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螢是鬼醫冷天輒託付給蘇淳養保管的,既是知道鬼醫當年並沒有及時趕回冷家便已逝去,蘇淳養心中的猶豫自是悄然逝去。
冷牧此時問起冷月螢的去處,便是要取回之意。
蘇淳養沒有隱瞞的必要,反而大鬆了一口氣,十幾年來,冷月螢就是一顆藏在心中的定時|炸|彈,讓自己捨去許多東西,爲此甚至還搭上了大兒子一家人的姓名。如今把冷月螢交出去,自己身上便也不再有負擔,便也能騰出手來彌補這些年的愧疚了。
“這些年爲了守護冷月螢,蘇家承受了許多災難,唉,如今總算是解脫了。”蘇淳養臉上露出由衷的輕鬆,連皺紋都舒展了不少。
冷牧微微一笑,他已經猜到蘇家如今藏在暗處的暗流都是因何而起,從這一點上來說,冷家實際上欠了蘇家。
“老爺子,感謝你多年來一直堅守對我冷家的承諾。”冷牧並沒有說什麼報答的話,不過這本來就是不言而喻的事,冷家今時今日的地位,還不至於欠一個世俗世家的人情。
蘇淳養連忙道:“冷先生這話言重了。蘇家發生的事情,只能說與冷月螢有關係,但這不是唯一的原因。”
冷牧愣了一下,見蘇淳養沒有往深了說的打算,他也沒有再多問。
“冷先生應該知道我與老二一家如今的關係吧?”蘇淳養沒有急着說出冷月螢的下落,反而說了這樣一句話,顯得有些沒頭沒腦。
冷牧再次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老爺子果然是大智慧的人,這麼說來,冷月螢如今保存在景先的父母手中?”
蘇淳養心頭微微苦笑,不愧是鬼醫的後人,這一顆七巧玲瓏心遠非一般人可以比擬的,自己不過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他就立刻猜到了真相。
“鬼醫前輩不是打誑語的人,他說冷月螢是能夠影響整個世界的至寶,那必然就不可能有假。如此至寶放在我手中,實在有些不妥,所以我才故意和老二一家演了一出苦肉計,造成不和的假象。”
蘇淳養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愧色,隨即恢復正常,“不過冷月螢如今並不在老二夫婦手裡,而在景龍手中。”
冷牧真誠地道:“難爲老爺子了,爲了冷家的寶物,竟是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將冷月螢放在軍隊,確實安全很多。”
“我立刻聯繫景龍,讓他將寶物送回來,親手交給冷先生。”
冷牧擺擺手,道:“既然冷月螢安全,暫時就留在軍隊吧,等把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再取回來。”
蘇淳養從善如流地點點頭,“也好,那就依冷先生的意思。只是……冷先生,有句話我不得不說,這不是爲我個人開脫,冷月螢的消息應該是走漏了,但我保證,絕不是從我這裡流出去的,老二一家也從沒有向外透露半個字。”
冷牧早就猜到了這個問題,若非意識到冷月螢的消息走漏,蘇淳養也不可能費盡心思地將冷月螢交給蘇景龍帶進軍隊。
冷牧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對蘇淳養頷頷首,示意他把心裡的猜測說出來。
“焦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打探過冷月螢的消息。”蘇淳養說道,老臉微微有些紅
。
冷牧凝了一下眉頭,這一點倒是真沒有想到,居然是焦顏在探知冷月螢的消息。
“老爺子,焦顏在密謀蘇氏集團,這事你知道吧?”
蘇淳養眼中閃過濃濃的恨意,道:“知之甚詳,實際上,她也不過是被人擺佈的棋子而已。”
冷牧心道,看來蘇淳養真的對蘇家背後的暗流瞭若指掌……不,不對,他的恨意似乎還夾雜了一些別樣的情愫。
蘇清泉?
此念一起,便有種揮之不去的感覺。再擡頭去看蘇淳養,老爺子眼中的恨意變成了悲慟,不是普通的悲慟,而是被至親之人出賣的怨憤。
“老爺子,焦顏的底細,你完全清楚嗎?”冷牧問道。
“唉!”蘇淳養苦苦一嘆,聲音裡透出無盡的落寞之意,“家門不幸,被至親血脈背叛,蘇家在我的手上,算是徹底辜負了祖宗。”
蘇淳養的話都說到這份上,冷牧再傻也能肯定蘇清泉是焦顏的上線了,只是很顯然,蘇淳養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冷牧並沒有去安慰蘇淳養,說道:“老爺子,恐怕你瞭解的還是不夠深入。焦顏並不是世俗中人,她曾經的名字也不叫做焦顏,而是姓李。”
“姓李?”蘇淳養縱橫商海一生,其思維自是敏銳的,一下子就聯想到了許多事情,老臉上的苦澀更濃,也多了一些自嘲,“姓李,哈哈,這麼說起來,那個畜生做出來的事情並不止這些了。”
冷牧無奈地搖了搖頭,已經不需要再過多詢問了,焦顏和李素娟接觸蘇家,定然是蘇清泉在背後做的推手,蘇淳養對此顯然洞若觀火,只不過,他並不知道焦顏和李素娟之間的聯繫罷了。
“你看看這個。”冷牧將段老八的日記遞了過去。
片刻之後,蘇淳養的臉上佈滿震駭,“這……這些都是真的?”
