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修道至今，也有百多年，近二百年的時間。
從越國江湖，到七羽宗，到成爲三國散修，再到北原修仙界，期間經歷了很多人，很多事情，很多生死危機。
但要說信任，眼前這個年少之時就結識的少年爲最。
甚至，超過了鶴老。
此老來歷成謎，心思深沉，又缺少了肉身，他的內心其實是有許多思慮的。
自然，也不會做什麼，人不負他之前，他也不會負人。
只有眼前的少年。
高傲，冷漠，對方甚至不將他視爲朋友，只是一般的故人。
但是，就是可以信任。
這是他敏銳的神魂給出的答案。
當然，身爲修仙者，沒有什麼人是值得完全依靠的，紅塵誘惑千千萬萬，只能說最爲信任罷了，最主要的是自強。
韓林自忖，別的天材地寶也就罷了，功法秘術之類，眼前的人絕不會暗中貪墨隱藏，哪怕是元嬰之上的功法。
在安全的警戒線上。
對方絕不至於殺人奪寶，獨佔功法秘術。
“破碎世界天空的戰場碎片……”
江定皺眉。
如果是真，
不用什麼道子級生死危機本能，他就能知道這牽連到了大危險，一旦惹到這種等級的人物，對方是有能力追根溯源，窮捜一界的，差距太大。
但，誘惑也大。
化神傳承也就罷了。
若是煉虛傳承，哪怕只是皮毛，也足以對仙門，對他自己產生巨大的影響。
仙門，知識公開，仙門的極限，就是他的極限。
也就是說，
如無意外，數千年後，他會在化神巔峰，和仙門執政遠一樣，陷入近乎永恆的瓶頸，看不到希望，日日夜夜的推演，只求一線晉升之機。
故而，一時沉默，沒有回答。
這裡寂靜下來。
一日，兩日……
一月，兩月……
不時有人路過這片草原，築基修士，甚至金丹修士路過這裡，都沒有向這個方向的任何人看一眼。
韓林不敢催促。
他知道自己的提議，近乎動搖了對方的修道規劃，今後的道途，未來可能的敵人等，都發生巨大的變化，故而難以做出抉擇。
當然，這些他一點都理解不了。
危險，就危險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這樣度過，追尋道途，次次險死生還，百死而不悔。
若是有一天，死在尋道的路上，也沒有什麼遺憾。
“小友。”
滄桑的聲音沉吟許久，道：“可曾聽說過仙術？”
江定瞳孔一縮。
周圍的空間，一陣漪連，他敏銳感知到，這是一種等階極高的隔絕、遮蔽的法術，甚至有可能牽連到了因果。
“九天神雷宗的滅亡，與此有關。”
滄桑聲音緩緩道：“越國九天神雷宗遺蹟中，有一物，可借予小友一觀。”
“韓小子也可以看看。”
他又補了一句。
周圍的遮蔽法術更加龐大了，滄桑聲音出現一絲虛弱。
韓林身體一震。
“封印，啓！”
滄桑聲音低喝。
韓林眉心前的空間一陣朦朧，然後，一枚灰白的一角碎石浮現在兩人面前。
模樣普普通通，灰白色，拳頭大小，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從路邊隨意撿起來的一塊碎石，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但是，在它出現的剎那，一縷混沌的光芒閃過。
瞬間，什麼都凝固了。
金木水火土，空間，時間，甚至因果都凝固不動。
隱約之間，江定看到，廣闊星河之中，一名大袖飄飄，面容模糊的老者，一掌向下壓下，萬千世界，法則，爲之凝固，而後鏡面一樣，一一破碎，還原成宇宙最初的混沌模樣。
“仙術·鎮空！”
洪鐘大呂的聲音在星河中迴盪。
許久，又是數月。
凝固的兩人清醒過來。
以周圍天象，綠草等計算時間片刻，不由得面色大變。
在他們的識海里，明明只是一瞬間，但真切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數月，無知無覺，若不是遮掩法術還在，怕不是一個凡人手持利刃都能將他們二人斬殺。
金丹、法力、神魂都被禁錮了，失效了！
甚至包括對時間的感應！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發自內心的惶恐。
什麼道心，什麼心性，在這種天塹一樣的差距面前都是無用，這是生物面對高位生物的本能。
“這就是九天神雷宗滅亡的原因。”
滄桑聲音虛弱道：“這只是一塊不到萬分之一大小的碎片，沒有什麼神異，當年，我宗曾經擁有的比這塊大得多，然後滅亡了。”
“我……沉鶴道人暗中隱藏了兩枚碎片。”
“三千年前，和小友你類似的一名少年從越國九天遺蹟裡走出，千年後，他返回，以化神之尊打破九天遺蹟外層空間，奪走另外一塊丈許高的碎片，九天遺蹟棄車保帥，切割部分區域，險險逃離。”
“我本以爲他會窮搜此界，不找到我不罷休，那段時間終日惶恐不安。”
“但是，沒有到來，直到兩千年後的今日都是如此。”
滄桑聲音迷惑不解道。
江定深吸一口氣。
那位少年，應該就是上一代大日劍子了。
他對大日劍閣的作風很瞭解，既然此界沒有成爲大日劍閣的樣子，越國九天遺蹟沒有被揪出來，那對方必然是遭受什麼意外了。
不出意料的話，應該與這枚碎片的相似之物有關。
“仙術·鎮空……”
江定喃喃自語。
他想起了進入清風大學之時，中央陣靈計算機的天賦測試結果，那副劍道真仙之圖。
九個混沌黑洞環繞的抱劍真仙，分別爲滅金滅木滅水滅火滅土之劍，滅時空之劍，滅因果之劍。
當然，
那些與仙術鎮空並不相同，只是同一個方向，這式仙術也不是劍術。
“小友。”
滄桑聲音收起碎石片，道：“韓小子發現的那塊九天碎片，也是當年戰場的一部分，有一點可能存在仙術傳承的碎石，兩者合一，或許可以參悟出更多的東西，對你我的道途都會大有裨益。”
“前輩，我會去。”
江定微微躬身，領受了這一份天大的人情。
誘惑太大了，他扛不住。
大不了，被無法抵擋的存在注意到，他就放棄這個世界跑路，等到化神期再說，風險勉強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據他所知，小界之內，最多就是化神修士，再高就無法留在世界內部了。
“僅僅分享得到的功法秘術，這不合理。”
江定又看向韓林，沉吟片刻：“若你遇到的危險不超出我的能力，我會出手一二。”
“此外，碎片也是功法秘術一種，若是我得到碎片，可以給伱參悟，但需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多謝小師叔！”
韓林大喜過望。
江定這才從他手中接過進入九天碎片的令牌。
略微感應一番，
發現這塊九天碎片似乎還在移動之中，通過令牌內部落虛宗的陣法測算得知，大概是十年到二十年的時間纔會靠近這個世界，到時候可以憑藉令牌傳送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