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立即挺起胸膛站過去,一巴掌大力拍擊三弟的肩膀,差點將陳慶革肩膀打塌半邊,呵呵笑道:“慶革啊!到時候我阿遙娶媳婦,你身爲工商所領導,可要過來主持大局啊!”
沒想到老頭子天天喊風溼骨痛關節炎,這時力氣倒是恁大。
“是、是,到時候我一定到。”陳慶革揉揉心口,好半天沒緩過氣來。
“哈哈!慶革啊,我兒媳婦可還入得你的法眼?”老頭子人生五十七年,沒一刻如這般揚眉吐氣。心想要是連徐婉鷺也一起來,兩個兒媳婦同時站在左右,只怕三弟會當場咬舌自盡。
“好,好,挺好的。”陳慶革除了唯唯否否再也能說些什麼。
“都進屋拜見老太爺吧,在這站着不嫌風大麼?”陳華遙攬着寶寶的纖腰又道:“對了三叔,以後說話要注意形象,不然別人會以爲我們陳家盡出些蠢材飯桶。”
“你、你……”三叔只是舌頭打結,臉色漲得通紅。
陳華遙斜了他一眼:“你什麼你,堂堂工商所所長連話都不會說嗎?也不是我訓你,一把年紀了老大不小的,天天爭這爭那,很有意思?”
三叔好歹也是四十五六的人了,被他訓得說不出一句話,最後勉強哼了一聲。
三叔當然知道大哥家勢力越來越大,靠着青年愛心團隊的幫助,在鎮子裡說話比鎮長還管用,因此不敢太過反駁。原意只想和大哥攀比高低,這時見陳華遙當真作色,心中便想道:“算了,老子是長輩,讓你三分又如何?不爭這口閒氣。”
陳天適好不容易纔從千萬噸當量的氫彈轟擊中掙扎出來,看着身邊的林詠佳瞬間覺得庸俗無比,心中填滿了嫉妒的情緒,走到宣德甲戌車身邊上,幻想着那是套用宣德車標的改裝爛車。
一邊打開手機上網查詢,一邊透過車窗向裡面張望,通過圖片說明兩相對比。只見車內光是木製品就有不少於六個品種的珍貴木材。
車前盤採用來自西非的華麗桃花心木製作,塗上光油,色澤高貴典雅。方向盤採用加拿大的伯爾胡桃木,門撐和中央控制面板則是來自德國黑森林的楓木和黑鵝掌楸木。
地毯是產自尼泊爾喜馬拉雅山脈西側的雪豹皮毛。而座椅的皮革則是北歐凍原的雲羚,一共要用到二十張獸皮。
如此奢華的細節,怎麼會是套用宣德車標的改裝爛車?
陳天適心中升起一股無窮無盡的挫敗感,像是沒有邊際的漩渦淹沒了他。
進了宅院,陳知鵑、陳紅衛兄弟已經到了,正在庭院上佈置,兩人的兒子也跟着忙碌。女人們忙着殺雞殺鴨,在廚房裡快活的說笑。
大紅燈籠掛起來,春聯貼上,窗花貼上,紅紙貼上,蠟燭點上,四周一片喜氣洋洋。
大家見了老頭子都趕忙問好,陳知鵑搶着接過老頭子手裡並不貴重的新年糖餅大禮包,笑道:“哥,來了?”
“是啊,來了。”老頭子一邊在二弟幫助下脫下外套。
陳知鵑放好衣服和大禮包,又趕着叫道:“嫂子,阿遙!”
“二叔,你好。”
早在進門那一刻,陳知鵑第一眼就看到了豔光四射的夏荻蕤抱着大侄子,不敢多看,這時才笑吟吟問道:“這位是?”
“哦,這時我未婚妻夏荻蕤,蕤蕤,這是我二叔,紅雲村蟾蜍旅遊度假山莊的大老闆。”
“二叔好。”
陳知鵑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哪是什麼大老闆,阿遙你這開我玩笑呢。小夏,我們紅雲村沒什麼別的,就是人特別熱情好客,你來了不要客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對了,魏公子最近還好吧?”
“魏公子還好,他讓我交代你好好做事,爭取把旅遊山莊業績搞上去。”
“是是是!”陳知鵑連聲說道。
遠處的三叔見陳知鵑對待陳詢鶴父子如此狗腿的嘴臉,不滿的別過臉去。
由不得陳知鵑不恭敬。若非魏公子一力支持,在蟾蜍山莊項目上,他只怕早被韓潤生搞得家破人亡。後來依靠魏公子家族勢力,韓潤生反倒給他注資一千萬,蟾蜍山莊逐步起死回生,年底開始營業,事業走上了正軌。
陳知鵑敢不感激陳華遙?
韓潤生偌大來頭,陳華遙一句話直接槍斃他的手下,陳知鵑敢得罪這位煞星侄子?
“對了,爺爺在裡面嗎?”陳華遙問道。
陳知鵑笑道:“老太爺正在裡屋休息,剛纔他非要出來指揮大家做事,我怕外面風大,就讓他回去了。我領你們進去。”
“不用了,二叔先忙吧。”
陳知鵑不敢怠慢,大聲招呼躲在角落裡偷懶的兒子陳天達:“阿達!快回屋衝幾杯茶!呆那兒幹嘛,作死啊你!”
陳天達斜着眼在抽菸,看都沒看他一眼。
“不用了不用了,回這裡都是自己家呢,客氣什麼?”
