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都被這痛叫給掩蓋了。
那種聲音，就像是樵夫打好了一批柴禾，用樹藤狠狠地把它們給抽緊的聲音一樣。
如果真是那樣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沒什麼。不過，這個聲音明顯是從陸晨的腳底下傳出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陸晨的左腳，已經踩在了彭贏發的右邊的腿肚子上。
並且，毫不遲疑地就往下踩。
彭贏發的小腿很結實，就像他的胸肌一樣結實，泛着金屬般的光芒。
畢竟，他有着一身的橫練功夫，還加玄道上的化金術嘛。
只是，經過這一連串的折磨，彭贏發的這一身功夫散去了起碼八成，何況，陸晨好歹也是三級武修。再加上他的內力那麼深厚，這一踩下去，腿肚子沒多久就崩裂了，鮮血涌了出來。腳板直逼小腿骨。
“不要，放開我，不要……不要踩！”
彭贏發感到無比的恐懼，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那聲音都變形了。
陸晨淡淡地說：“血債，血償！”
然後，一腳踩了下去。
接着又是慘絕人寰的痛叫聲啊，彭贏發渾身都痙攣不已，整個身子都拉直了。
他的小腿骨，被踩了個稀巴爛。
陸晨鬆開了腳。
彭贏發抖着聲音，喃喃地說：“混蛋！王八蛋，你……你真廢了我的一條腿，我不會放過你的。有種……有種你就把我殺了，要不然，我……我一定會把你活生生地剝皮啊！”
“放心，不用逼我，我很有種。正是因爲我有種，所以我不會殺了你，我只會踩斷你的雙腿，讓你得到應有的懲罰。然後，我會把你送回你哥哥身邊。”
陸晨淡淡地說。
這件事，他已經決定了，就算於夢藍也阻止不了。
之前，於夢藍已經打了電話給他，委婉地跟他說了彭勝發提的事兒。但是，這被陸晨拒絕了。理由很簡單：我的人受了傷，惟一能夠補救的條件就是，誰讓她受傷，我就讓那個人受傷！而且是付出加倍的代價。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於夢藍沒有多說什麼，她也多少知道陸晨的性格，只是嘆了一口氣，說：“至少要讓他留着命回來。”
陸晨也淡淡一笑：“小夢藍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我還讓他一輩子都記住教訓呢，以後警醒一點，做人不要太囂張。”
陸晨看了看郭馥芸。
芸芸畢竟還是女孩子。她雖然看起來很冷酷頑強，但看到傷害她的人，此時此刻被以同樣方式廢掉一條腿的時候，就提不起報仇的勁兒了。
她輕聲說：“晨哥哥，我想回去了。”
陸晨點點頭，朝着那十個大漢打了個響指，然後指了指彭贏發的另一條腿。
在他牽着郭馥芸的手走出這間廢棄的陰森森的廠房時，耳邊又傳來一聲慘叫。
彭贏發那叫得，都沒有人樣了。
陸晨明白，除非他出手相救，不然這個彭贏發就是廢定了。
他會出手救治麼？答案：否。
彭贏發從昏迷中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不再是地獄一般的廢舊廠房，而是潔白的病房。他還鬆了一口氣呢，覺得之前
經歷的一切都是噩夢。
但是，怎麼可能是噩夢呢？
如果是噩夢，又爲什麼會在病房了？
他試着蠕動了一下身子，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爲毛下邊空蕩蕩的？雖然幾乎沒有痛楚，麻木一片，但明顯就是少了什麼東西。
他的心就像一塊被拋往深淵的巨石。
“不！不……不會的不會的……”
他緊張得整個身子都痙攣不已，一隻手不斷地顫抖，使勁兒地朝下摸。摸過了肚子啊摸過了大腿，快要到膝蓋了，可是，膝蓋呢？膝蓋沒有了！小腿也沒有了！
兩個膝蓋都沒有了，兩條小腿都沒有。
摸到的是一片厚厚的紗布！
他慘嚎了起來：“陸晨，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啊！”
一個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請最好的醫生給你看過了，必須馬上截肢，不然就很危險。所以，乘着你還昏迷的時候就做了。慢慢來，你先養好傷。放心，還可以給你裝義肢。我會給你請來倭國最高級的義肢安裝師，給你裝上一雙電子感應腿的。”
說話的人就是彭勝發，他坐在一張沙發上，手裡搖晃着一杯紅酒。這說話的語氣挺輕鬆，但臉色非常晦暗，從額頭到下巴都垂下了密密麻麻的黑線。
“沒掉雙腿的是你！特麼的是你！換成你沒了雙腿，看看你怎麼樣。你會對自己說，放心，還可以裝義肢！你會這麼說麼？啊？”
彭贏發歇斯底里地喊着。這喊得，讓剛剛推門進來的護士都打個哆嗦，趕緊縮了回去，都不敢進來了。
