起了什麼,立刻暴走了起來,直接拎着段重領子道:“好你個段重,找了個高手盯着我,趁機對我手下下手,還一點不留情面,掃了我大半的勢力。”
段重搖了搖腦袋道:“你這話說的不對,你的人是京都府抓的,你要找麻煩,自然應該去找他們的麻煩,你在這對着我大呼小叫有什麼用?”
陳帥哼了一聲:“若不是你通風報信,京都府怎麼會有消息,若不是你派出的高手將我給截住,我手下又怎會有如此多的傷亡?”
段重摸了摸鼻子道:“你有什麼證據?”
陳帥一愣,的確,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段重有插手其中,這個時候二皇子卻發話了:“我可以作證,今晚可是文淵伯親口承認和府尹大人聯手,剿滅了一夥東夷賊人的。”
段重聽到蕭北定出言揭發自己,嘿嘿乾笑兩聲,卻聽二皇子繼續道:“文淵伯,方纔你說是在等人,既然等的人到了,不妨說一說到底有何用意吧。”
段重笑道:“無他,在座的都是青年豪俊,我只是想大家坐在一起,認識認識,聊聊天,喝喝酒,談談人生,談談理想而已。”
二皇子冷笑了一聲,並沒有繼續深究下去只要稍微一想,便能夠明白了段重的意思。
段重想告訴二皇子:我認識陳帥這位東夷高手,而且關係還不錯,你以後還敢不敢用他?
段重想告訴陳帥:現在你的主子已經知道了咱倆的關係,該怎麼着你自己看着辦。
不得不說段重這一招是極爲無恥的,不僅極大地打擊了東夷人的勢力,還讓二皇子以後再也不敢用這些人。既然要斬斷對方的手臂,自然就不要連着筋骨,要把最後一絲的後患也給斬斷,這纔是段重信封的準則。
耍無恥到這等境界,恐怕也就只有段重一人了。而說完之後,段重還很得意的衝陳帥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並不心疼,對不對?”
陳帥並不是東夷人,只是東夷大宗師的關門弟子,平日裡負責管理着這些東夷的殺手們。對陳帥來說,並沒有很強的主子意識,更看重的是師命,若不是東夷的那位大宗師的命令,陳帥自然不會聽從眼前這位二皇子從幕後發來的命令。而這些東夷死掉的殺手,段重之所以認爲陳帥不心疼,是因爲出於一個高手的氣節。氣節這個東西,十分之玄妙,解釋不清,也沒有人可以解釋。
事實上陳帥的的確確並不在乎,畢竟這些殺手只不過是東夷培養出來的一些影子,見不得光,死去了一些,總會有更多的冒出來。
段重這一番行動看上去聲勢浩大,但是都沒有觸動到什麼關鍵的東西。二皇子對於東夷人,本來就是若即若離的關係,而段重做的,只不過是扯斷這唯一牽連着的紐帶而已。
看着陳帥和蕭北定都冷着臉沒有說話,段重嘿嘿乾笑兩聲:“看節目,看節目。”
這節目自然是“天上人間”的保留項目T臺模特和豔舞了,蕭北定和陳帥的目光很快便被吸引了過去。畢竟如此穿衣服的女子,在別處可看不見,即便二皇子看過一次,依然抗拒不了這強大的吸引力,而沒有看過的陳帥更是不住的嚥着口水。兩人臉上原本冰冷的表情早已換成了紅暈之色。
段重摸着鼻子笑道:“二位,看上了哪位姑娘,我給你們安排,今日我請客。”
二皇子跟陳帥的喉結都不由自主的動了一下,很顯然,兩人都動心了。正待段重繼續鼓動下去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道:“似乎我錯過了許多有趣的節目。”
這個聲音段重極爲熟悉,而蕭北定聽到這個聲音,身子頓時一震,回過頭顫着聲音道:“哥哥哥。”
段重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眼前這個人的的確確、千真萬確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南樑大皇子蕭北平。他不是在宮中軟禁着麼,怎麼突然出來了?這一點,當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蕭北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微笑道:“不用驚奇,今日父皇解了我的足禁,我便聽說段兄你在樓外樓裡大宴賓客,緊趕慢趕也沒有趕上,尋思着到這‘天上人間’裡來找你,沒想到還真碰到了。”
段重摸着鼻子打量着蕭北平,眼前的這位大皇子跟自己想象之中的滿臉憔悴、愁眉緊鎖的樣子大不相同:“你父皇怎麼會許你出宮的?”
蕭北平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道:“今日父皇到我寢宮來,告訴我說此次案子查出了一些蹊蹺,不過我應該已是脫了嫌疑,所以便不再禁足於我了。”
段重也看了蕭北定一眼,卻見這位二皇子的面容極爲平靜,並沒有露出一絲的不安來。樑文帝之所以會解了蕭北平的足禁,自然是因爲查出了一些東西,且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兒子,看來自己寫的那一封信應該發揮了一點作用。不過蕭北平的事情本來就被極爲機密的處理着,對外並沒有發佈任何消息,衆人議論着的自然都是宮中傳出來的小道消息。對於衆人的議論,宮中保持着一貫的沉默和威嚴,並沒有表現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禁議的態度,所以這件事過一段時間便會平息下去。況且隨着大皇子現在極爲自由的出入皇宮京城,之前所有的非議也會逐漸消失,畢竟若是大皇子犯了什麼過錯的話,也不會能夠如此談笑風生了吧?
這無疑是一件很好的解決方法,雖然有損了蕭北平的名聲,但畢竟名聲這種東西是虛的,而宮闈之中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公佈出去,所以朝堂之上的官員自然不能將其拿出來說事。樑文帝的做法,無疑是想避免兩個兄弟的針鋒相對,雖然不過是一時之計,但是起碼樑文帝活着的時候,不希望看到兩個兒子拼的你死我活。
然而有一點段重並不明白,這二皇子做事向來果斷決絕,只是在蕭北平誤殺宮女一案上,卻顯得有些縮手縮腳。這宮闈之中的事情,只要蕭北定抓住時機巧合之下撞見,便可以將此事傳出宮闈,傳到朝堂之上乃至天下,然而蕭北定並沒有這麼做。這一點段重並沒有想明白,換做是自己,段重是一定會這麼做的。難道蕭北定的心中當真還存着一絲兄弟之情,抑或是有着什麼其他的顧忌?
看着桌子上的兄弟倆,段重自然是沒有心思去看節目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拍桌子道:“既然人都齊了,有些話我便攤開了講了。”
“嗯?”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看着段重。
段重摸了摸鼻子:“我到南京這麼久,便從來沒有安生過。所以我看你們兄弟倆今日便在此立個停戰協議,定個期限,期限之內誰也不要有什麼動作,和平相處,讓你們老子安逸段日子,也讓我安逸一段日子,你們看如何?”
蕭北平和蕭北定兩兄弟聽了面面相覷,這段重玩的是那一壺?
哪知道段重伸手在桌子上一拍道:“就這麼定了,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