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覺得自己像入侵了別人地盤的小老鼠,除了抱頭而竄,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
“譚嬤嬤,咱們商量商量,你看……哎……哎……別……別動手……我走……我馬上走!”
林西見她拿起了‘門’前的掃帚,心抖了兩下,忙不迭的跑到了院外,正‘欲’回頭再求幾句,院‘門’呯的一聲,緊緊關上。
林西大怒。
若不是她逃得快,定要被那掃帚掃到。不過是折幾枝海棠,用得着連武器都使上嗎,君子動口不動手,知道嗎。
暴力啊!
“哈哈哈,你這丫鬟,果然被打出來了。”
“紫薇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還不是爲你來了?”紫薇見林西一臉狼狽,‘插’着腰,笑得‘花’枝‘亂’顫。
“爲我?”林西不解。
“真是個傻的。譚嬤嬤這人,最不喜別人到她院子裡。所以這些年,她院子裡的那兩株海棠,從來沒有人敢去摘過。別說是你,便是三小姐去了,也照樣被她趕出來。”紫薇譏笑道。
林西心有餘悸道:“怪不得呢,我說我一進去,她就拿了個掃把,見着我,就像是見着賊似的。”
“走吧,哪邊的海棠不能摘,非要摘她院裡的?她就是怪人一個。”
“可大少爺不是指名了……”
“嗨,說你是傻的,可不就是個傻的。正是大少爺偷偷讓我來的。”紫薇眼中掠過不屑。
林西詫異:“爲何?”
“大少爺說等你把‘花’折來。不知道要何年馬月了。走吧,少爺,小姐都等着呢!”
“怎麼你們都知道這事,偏我不知道?”林西思了思,心道我在這府裡四年。好像沒聽說過譚嬤嬤有這怪僻啊。
“她那樣一個古怪的人,動不動就打人手心,對着主子也沒個好臉‘色’,哪個耐煩去說她。你不問,我們自然是懶得說的。再說,哪個吃飽了閒着沒事。往她院裡跑。走吧!”
紫薇一把扯過林西,拖着就走。
“那還讓我來?”林西嘀咕。
“主子們鬥趣的事,不有些難度,哪來的樂趣!”
林西感嘆道:“‘女’子,還是溫柔些。比較討人喜歡,紫薇姐姐,你說是不是?”
紫薇瞧了瞧四下,壓低了聲道:“聽說是受過情傷,才‘性’情大變。”
情傷?原來如此!林西明亮的眼睛,閃過八卦的光芒。
“對了,我剛剛來,聽園子裡的婆子說。夫人打了朱姨娘一記耳光,你瞧見沒有?”紫薇低聲道。
“啊,有這等事?我沒瞧見。我路過的時候。正好瞧見夫人帶着正陽在‘花’圃裡賞‘花’。”林西如實道。
紫薇嘆了嘆道:“千算萬算,誰也沒有算到竟是夏姨娘扶了正。”
林西聽她話裡似有感慨,笑道:“不好嗎?這樣,咱們三小姐可就是嫡出了。”
“好是好,可你瞧瞧夫人對咱們小姐,還不如原來的崔夫人好。嫡出又有什麼用?”
林西不知道如何接話,遂心下一動道:“紫薇姐姐。夏夫人孃家在哪裡啊?兄弟姐妹幾何啊,怎麼身邊就一個正陽‘侍’候?”
紫薇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只怕得像劉媽媽這樣的老人,才能說出一二分來。反正我到三小姐跟前這些年,從來沒有見過夏家來人。對了,我剛剛看到劉媽媽跟着朱姨娘走了。奇了怪了,劉媽媽和朱姨娘,素來不走動的,何時這兩人湊到了一起?”
林西思了思,心下便有所得。
自崔夫人死後,夫人身邊最得用的兩個人,水仙去了大少姐院裡,劉媽媽還在府裡當着原來的差事,但到底不比崔氏在的時候。
劉媽媽管着府裡的丫鬟採買,金銀採買,最是個油水足的位置,既要防着下頭的人眼紅,又得提防老闆換上自己的心腹,自然要找個靠山投奔投奔。府裡三位姨娘,就數朱姨娘最拿得出手,這不,就投奔去了。
林西自鳴得意,認爲這一通分析,很是在理。
兩人在園子裡轉了小半圈,折了幾枝賣相好的海棠‘花’,顛顛的往欣然院回話。
……
話說劉媽媽從朱姨娘處出來,便往自家屋裡去。
水仙已等候多時,見她來,忙迎上去道:“媽媽回來了!”
劉媽媽朝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鬟揮了揮手,片刻屋裡便沒了旁人。
水仙見她額頭微有汗,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盅溫茶。
劉媽媽接過,一氣喝了半盅茶,道:“事情成了。”
水仙輕咳一聲,道:“那何姨娘那頭?”
