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敏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如鋼刀一般在姜秋霞的身上刮來刮去,好似認準了孔幽蘭發怒的原因定是與她脫不了干係。
對此,姜秋霞卻只是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語!
“唉!”孔幽蘭沒有回答姜秋敏的問題,只是幽幽的嘆了口氣,看向孫嬤嬤道,“聽說南邵的使者已經到了朝雲?”
孫嬤嬤點頭,“是!今早便已經遞了摺子,請求明天覲見!皇上已經下旨明晚在龍泉殿設宴款待南邵使者!”
明晚?孔幽蘭心中更是惱火!
“你看看她!”孔幽蘭指着姜暖煙,十分委屈道,“按貴妃娘娘與長公主的意思,她與郡主一個撫琴,一個跳舞,這辛辛苦苦的練了一個多月,到了關鍵時候,她卻成了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向貴妃娘娘與長公主交代了?”
孫嬤嬤看向姜暖煙的目光也露出不善來,這滿臉的紅疹,怎麼可能被允許出現在聖駕面前?還不驚擾了貴人?可若因爲她,姜楚容也不去獻舞,不去吸引南邵的三皇子,那六公主不就危險了?
“所以煙兒才覺得事情太巧了!”姜暖煙唯恐天下不亂的又見縫插針了一句。
“你!”孔幽蘭被氣的臉色鐵青,又強忍着怒氣轉向孫嬤嬤道,“讓孫嬤嬤見笑了!我們府上的事情,想必嬤嬤也知道一些,暖煙便是蘭溪那一支的長女!我這也……,唉!”
孔幽蘭的弦外之音,孫嬤嬤自然聽得出來,姜暖煙是蘭溪那一支的長女,她也不好管教!只是自己纔不管她是誰,只要是敢阻礙娘娘的計劃,那自己就不會讓她好過!
“二夫人不必擔心!”孫嬤嬤的語氣中透着幾分陰狠,“姜小姐伴樂,傾城郡主伴舞,這是長公主定下的事情!有人若是不能出席,或者是失儀,那便等同抗旨!這後果,二夫人想必也知道!”
孔幽蘭一怔,當即明白孫嬤嬤的意思。那就是說若明晚進宮之前,姜暖煙臉上的紅疹沒有好,便是抗旨不尊!而抗旨的後果,那就是她的小命不保!
“二嫂!”一旁的秋挽禾不由臉色有些發白,這些許小事,竟然都能與抗旨連在一起,這姜府,看來是一刻也容不得他們了!
“娘!”姜暖煙偏頭,揹着孔幽蘭與孫嬤嬤,向秋挽禾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擔心,這才轉向孔幽蘭道,“二伯母!暖煙愚笨,此時才明白,原來二伯母的意思是暖煙身上的這些紅疹是故意而爲!是嗎?”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裡不更清楚嗎?”既然有梅貴妃撐腰,她還與姜暖煙廢什麼話,她上前兩步攙扶住孫嬤嬤道,“嬤嬤!咱們還是去前院吧!這些小事就不勞嬤嬤費心了!”
“好!好!”
看着孔幽蘭的背影,姜暖煙連道兩個好字,這才滿是氣憤的道,“煙兒滿心滿意的爲郡主打算,生怕自己的琴藝不能凸顯出郡主的舞姿,便給師傅秦琴先生去了封信,請求她來朝雲爲郡主伴奏,只因師傅性子冷淡,此事沒有十成把握,所以才只告訴了長公主,一直沒有對旁人說其此事!”
“昨日煙兒發現自己身上起了紅疹,心內焦急的如烈火在焚。真巧此時,師傅差人來說,她已經到了朝雲,所以暖煙才覺得事情好巧。看來,二伯母是不需要暖煙的這些安排了!那暖煙一會便據實稟了長公主!也好讓長公主另作安排!”
“娘!”姜暖煙這席話說完,分外委屈的看了一眼秋挽禾,一下便撲倒秋挽禾懷中附在她肩頭嚶嚶的哭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一個不緊不慢的男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孫嬤嬤!那日我看六表妹的劍舞的也不錯,既然傾城郡主不願意獻舞,那讓六表妹舞劍也是不錯的選擇!”
隨着這話音的落下,一個披着月白色長毛大氅的男子便出現在門口,不是諸葛長風還能是誰?
“見過侯爺!”房內幾人忙向諸葛長風行禮。
諸葛長風只輕哼一聲,徑自走到孫嬤嬤面前,一雙桃花眼滿是笑意的看向她道,“不知孫嬤嬤意下如何?”
“這,侯爺說笑了!”這種場合怎麼能讓六公主露面?孫嬤嬤的臉色有些發白道,“六公主前日染了風寒,到現在還不能起身,那劍如今提也提不起來,怎麼能舞呢?”
“哦--”諸葛長風撫了撫額道,“本侯怎麼忘了,昨日本侯還去看望過六公主?既然姜夫人的意思是秦琴先生不配給傾城郡主伴樂,那不如姜夫人親自去爲郡主伴樂吧?”
“不!不!”孔幽蘭到此時才醒悟過來,剛纔姜暖煙所說的好巧,是指秦琴正好來了朝雲,而不是說她臉上起的紅疹?只是那死丫頭爲什麼不說明白?是誠心故意看她出醜吧!