冷牧默默點了點頭。
“太可怕了,這個女人太可怕了!”蘇淳養的臉色蠟黃,想到自己竟然和親手弒母並分其屍的女人同牀共枕那麼多次,他就覺得渾身不得勁,胃裡更是一陣陣翻騰。
冷牧沒有理會蘇淳養的反應,道:“我記得老爺子說過,從來不曾將《鬼門經》傳給任何人,對不對?”
蘇淳養道:“不曾,就算是老二一家,我也不曾提及過。”
“但是焦顏修煉的武功正是《鬼門經》。”
蘇淳養大駭,“怎麼可能?冷先生,我可以對天起誓,絕對沒有將《鬼門經》傳給焦顏。”
“老爺子爲了保護冷月螢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我對你這點信任是有的。”冷牧說道:“再說了,按照時間來推算,老爺子也沒有傳功焦顏的可能。焦顏入蘇家不過五六年的時間,但是她的武功境界,比老爺子還要高出一線。老爺子練了幾十年才練到今天的境界,焦顏可不一定就是蓋世奇才。”
蘇淳養鬆了一口氣,旋即卻又緊張起來,“那焦顏的《鬼門經》又是得自何處?”
冷牧搖搖頭,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第一次與焦顏碰面試探出《鬼門經》的勁氣之後,他也曾懷疑是蘇淳養,可過後仔細推算一下時間,完全吻合不上。去了段家
莊之後,這個推算就更加確立,焦顏練習《鬼門經》至少也有十五年,而與蘇淳養有交集是六年前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關鍵所在,搞清楚焦顏武功的來歷,或許就能找到殘害我冷家人的幕後兇手。”冷牧心裡如是想着,沉吟了一會兒,問道:“老爺子,蘇教授武功很高,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蘇淳養沉默了,他知道在背後下黑手的是二兒子蘇清泉,但是從來都不知道蘇清泉竟然是武功高手。
“看來老爺子對此也是一無所知。”冷牧苦笑着搖了搖頭,“蘇教授的武功猶在焦顏之上。而且他們隸屬一個古法門派,四喜宗。”
蘇淳養半晌都沒有說話,原以爲自己對那個不肖子的事情瞭若指掌,誰曾想不知道的還有這麼多。
“唉,家門不幸啊!”蘇淳養仰天長嘆,仿若忽然間老了許多。
冷牧安慰道:“老爺子也不必過多感慨,有些事情發生了是不能挽回的,能做的就是儘量補救一些東西。”
蘇淳養忽地坐直身體,眼睛裡迸射出股股精光,“你說得對,當年沒能阻止,那就儘量地做些補救。這個不肖子,也該跟他好好清算清算了,不然等去了地下,也無緣見老大他們一家。”
“老爺子準備怎麼做?”
蘇淳養陰狠地說道:“早年我只以爲他是想要家族企業的繼承權,銘昊出事之後,我才發現他要的只是借用集團的名義進行一些齷齪勾當。如今老夫兌現了對鬼醫前輩的承諾,自然要與他好好清算。他想要藉着集團的渠道運營違禁物,那我就打掉他的渠道。”
冷牧道:“看來老爺子確實是明察秋毫,掌握了許多事情。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的根本目的是運送違禁物,但表面上必須依託蘇氏集團的正規渠道。所以就算把現有的渠道打掉,只要蘇氏集團落在他們手裡,隨時都能把渠道建立起來。”
蘇淳養一愣,道:“對,老夫是被這麼多年的怨恨矇蔽了眼睛,不管怎樣,集團纔是根本。”
“寧從雪這些年做的不錯,但她到底根基太淺,並不能真正掌握蘇氏集團。”冷牧說道。
蘇淳養道:“冷先生的意思是讓我接手?可這樣一來,不是打草驚蛇了嗎?”
冷牧笑道:“從老爺子中|毒之事來看,他們肯定是察覺你已經掌握了一些事情。反過來,老爺子對蘇氏集團放手太久,確實並不清楚他們對集團的掌控到底有多深。”
蘇淳養眼睛一亮,道:“冷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沒錯,敵在暗我在明,確實沒有藏手藏腳的必要。投石問問路,說不定還能令他們自亂陣腳,暴露許多東西。”
冷牧點點頭,“明面上的事情由老爺子來做,至於暗處裡的一些事情,交給我來辦。”
蘇淳養感激地道:“太謝謝冷先生了。”
“老爺子如今承受的一切,說起來與我冷家也有不小關係,我做這些算是份內之事。”冷牧道:“倒是要拜託老爺子,寧從雪那邊的安危希望你能關注一二。”
“這個不消冷先生吩咐,老夫也會去做。”蘇淳養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立馬聯繫雪丫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