彭勝發平淡地說：“我會，我會對自己這麼說，也會這麼接受。弟弟，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之處。正因爲我會這麼做，所以我不會在你的經歷中斷掉雙腿。你應該吸取教訓。當然，我也會爲你報仇。”
“我要殺了陸晨！我要殺了他！”
彭贏發又狂暴地咆哮着，一隻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牀頭櫃上。
砰一聲，那牀頭櫃就四分五裂了。
看來，這傢伙的功力倒是沒有少掉多少。
不過，就在牀頭櫃被砸爛的同時，他也禁不住慘叫了一聲，渾身一個抽搐。一種劇烈無比的疼痛，從他的雙腿那裡傳了過來。這疼得簡直就是無法忍受、不能再活了！他渾身抽搐，不由得掀開牀單來看，挺起身子來看。
雙腿齊膝以下自然是沒了，在那包紮得非常穩妥的白紗布處，大片的鮮紅不斷地涌出來。甚至，把下邊的牀單都染紅了。
一個冷冽的聲音傳了過來：“彭總監，不要那麼激動。一激動一用力，會讓傷口崩裂的，麻醉藥也沒用了的。你看看你，三十多歲了，注意點。”
這是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她就是於夢藍，她靠坐在窗臺上。
彭贏發又氣又疼，眼睛都血紅了，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頓地說：“你特麼的別給我說風涼話，有種，你去宰了那小子！”
“抱歉！”於夢藍攤開雙手：“那小子通知我去把你接回來，他說的地方只有你，我可沒遇到他。就算我遇到了他，我也趕緊閃開。做人，識時務者爲俊傑很重要！”
一番冷嘲熱諷，讓如今非常脆弱的彭贏發一點都受不了，他吼
道：“出去！”
於夢藍剛要開口，彭勝發啪一聲又把手中的高腳杯給捏爆了，他一字一頓地說：“夢藍，夠了！我不想在看到我弟弟少了雙腿的情況下，再看到你們窩裡鬥！”
於夢藍閉上了嘴巴。
彭贏發血紅的雙眼盯着他哥哥來，聲音無比嘶啞獰惡：“哥，立刻派出你所有的殺手！不夠的話，花重金僱請那些一流殺手，幫我報仇，殺了陸晨！”
彭勝發淡淡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那種眼神，分明是看蠢豬一樣。
他慢慢地說：“到了現在，你還是那麼愚蠢，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讓我很失望。我說了，我會爲你報仇，也會殺了陸晨，但不是派出殺手就可以的。上官家和莊家都在看着呢，他們不是笨蛋。就算我們的殺手殺了陸晨，他們也會知道是誰幹的！”
於夢藍悠悠地加了一句：“另外，根據最新情報，陸晨跟洪慶堂杜凌的關係非常不簡單。杜凌和弗蘭克合作的尼斯迪樂園，陸晨分別是他們組成的公司的高級顧問。杜凌和弗蘭克本來水火不相容，正是陸晨做了其間的和事佬。”
彭勝發聽着，對弗蘭克更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去滅了他！
但是，對約翰文家族又不得不忌憚。
於夢藍接着說：“而且，根據坊間消息，數月前一舉剷除財神堂的金子良師長，也是爲了替陸晨報仇才那麼做。而當時，財神堂那幫傢伙不過是砸了陸晨的店面而已。”
這一番話，讓彭勝發聽得都眼皮抽搐不已。
“那麼，你到底想怎麼替我報仇？”彭贏發像是垂死的野獸那般低吼。
他的聲音裡，都透出一絲絕望來了。
彭勝發嘆了一口氣：“看來，只有去請示老爺子了。雖然你不討老爺子的歡喜，但畢竟是彭家的人，老爺子護短，會爲你討回公道的。只要老爺子願意出面，哪怕我們當街幹掉陸晨，那上官家和莊家的人要鬧事，老爺子也壓得住！”
彭贏發眼睛一亮：“行，那就去找老爺子給我報仇！”
“記住！”
彭勝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猶如凌厲的飛刀，他說：“在老爺子面前，不要動不動就說報仇，就說要殺人！你要裝得越可憐越好，甚至可以抱着老爺子的大腿來哭。老爺子最看不得自己人哭，你越哭，他會越生氣。”
彭贏發重重點頭：“好，我知道！我一定會扮可憐的！”
說着說着，臉又哭喪起來：“特麼，我兩條腿都沒了呀，我這還不夠可憐嗎？啊？陸晨，我一定要殺了你！你給我等着！”
這吼得，簡直就是鬼哭狼嚎一般。
“只要老爺子答應出面，我們就可以派殺手去殺了陸晨。”
彭勝發悠悠地說着，有意無意地看了於夢藍一眼。
於夢藍感到一陣不安，低下了頭。她的心很凌亂，可以說是心亂如麻。難道陸晨這次真的在劫難逃了麼？
她甚至老爺子的能量。
四大家族的彭家，不過是老爺子主事下的一個分支而已。太上彭家在雲舟市可是凌駕於四大家族之上的存在啊！雖然沒有什麼名義上的東西，但在道上混的人，都明白。
陸晨，你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