陳華遙說着帶夏荻蕤向屋裡走去。
陳知鵑見兒子如此不伶俐,感覺在侄子跟前失了面子,怒衝衝撲過去,手裡的竹竿就往兒子臉上招呼。
“爸、爸!”陳天達彷彿被火燎了屁股的猴子猛竄而起,剛要往大廳方向逃跑,被陳知鵑一腳蹬翻,竹竿不停地甩過去,劈啪作響。
那是真的打,使上渾身吃奶的力氣對着頭臉狠抽,不是普通情況下礙於親友的面故意嚇唬孩子。幾竹竿沒過,陳天達臉上已是多了幾道淤青。
“老二,我說你大過年的幹嘛打孩子?”老頭子連忙攔住二弟。打孩子沒什麼,問題是陳天達都二十六歲還被打成這樣,可叫人想不明白。
“我、我今天非抽死這個兔崽子不可!”
陳知鵑心裡那個氣啊,老子在陳華遙面前還得裝孫子,你當自己是大爺不成?萬一惹陳華遙不快,我們全家豈不是又得喝西北風?更嚴重一點的,被他逮住槍斃了也不是不可能。
“爸、爸!別打了爸!我錯了!”陳天達捂着頭臉在地上滾來滾去。
“馬!上!去!倒!茶!”陳知鵑嘶聲吼道。這兔崽子若非親生,今天恐怕要脫一層皮。
二十六歲的人,在別的家庭成家立業不說,恐怕已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偏生陳天達事業全無着落,在這裡被父親當衆棍棒教訓,要多丟臉有多丟臉。
老太爺正在裡屋聽廣播,見大兒子一家老小到了,十分歡喜。老太爺年紀大了,一看電視就瞌睡,近年來改爲聽廣播度日,精神頭倒是好得很。
陳華遙是他最爲喜歡的孫兒輩,一見之下立即大聲嚷嚷起來:“
阿遙來了,快來陪爺爺坐坐。”
陳華遙拉過夏荻蕤:“爺爺,這是我女朋友夏荻蕤,明年年底準備結婚。蕤蕤,快叫爺爺。”
“爺爺過年好。”蕤蕤乖巧地叫了一聲。
“這閨女長得可真俊啊。”爺爺讚道,“你是阿遙的女朋友啊?好,真好,談了多久了?”
“快一年了。”蕤蕤羞澀地說。
“阿遙,以後可得要對人家好一點。”老太爺抖抖索索的起身,從枕頭底下翻出個紅包:“小夏啊,你第一次來,爺爺沒什麼禮物,這是給你的見面禮,收下吧。”
“爺爺,這怎麼好意思呢。”夏荻蕤收也不是拿也不是。
老太爺笑眯眯地說:“拿着,你第一次來纔有的,以後再來就沒紅包了。”
陳華遙便說道:“蕤蕤,既然是爺爺給你的,就收下吧。新媳婦就是這樣,頭一回進門長輩總要派紅包的。”
“謝謝爺爺。”夏荻蕤接過紅包。
老太爺揮揮手:“你們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單獨和阿遙談談。”
“是。”陳詢鶴、謝玉梅夫婦和夏荻蕤依言走出房間,順手帶上房門。
陳華遙在對面的太師椅坐下,給老太爺遞了支白楊樹,笑道:“爺爺,有什麼機密要單獨對我相授?”
“你別說,我還真有機密。”老太爺的腿腳挺利索,一邊老練地點起香菸,指指門口:“去把門口給反鎖了。”
陳華遙對老太爺這番鬼鬼祟祟的做派大惑不解,反鎖好門口。
老太爺又說道:“這次看到你領着老婆回來,我也安心多了。我聽說了你幫你二叔搞定蟾蜍旅遊度假山莊的事兒,好得很,就應該這麼幹。自你曾祖隱南公過世以後,我們家族就衰落下來。一個家族沒有頂樑柱不成,無論我、你的幾位叔公、你父親,你的幾位叔叔都不是那塊料。只有你能行。”
這老爺子今兒怎麼說起這事?陳華遙一時摸不着頭腦,唯有呵呵乾笑。
老太爺抽着煙望望天花板,說:“你曾祖父是載入象京史冊的一代名人,在那個時候,嗯,就是大運動之前的整整三十年,是屬於陳氏家族的時代,我們家的所有榮光全靠他一個人撐着。可惜隱南公去得太早,我們家後繼無人,不然如今就是五大家族了。”
陳華遙看過當年的史料記載,那是一個風起雲涌的大時代,一兩個英雄般的人物往往就能改變局勢。照老太爺的說法,還真有這個可能。
就像朱家,雖然家底豐厚,但受到大運動的衝擊幾乎十去七八,跟破落戶差不了多少,全靠着朱老太爺單憑一己之力生生挽起整個家勢,爲後來四十年的大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而他的幾個兒女,朱青深、朱青侯、朱青黛等人也委實爭氣,個個文韜武略智勇雙全,這才重整家業,復興爲共和國有數的門閥家族。
反觀陳家,畢竟缺少了繼承人,大運動之後偏居紅雲村一隅,散落得不成樣子。
人才纔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東西。
老太爺摸出鑰匙打開牀尾的陳舊木箱,在裡面翻翻找找,翻騰了好一陣子,最後摸出個小木匣子:“阿遙,這是你曾祖隱南公留下來的,我藏了五十年。既然你年底即將成婚,現在就傳給你了,以後好好保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