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長公主點了點頭,久遠的記憶一點點涌來,“那是大長公主小的時候的乳名,後來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這個名字如何不好,從那以後,大長公主便不許別人再喚她合歡!”
“那封署名爲合歡親啓的信上,便清楚的寫着南宮凌雲是南宮濘之子,還說這天下最終還是落到了恆王手中!”
長公主稍稍恢復了一點血色的臉頰又蒼白起來,各種情緒在她心中互相傾軋。
南宮澤!雖然她不喜歡南宮澤,但這南宮澤的江山畢竟是諸葛明若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若是任由姜永偷樑換柱,那諸葛明若所有的心血不全部都白費了嗎?
可是,自己還要再幫南宮澤嗎?是他,殺了自己最愛的男子!是他,讓自己這麼多年來,看着自己的兒子就在面前,卻不能去愛!自己怎麼可以再幫他?怎麼可以?
但若她真的不作爲,那姜永的算計不就成功了嗎?
“風兒!你與煙兒,你們是怎麼打算的?”許久之後,長公主才從自己的心思與掙扎中回過神來,看向諸葛長風問道。
適才長公主的表情,諸葛長風已經收在眼底,此時聽長公主問他,他卻沒有回答,而是沖涼亭外躲在一棵松樹後的姜暖煙招了招手道,“煙兒!你來!”
猛然被諸葛長風點名的姜暖煙,有些不好意思的一點點挪了過來,看向長公主道,“母親!我,我看你們這麼久都沒有回去,有些不放心,所以……”
“好了!孃親又不是外人,你不必這麼緊張!”諸葛長風說着便伸手拉住姜暖煙的手,示意她在涼亭中的是石凳上坐下!
“等一下!”
長公主猛然出聲制止道,然後將自己輪椅上靠着的一個藕荷色錦墊拿出遞給姜暖煙道,“墊着點!雖說是夏日,但夜裡這石頭還是冰人的!”
而此時還有些發暈的姜暖煙卻沒有伸手接長公主遞來的錦墊,而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諸葛長風,接着又轉向長公主,然後再次轉向諸葛長風,最後才遲疑的拖長了聲音道,“孃親——?”
諸葛長風一直喚長公主母親的,她從未聽他喚過長公主孃親。曾經,她問他爲什麼?他說,孃親那種稱呼,是小女孩纔會喚的。可是剛纔,她卻清清楚楚的聽到諸葛長風喚長公主孃親?
“是啊!”諸葛長風伸手從長公主手中接過錦墊,放在石凳上,又按着姜暖煙的肩,讓她坐下,這纔看向她道,“這有什麼不對嗎?你都可以喚你的母親孃親,我爲什麼不可以?”
“我又沒說不可以,只是,”姜暖煙偷眼去看長公主,“母親,我也能這樣喚您嗎?”
“自然!”長公主脣邊露出了溫暖的笑意,“自從你嫁給風兒,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不是嗎?”
“是呀!孃親!”姜暖煙嬉笑了一聲應道,雖說,母親與孃親只有一字之差,但姜暖煙總覺得,孃親更親近一些!
“你呀!什麼都不肯吃虧!”諸葛長風滿是寵溺的斜了姜暖煙一眼,這才向她道,“我剛纔與孃親說了南宮凌雲的事情,孃親問我們是怎麼打算的?你來說吧!”
“哦,”姜暖煙轉眸看向長公主,“孃親!我們商量過了,無論我們怎麼做,或許都會讓你感到爲難,所以,我們決定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長公主有些不解的看向姜暖煙。
“嗯!”姜暖煙點頭道,“或者說,是順勢而爲!出了姜楚悅的事情之後,沈玲瓏心中或許也會生出些許不安。畢竟,姜楚悅隱藏的這麼深,都有暴漏的一天,更何況她呢?說不定,她已經告訴了南宮凌雲他的真實身份!”
“若是如此,以南宮凌雲的性子,他又怎麼會安靜的等着南宮澤駕崩?他暗中一定會動手腳。而南宮澤,他向來疑心頗重。如今長風又手握重兵,他身體不佳,說不定他會起了像對付輔國公一樣對付長風的心思。所以,我們首先要做的,便是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南宮凌雲身上!”
長公主不由點了點頭,承認姜暖煙說的這些發生的可能性極大,以南宮澤那多疑的性子,說不準的確會對付諸葛長風。
“之後,他們互相猜忌,便顧不上我們了!”諸葛長風收到姜暖煙的目光接口繼續道,“我們便可以暗中安排我們的退路!因爲無論他們兩人相爭的結果如何,勝出的那個我想都不會輕易放過我!不過,孃親,您放心!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長公主伸出左手拉住姜暖煙的手,又伸出右手拉過諸葛長風的手,然後將他們兩人的手疊在一起,“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那這件事情,我就不再過問,若你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便……”
見長公主猛然住了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諸葛長風不由輕聲道,“孃親!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
長公主點點頭,“剛纔,我忽然想起皇后生產那日的一些事情!”