“夫人走前,何姨娘發過誓,我回頭再去探探。大小姐院裡,你給我看好了。左不過兩年,大小姐必是要出‘門’子的。”
“媽媽放心,大小姐自夫人過世後,似一下子懂事了不少,凡事也肯聽我勸導。跟過去的陪嫁丫鬟,我正在細看。”
“那就好,如今就是大少爺的婚事沒個着落。”
“要不,咱們給崔家捎封信去,看看有沒有好的……”
“水仙!”
劉媽媽目‘色’暗沉,頭朝皇宮方向擡了擡道:“不能跟崔家扯上關係,上面防得緊。再者說大老爺離京時‘交’待過,只讓咱們遠遠看着,不讓咱們‘插’手。大少爺是高家長子長孫,高府日後的當家人,他的婚事,老爺,老太爺肯定重視。”
“媽媽說得對。”
水仙反應迅速:“是我多想了!”
劉媽媽眼眶微有溼意。
“哪裡是你想多了。太太,崔家對咱們這般好,咱們做下人的,如何能不盡心?太太生前。最放不下的,便是兩個孩子,咱們啊,必定要替她看嚴實了。”
水仙垂下了頭,嘆道:“夫人生前統共就兩個願望。除了少爺小姐,便是想着要讓崔家的兩個姑娘,坐得這相府夫人的位置;哪知老爺她……”
“所以我跟你說,那夏氏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什麼吃齋唸佛,不過是哄騙人的玩意,要真入了佛‘門’。哪裡還會再出來。咱們夫人一輩子,就虧在她手裡。依我之見,當初就該……”劉媽媽目‘露’狠光,及時的剎住了嘴。
水仙心有不甘道:“咱們老爺也是鬼‘迷’了心竅,爲了這樣一人狐媚‘女’人。居然生生把夫人給‘逼’死了,那夏氏除了長得好看些,有哪一樣比得過咱們夫人。”
“最是無情男人心。咱們老爺比着旁人,還要無情三分。崔家對高家這樣好,他居然還把崔家給賣了,別說是夫人,大老爺,便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瞧着也寒心啊!”
兩人一想高相爺這般薄情負心,不由的心中有恨;又想到夫人含恨而亡,心中有悲。默默的對坐了一會,滴下幾滴淚來。
許久,劉媽媽看了看時辰,擦了把眼淚,神‘色’黯淡道:“去吧,大小姐院裡離不了人。”
水仙起身。想了想,又道:“宮裡。要不要捎些東西去。表少爺一個人在裡頭,連個信也沒有。不知道日子好過不好過?我看大小姐惦記着,索‘性’讓她做了幾身衣裳,這兩天就能收針了,就是不知道要往哪裡送。”
劉媽媽思忖道:“這事,待天黑了,我去找大少爺。”
……
“唉!”一聲長長的嘆息聲在偌大的御書房裡響起,發自龍案前直立的一位錦衣男子。
男子着青石‘色’衣衫,腰背‘挺’得直直,正無聊的捻着腳下的大理石磚。
捻了幾下,又一聲長嘆,幽幽響起。
“崔‘侍’讀,連同剛纔一聲在內,短短一個時辰,你已嘆了三十三下。”
崔瑾辰低眉順目道:“回皇上,‘侍’讀離家半年,心中甚是想念,思鄉之情日盛,故長嘆!”
“你是在怪朕把你留在身邊?”
留?
崔瑾辰心下冷笑,用個“扣”字更爲妥當。
四月前,姑母過逝,七七四十九天出殯。他與父親‘欲’返北邊,卻迎來了一道聖旨。
聖旨宣他入宮,作皇帝‘侍’讀,待皇帝大婚後,方可出宮。
父親當時便白了臉‘色’。
入宮前夜,父子倆促膝長談。崔瑾辰方知自己入宮爲皇帝‘侍’讀,不過是帝王的權衡之術罷了。看似皇寵在身,前途不可限量。實際上只是個人質。一個用來安撫及掌控崔家的人質。
欺人太甚啊!
思及此,崔瑾辰嘴角泌出冷笑,恭敬道:“‘侍’讀不敢!”
明道帝趙靖琪‘揉’了‘揉’發酸的手,嘆道:“瑾辰,再過三年,朕必大婚。到時候,朕定會下旨,放你出宮。”
崔瑾辰冷笑更甚,跪拜道:“皇上一言九鼎,‘侍’讀多謝皇上聖恩!”
趙靖琪見其惺惺作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遂朝小松子遞了個眼神。
鬆公公拂塵一甩,尖聲道:“崔公子,皇上對你向來是和言悅‘色’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崔瑾辰想着父親那一夜的‘交’待,伏倒在地,朗聲道:“‘侍’讀知罪,請皇上責罰!”
“你……”鬆公公被堵了個啞口無言。
這個崔瑾辰也真是頭犟驢,入宮做皇帝伴讀,這是天底下男子,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偏偏這位爺,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副不情願的表情。
入宮四個月了,除了嘆氣,便是動不動的求饒,一點子世家公子的氣派都沒有。虧得皇上忍了他這麼久。
鬆公公轉身澀然道:“皇上,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