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在這邊若無旁人,那邊卻惱了蘇州府總捕頭武平。要說這位蘇州總捕頭,倒也有些家學淵源,其人武功即便放眼江湖,也足當高手二字。不過他畢竟也算名門之後,卻不願“淪落”到去江湖上行走混飯,所以纔在蘇州府做這高不成低不就的總捕頭。
然而龍生龍,鳳生鳳,名門出身的人,總少不得有些名門的驕傲。驕傲這東西,要看對誰,對比自己身份低、本事差的人,驕傲得有資本,倒也是一番氣派。可是要是對身份比自己高、本事比自己的強的人驕傲,就有些可笑甚至可悲了。
內心中有些驕傲的人,通常比較容易被激怒。比如說武平現在就被雲錚和蕭芷瓊的旁若無人給激怒了。
那位瓊花仙子也就罷了,好歹是金鱗山莊龍公子和聽水山莊司馬堂主也要顧忌的主,可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小子又是何人,竟敢在蘇州大街上率衆縱馬狂奔?狂奔也不提罷,居然還敢對我武總捕頭視而不見,實在該死!
“瓊花仙子,你下書說蘇州有大事將起,莫非就是說你跟這位公子談天論地的‘大事’不成?”武平冷冷地出聲道。
司馬瑋一聽武平這般說話,心裡頓時有些擔心。他被派出來處理聽水山莊在蘇州府內的事務,所以並不認識雲錚,但他雖然不認識雲錚,可自家少莊主卻是認識的,眼見得少莊主這樣的身份剛纔都不夠資格跟雲錚並駕齊驅,可見其身份肯定比少莊主還要高。蘇州是聽水山莊的老巢,就算有別的幫派首腦來此,作爲聽水山莊的少莊主,寧鵬軒就算帶客人出來遊玩,也應該是領先半個馬身才是正理,但現在情況正好相反,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黑馬白衣的少年騎士身份完全高過少莊主,這樣一個人他司馬瑋惹不起,武平就更惹不起了——他能在這蘇州總捕頭的位置上坐這麼穩都多虧了自己這個聽水山莊蘇州堂主照顧呢。
但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司馬瑋也不例外。武平雖然跟他關係要好,但他自己要出來做個探路石,司馬瑋卻也樂見其成,一句勸阻的話到了嘴邊,還是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倒是另一邊的龍公子早先一見雲錚出現便是臉色微變,此後雲錚和蕭芷瓊交談時他雖然面色有些陰鬱,卻是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見武平忽然陰惻惻地冒出這麼一句話,龍公子嘴角一歪,有些不屑。
蕭芷瓊聞言轉身,淚水早就不知什麼時候幹了,她的面頰似乎真是光潔如玉,方纔的淚痕居然完全不見蹤影。她此刻面帶微笑,任誰也看不出這是個剛纔還“下過雨”的女子。
武平雖然心中不豫,但見蕭芷瓊這般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仍然不禁有些心跳過速,強忍着心裡那份悸動,沉聲問道:“仙子何以微笑不語?”
蕭芷瓊依舊微笑着,只是說出口的話卻彷彿刀子一般:“我愛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囉嗦了?似你這等人,也有資格跟我好好說話麼?真不害臊!”
武平的臉色瞬間漲成豬肝一般,拳頭捏得骨節直響,怒氣忍都忍不住:“別以爲有摧花手做保鏢就了不起了,她再厲害,在蘇州也橫不起來!”
蕭芷瓊咯咯直笑:“你是說小紅呀?……你這人還真有意思,你真以爲本仙子行走江湖就是靠着她摧花手莫小紅的名頭不成?真不知你怎麼會有這麼傻的想法。”
武平的臉色越發陰沉了,他冷冷地道:“很好,很好,方纔莫小紅襲擊官差,乃是本總捕頭親眼所見,現在需要帶他回府衙問話了,還請仙子你理解和配合。”
蕭芷瓊呵呵笑着:“理解配合?嗯,說得倒是挺不錯的,不過……要是我不理解、不配合,會怎麼樣呢?”
武平冷然道:“莫小紅襲殺官差多人,本總捕頭親眼目睹,若你阻撓本總捕頭辦案,輕則視爲包庇案犯,重則視爲……鼓勵或指示部下殺官造反,罪同謀反!”
蕭芷瓊哦了一聲,卻不回答他的話,倒是轉過身來,看着雲錚,笑嘻嘻地問道:“賣那舞,你才學過人,可否告訴我,什麼叫謀反?”
雲錚心裡有些好笑,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平靜地道:“謀反者,謀危社稷者也。”
蕭芷瓊點點頭,又問:“那麼何爲‘社稷’?又如何纔算‘謀危社稷’呢?”
雲錚微微皺眉,略微想了想,答道:“社爲五土之神,稷爲田正也,所以神地道,主司嗇。君爲神主,食乃人天,主泰即神安,神寧即時稔。臣下將圖逆節,而有無君之心,君位若危,神將安恃。不敢指斥尊號,故云‘社稷’。《周禮》雲‘左祖右社’,人君所尊也。”
又頓了頓,繼續道:“至於何爲謀反、謀危社稷……案《公羊傳》雲:‘君親無將,將而必誅。’謂將有逆心,而害於君父者,則必誅之。《左傳》雲:‘天反時爲災,人反德爲亂。’然王者居宸極之至尊,奉上天之寶命,同二儀之覆載,作兆庶之父母。爲子爲臣,惟忠惟孝。乃敢包藏兇慝,將起逆心,規反天常,悖逆人理,故曰‘謀反’。也就是謀危社稷是也。”
蕭芷瓊聽了,撫掌讚道:“賣那舞果然厲害,那麼你幫我說說,我屬下的人,被某些打着官差幌子的賊人殺到眼前,不得已拼命反抗,終於將賊人擊殺……這也算是謀反嗎?我同情我這屬下的遭遇,不肯出賣她,便也應該被‘視同謀反’嗎?”
雲錚這才知道她兜了個圈子只是想用大魏朝的規矩反過來戲弄武平一把,不禁有些好笑,心中卻微微有些猜出來她的用心,怕是想故意將武平激怒,然後跟他發生衝突,然後卻把這個亂攤子交給青龍教的人。不過他雖然看出來蕭芷瓊的心思,卻沒有壞她好事的意思,因爲她如果真這樣辦,肯定會破壞青龍教和蘇州府衙的關係,這跟自己的想法也算不謀而合。
於是微微笑了起來:“自然不算。”
蕭芷瓊就笑了,轉過頭,挑釁似的看了武平一眼,不屑地道:“武總捕頭,你聽明白了嗎?”
武平大怒:“哪裡來的臭小子,她們是不是謀反,豈是你能定論的!你算什麼東西!”
抱歉,要食言了,手上長了兩三個凍瘡,晚上我住的這裡又沒暖氣,大棉衣忘記帶來,穿着兩件衣服,手凍得跟冰棍似的,又欠債了。這下欠五千了,明天上午偷偷擠時間寫了補上吧,暈。
再次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