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再生很客氣的對李公公道:“公公不必多禮,公公爲聖上辦差,也是一番好意,在下可以懂的,您實在不必如此客氣的。”
龍再生的話說的很客氣,語氣也很溫和,但是神態氣勢卻有着一種不怒而威的君王風範,李公公似乎也感受到了龍再生身上的這種壓力,當即就有一種狡兔仰視獅王的壓迫感覺,心裡對龍再生既是感激,又是敬畏。
全場都驚訝龍再生爲何如此得聖上恩寵,趙又廷也滿心驚訝,但趙又廷跟他們不同,他驚訝的是,龍再生本身的改變。
李公公雖沒有什麼實權,但是在皇上身邊當差多年,深得皇上信任,皇上有什麼舉動,或是有什麼消息,他都是最先知道的人,可以說,得到李公公,就等於是將皇上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中,這對於想在朝廷上混出頭的人來說,李公公絕對是一顆至關重要的棋子。
他可沒有教龍再生要拉攏安撫李公公,但是龍再生卻無師自通,在明憲宗要懲罰李公公的時候,主動替李公公求情,而且說話得體,渾身散發着威儀,這是一個君王該有的氣度,就在早上出門的時候,龍再生還是個只想考個狀元就得瑟一輩子的人,但是現在,他卻王者之氣漸露,趙又廷彷彿看到了一條沉睡的巨龍正在清醒,趙又廷很是欣慰。
李公公再次謝過龍再生,便老老實實的呆在了一旁,明憲宗臉上的怒意消失了,這才道:“可以了,衆愛卿繼續。”
“哐啷!”一聲巨響,那個舉着大鼎半天的哥們終於體力不支,噴出一口老血,就暈倒在地,巨鼎將地上的青石板都砸了個稀爛,直把羣臣嚇了一跳。
明憲宗不悅道:“搞什麼鬼,這哪裡叫來的草臺班子,舉個鼎都拿不穩,給朕轟走!”
羣臣一臉黑線,陛下,您這樣玩真的好嗎,別人都舉了半天了好吧!
歌舞繼續,一直到半夜才停,明憲宗特意吩咐李公公親自派護衛護送龍再生回府,並且嚴厲到不能再嚴厲的警告李公公,要保證龍再生一根汗毛都不準掉,風吹掉的都不行!
而趙又廷卻被明憲宗單獨的留了下來。
皇宮的西南角,一座雄偉的豪華的建築。
雙屋的琉璃飛檐,檐樑上纏着八條凌空欲飛的金龍,龍下懸着八角形的銅製風鈴,正面三八二十四房屋扇紅漆單靡一字排開,端的是氣派不凡。
此時,建築內的廳中亮起了燈光。
廳門外排起了兩隊二十四個帶刀護衛。
庭院四角,隱約還有人影在晃閃。
整個院落除了客廳剛纔亮起的燈光外,依然平靜。但,平靜的後面已經充滿了肅然,與殺機。
這股殺機來自客廳。
明憲宗端坐在一張正首的座位上,臉色冷峻得令人發悸。
賓客位上坐着趙又廷。
趙又廷知道這個地方,這裡表面上是一個皇帝的別院書房,但實際上是一個皇帝殺人的地方,皇帝在這裡跟人談話,談的都是些絕不可傳出去的機密要事,而被約談的人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那就要看約談的人能不能讓皇帝放心了,如果皇帝對約談的人的表現不滿意,那麼皇帝只要一聲令下,約談的人就會被立時殺人滅口,然後將屍體扔進園中的一口枯井中,那口枯井下是一個大葬坑,多年來,已經是白骨累累。
趙又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着明憲宗發話,明憲宗的眼神很謹慎,死死的盯着趙又廷,廳中的燭火彷彿都變成了慘白色。
終於,明憲宗開口了:“你跟阿生認識多久了?”
趙又廷如實回答:“一年了。”
趙又廷不可能說謊,他知道,現在他說的每一句話,此刻廳中地下的密室裡,都有人專門記錄,然後會派人去查實,只要他敢說一句假話,那麼等待他的都將是人頭落地的結局。
明憲宗繼續道:“是麼,那時間也不長嘛,那你給朕說說他的一些情況,不準有任何遺漏。”
於是趙又廷便將自己與龍再生相識的經過說給了明憲宗聽,言語中總是在暗示龍再生的出身不凡,很神秘,比如,他說到鍾離文濤的死時,就說鍾離文濤臨死前,一定要龍再生回京城,並說一定要他考上狀元,見到皇上之類,但是卻來不及說爲什麼就斷氣了。
明憲宗心中越發的心驚,半天都沒緩過氣來,最後道:“你敢確定他師父是被劉喜殺的?”
趙又廷謹慎的道:“這個臣也不敢亂下論斷,臣雖然對武學有所造詣,但是也不敢保證就一定不會有差錯,不過,我檢查過鍾離文濤的死因,他的確是死在大修羅掌之下,至於天下會大修羅掌的人,臣就只知道一個劉喜,所以……”
趙又廷很聰明,他並沒有一口咬死就是劉喜乾的,免得將來咬不死劉喜,反倒被劉喜反咬一口,但是卻也句句都是在說,這就是劉喜乾的!
明憲宗陷入了沉思,趙又廷知道他在想什麼,皇上身邊有些什麼人,他又信任哪些人,趙又廷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本來明憲宗是準備將這件事交給劉喜去查的,被趙又廷這麼一說,他頓時就斷了這個念頭。
至於其他人,明憲宗要麼就是不太信任,要麼就是覺得能力不行,畢竟這可是關係到大明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可不敢大意,宮中的勢力錯綜複雜,多少人都在盯着他的皇位,就算是他身邊的人,都可能背地裡已經站好了隊形,如果交給他們去查,那恐怕查的結果就會是,龍再生忽然暴斃,然後一切真相永無揭露之日。
殺人滅口是權勢之人慣用的伎倆,這一點明憲宗不傻,也不天真。
在這個時候,明憲宗心裡想到了一個人,趙又廷,那個整天跟在自己身後廝混的小痞子,兩個人之間可以說是毫無秘密的好基友,對於趙又廷對自己的忠心,他是絕對相信的,可惜,那個渾小子,居然……
哎,沒辦法,那個時候,羣臣激憤,韃靼方面又多咄咄逼人,爲了國-家大義,百姓和平,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明憲宗也只能對他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