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襲月的聲音其實非常好聽,至少,這個時候是這樣的,清凜如泉,冰澈如風,就像是雪地裡的冰凌,雖然冷,但卻有種讓人一聽便被不由自主被迷住的魔力。
可是他卻不知道,就是這樣的聲音,在殷離離的記憶裡,卻是分爲了兩個極端,一個是白小月;一個,則是他自己。
白小月的時候,或許是因爲他是帶着目的而來,所以他隱去了他的真性情,故意在她身邊裝瘋賣傻。那段時光裡,只要他一出現,永遠都是聒噪的讓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的沒心沒肺,而他的聲音,更是讓她有種一聽到就頭大的抓狂感。
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就是那樣的聲音,她對他是最沒防備的,也是最坦率面對的,所以,那個時候的白小月雖然讓她不耐,讓她無計可施,可是他的聲音,她卻從來沒有討厭過,甚至有時候她會有種聽到了他那傻呵呵的聲音,纔會心安的感覺。
可到了後來,他終於以真面目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留給她的印象,便只剩下了張狂、倨傲、蠻不講理……以及一見面就對她翻臉不認人的喝斥了。
所以,後來的鳳襲月,她是不喜歡的,她不喜歡他的毫無道理可言,也不喜歡他一張嘴就是咬牙切齒的三個字:“裴淳安……”更不喜歡他的聲音!
可是現在,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只聽到後面女子一聲輕笑:“也沒有,我也是剛剛到,之前聽藍翎帝君你會來,於是便在這裡等你了,怎麼樣?怎麼樣?要不要陪姐姐合奏一曲?”
鳳襲月雙眉微微一擰,半晌,還是點了點頭:“嗯,姐姐要合奏什麼曲子?”
聲音淡淡,如山澗的溪流,晨起的清風,雖然還帶着那麼一絲冷,但語氣,卻難得的沒了平常的敷衍。
素衣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將手中玉簫放至自己的脣邊,道:“鳳凰玦吧,襲月不是很喜歡這曲子麼?”
鳳襲月不予置否笑了笑,隨後,踱步邁至玉石臺上早已準備好的古琴邊。
殷離離躲在水池中透過那條石縫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底一股不舒服慢慢的升了上來。
這死鳳凰居然還會彈琴?她怎麼不知道?
可轉念一想,當初他在沐梓洲的時候,還是裝瘋賣傻的白小月呢,怎麼給你彈琴?給你搗亂還差不多。
就這麼一憤恨,碧波池後,如珠玉落盤一般的琴聲已經拉開第一個音符,悠悠不絕的夾雜在那陣裊繞仙霧傳了過來。
其實對於琴,殷離離便不懂,她這人天生音樂細胞不咋滴,不要說樂器了,就連唱歌都是五音不全,所以,這個時候聽到這陣琴聲,她真的不知道在彈什麼?但是不能否認的是,當那陣簫聲也一起和進來後,在她眼前,就恍如看見煙雨綿綿的江南水鄉。
那樣的水鄉啊,黛青色的天,如絲一般細細密密的雨,還要那個手持油紙傘嫋嫋娉娉走着街上的女子。
那女子的相貌她看不見,但是她看到了她走後一地的倒影,還有那一道在她轉身後終於出現的頎長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