不過現在也不是她追究的時候,孔幽蘭忙腆着笑臉向諸葛長風道,“侯爺說笑了!秦琴先生琴藝冠絕天下,有她爲郡主撫琴,那是臣婦燒香拜佛也求不來的事情,怎麼會嫌棄?”
說着,孔幽蘭又轉向姜暖煙嗔道,“煙兒你也是的,剛纔話怎麼也不說清楚,害伯母誤會!”
孔幽蘭雖滿心不快,但礙於諸葛長風,又爲了姜楚容,還是親切的將姜暖煙從秋挽禾的肩頭拉起,滿臉真誠的向她道歉道,“對不起!都是二伯母不好!你就不要與二伯母一般見識了!”
“可二伯母剛纔還說煙兒抗旨呢?”姜暖煙眼皮也不擡一下的繼續抽抽搭搭道。
“傻孩子!抗旨那可是要誅九族的,若真是抗旨,二伯母豈不是也人頭不保?再說,你好好想想,二伯母並沒有說那些話呀!”孔幽蘭忍住想抽姜暖煙的衝動,繼續小聲勸慰道。
的確,這話剛纔是出自孫嬤嬤之口,孔幽蘭只不過表示了擁護而已!
見姜暖煙點頭,孔幽蘭這才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又小心的問道,“那秦琴先生現在何處?她既是煙兒的師傅,理當是我們姜府最尊貴的客人才是!怎麼能讓她住在外面?”
關鍵是這秦琴雖技藝高超,但與姜楚容卻沒有合作過,最好的法子便是在參加宴會前,讓兩人先熟悉一下,這樣到時候,容兒纔不會出錯。
“她在悅來客棧!只是暖煙滿臉紅疹不宜出門,還勞煩二伯母去接一下師傅!”姜暖煙就勢下坡道,她的目的只是讓秋挽禾看一看孔幽蘭的真實嘴臉,可不是想將事情搞砸!
“看煙兒說的,這是二伯母應該做的,我這就派人去接秦琴大師,不!二伯母親自去接!”孔幽蘭說着臉上帶着笑意的看向一旁的秋挽禾,“弟妹!外面來參加吉哥兒洗三的客人還勞煩你幫忙招待一下!”
說着孔幽蘭又一臉真誠的拉起秋挽禾的手,低聲道,“咱們可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因爲幽蘭的幾句話,便不理會這些?砸斷骨頭還連着筋,這兩天我是忙糊塗了,二嫂給你賠不是!”
“好了!二嫂,我去就是了!”秋挽禾應道,雖然她如今對姜府寒了心,一刻也不想呆在姜府,可此事必須還要與姜德義商量。在這之前,煙兒、雪兒還要留在姜府,所以這關係暫時還不能鬧得太僵!
孔幽蘭這邊一轉身,孫嬤嬤和姜秋敏便極有眼色的跟着她也逃了出去。
諸葛長風此時才轉向秋挽禾道,“姜夫人,不知我可否與暖煙小姐說上幾句話?”
不等秋挽禾回答,姜秋霞便搶先應道,“可以!當然可以!”說話間,向千語使了個眼色,不等秋挽禾反應過來,兩人便已經攙扶着她疾步走了出去。
“暖煙見過侯爺!”姜暖煙向諸葛長風福了一禮道,“不知侯爺有何吩咐?”
“吩咐?”諸葛長風玩味着姜暖煙的話,眼眸之中極快的閃過一絲光亮,這纔看向姜暖煙問道,“你看千面的易容術如何?他易容的姜秋霞可有什麼破綻?”
見諸葛長風只是詢問這些,姜暖煙砰砰亂跳的心這才稍稍緩和,據實道,“他的易容術十分精湛,不僅樣貌極其相似,就連聲音也分毫不差!”
“是嗎?”諸葛長風如玉的臉龐猛然湊近姜暖煙,那挺翹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到姜暖煙的鼻,“那你說,如果大庭廣衆之下,他變回男聲會怎麼樣?”
“你!”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諸葛長風不理會姜暖煙瞪圓了的眼睛,繼續道,“若是他變回他原來的樣子,你說又會怎樣?”
瞬間,姜暖煙的臉便漲的通紅,也不知是被諸葛長風那呼在她臉上的熱氣給燙的,還是被諸葛長風所說的話給氣的!
“怎麼樣?姜暖煙!說話啊?若是你覺得這些都不妥,我也可以帶人去武安侯府,你覺得可好?”諸葛長風脣邊掛着笑意又補充了一句。
“諸葛長風!”姜暖煙咬牙切齒的瞪向眼前滿臉邪惡的某人。
兩人四目相對,她的眼眸清亮如九天之上未被雲霧籠罩的月色,他的眼眸深沉如幽冥之中隱藏最深的那眼深潭。月光仿若要穿透幽深的潭水探進潭底,而深潭卻仿若有着一種神秘的引力,無聲的吸引着月色墜落!
時間仿若在這一刻靜止,又仿若無數的流年時光都凝聚爲這一刻!
終於,仿若有落水聲在姜暖煙心頭響起,她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墜入那深潭,一絲懊惱不由浮上臉龐。
“呵呵呵……”
伴隨着她的懊惱響起的卻是諸葛長風肆意、愉悅的笑聲,那笑聲若翻飛的精靈,在這廳內上下回蕩!
姜暖煙努力將臉上最後的一抹驚慌遮掩,抿緊了脣,直愣愣的看着眼前得意的某人,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意欲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