“怎麼?難道皇后生產那日不是一帆風順嗎?”姜暖煙疑惑道。
“生產倒是挺順利,兩位皇子都順利誕下。但沒多久,便有一位皇子夭折了。爲此,皇后更是哭昏過去好幾次,也正因爲如此,她才傷了身子,這麼多來不能再有孕!”
“孃親,您的意思是生下來的時候,兩位皇子都是活着的?之後纔有一位夭折了?那是誰發現皇子夭折的?”好似有什麼東西極快的從姜暖煙心中閃過,她向長公主問道。
“皇后啊!”長公主回憶道,“當時,皇后正查看兩位皇子,便發現了其中一位的不妥,便趕忙喚來太醫,但太醫卻說已無力迴天!皇后抱着那孩子一直不撒手,最後,還是皇上從皇后手中將那夭折的皇子哄騙過來才下葬的!”
姜暖煙猛然轉眸看向諸葛長風,而諸葛長風也同樣側眸望向姜暖煙。兩人四目猛然相對,這個世界便轟然安靜下來!姜暖煙覺得,自己眼前的這眸子,此刻猶如月光下一汪靜謐的幽潭,引誘着她一點點下沉、下沉、再下沉!
一陣夜風吹來,遠處的樹木搖曳,發出一串“嘩嘩”的吟唱,更是襯得今夜的靜謐。
直到溫熱猛然包裹了姜暖煙的脣,她才猛然驚醒過來,“唔、唔”姜暖煙用力推開偷襲的某人,一臉怒意道,“孃親還在……”
轉眸過去的姜暖煙的聲音戛然而止,此時的涼亭中,哪裡還有長公主的影子?
“嗤嗤!”某人忽然低低的嗤笑起來,那笑聲,仿若投入平靜湖面中的一粒石子,激起了一層層的漣漪,之後又一點點向外盪開!
“呵呵……哈哈……”終究那壓抑的笑聲在看到姜暖煙因羞窘而變紅的臉頰之後,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姜暖煙怒視着笑的前仰後合,差點躺地上打滾的某人!
“是呀!是呀!”某人不怕死的說着,長腿一邁,卻已經跨過涼亭的護欄,翻身到了涼亭外,看着眼前又羞又怒的女子繼續挑釁道,“你能拿我怎麼樣?怎麼樣?”
“我,我,……”姜暖煙看着某人得意的眼眸,打,她是不打不過他,追,她也是追不上他,但是,“哼!”
姜暖煙衝某人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今晚,你不許回房!”
“不要——”囂張至極的某人頓時哀嚎一聲,腆着臉追了上去,“煙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哼!”
“煙兒!下次我不敢了!”
“哼!”
“我保證!下次孃親在,你走神的時候,我一定提醒你!”
“哼!哼!”
“煙兒……”
如水的月色中,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聲音也漸漸被樹葉的吟唱聲所遮掩。
這夜之後,一連一個月,皇上南宮澤的身體是時好時壞,而整個朝堂也因此仿若有烏雲籠罩一般。朝臣們就連啓奏要務時聲音也儘量壓低、放緩,免得哪一點說的不對,又讓南宮澤犯了病!
這一日,下了早朝,南宮澤便向陳公公吩咐道,“去請蕭公子來一趟!”
片刻之後,宋果便推着蕭籬落到了御書房,“皇上!您今日身子又不舒服?”
“唉!”南宮澤嘆了口氣,揮手斥退了房內的小太監,這纔看向蕭籬落道,“蕭公子!朕這幾日一直覺得自己的身子仿若有了無數的空隙一般,總有風呼呼的向裡吹,你給朕說實話,朕這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蕭籬落凝眸思索了半天,這才慢慢道,“皇上!請恕籬落直言,若是一直用這些常規的藥物,皇上的病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好的。若想根除,唯一的法子,便是換血!”
“這個,在上次皇上昏迷的時候,籬落已經提出來過,只是太子殿下,他,或許是顧忌皇上的身子吧,他沒有同意籬落的這個法子!”
“換血?怎麼換?”南宮澤眸光閃了閃看向蕭籬落問道。
“古書有云,人的血,是人一切的源泉!只要往皇上體內注入一些新鮮的血液,便可以讓皇上自身的癒合能力成倍增長,自身的體質變得強健,再配合上現在皇上服用的藥,纔有可能根除!”蕭籬落用最簡潔的話向南宮澤介紹了換血。
“注入新鮮血液?這血從何來?”南宮澤思索着蕭籬落說的法子,進一步問道。
“非骨肉至親不可!”蕭籬落如實道,“滴血認親,皇上應該知道的,若不是至親骨肉的血,根本就不能相容,那就更別提換血了!所以,這換血,必須用骨肉至親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