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有孕
“臣妾當真沒事。”太子妃有些赧然:“殿下好不容易得了空閒可以好好用頓飯,卻叫臣妾給攪了……”
太子無奈:“說的都是些什麼傻話,知曉你無事,我方能安心。”
太子妃不禁抿嘴笑了。
看着這一幕的嘉儀郡主,只覺習以爲常。
從她記事起,阿爹與阿孃之間便是相敬如賓之餘,卻又彼此愛重。
小小的孩子尚且不知琴瑟和鳴爲何物時, 只覺得有這樣一雙父母,處處都是舒心自在的。
東宮裡的醫官很快便到了,待詢問了太子妃近日不適之症狀後,便替其把看了脈象。
見醫官久久未語,似在反覆確認着什麼,太子與太子妃互視一眼, 皆有些不安。
“賈醫官, 我阿孃到底是怎麼了?”嘉儀郡主也察覺到了不對,開口問道。
“回小郡主——”再三確認無誤後,醫官面上露出了喜色:“太子妃這是有喜了!”
而後便朝太子二人施禮:“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
四下倏地靜住。
太子與太子妃怔怔地看着對方,一時皆忘了該如何反應。
這個可能……似乎離他們已經太遠了,遠到像是一份妄念,尋常已輕易不會往此事之上去做聯想。
“有喜……是何意?”見父母神態不對,殿中的嬤嬤與宮娥也都屏息一般,嘉儀郡主試探地問。
她還未至十歲,又因東宮裡沒有其他孩子,她便未有機會聽到過這兩個字。
“郡主有所不知……”太子妃身邊的乳母項嬤嬤回過神來,欣喜激動不已:“有喜便是……便是太子妃有喜了!”
嘉儀郡主:“?”
還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但見項嬤嬤激動成這般模樣,又在看向她阿孃的腹部……
嘉儀郡主瞬間懂了,驚喜地道:“是說阿孃……有身孕了?”
“正是!”醫官笑着點頭。
太子這才忽地露出一絲笑意:“賞!”
項嬤嬤會意,立時讓人給醫官備賞。
“多謝殿下。”賈醫官笑着施禮, 而後道:“眼下看來, 胎象一切都好,然太子妃多年來身子一直略有虧虛, 此前又曾……落下過病根,此番再次有孕實乃幸中之幸, 上天庇護東宮,故而於養胎之上,較之常人便還需多加上心。”
太子笑着點頭:“如此便勞醫官開些安胎的方子!”
醫官應下,立時去開了方子,又於飲食起居之上細細叮囑良多。
項嬤嬤滿面喜色地親自將賈醫官送了出去。
“瀅瀅……”太子走到太子妃身邊,輕握住她一隻手,卻是一怔:“你怎麼哭了?”
“父王還用問麼,阿孃定是高興的哭了唄!”嘉儀郡主笑着走過來,眼睛亮亮地問:“是吧阿孃?”
太子妃破涕爲笑,輕輕點頭。
太子朗聲笑道:“是,吾還不如儀兒聰慧。”
“如此說來,我豈不是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太子笑着看向太子妃:“是,有人陪儀兒了。”
“殿下,還不知……”太子妃笑了笑,不敢說不吉利的話,卻也因前車之鑑不敢報以太大希望。
太子明白她的不安,握着她的手道:“醫官都說了,胎象一切都好, 既如此, 你只需安心養胎便可。”
說到此處, 太子妃看向了賈醫官方纔留下的養胎方子。
“待我有了弟弟妹妹,那我便要做阿姐了,到時我定會好好地照顧他們,保護他們!”嘉儀郡主湊到太子妃身邊,挽着自家阿孃一條手臂,滿眼希冀地道。
太子妃笑着輕輕撫了撫她的頭:“儀兒乖。”
“不。”太子看着女兒,笑着糾正道:“照料保護他們,是我與伱阿孃的責任。我們儀兒,只需做自己想做之事即可。”
“可儀兒就是想要保護弟弟妹妹呀。”嘉儀郡主不假思索地道:“待儀兒長大些,還要保護父王,保護阿孃!”
太子眼底笑意更深了些:“好,只要儀兒想,那便去做。只是還須知曉,日後若想保護更多人,便還需強大自身。”
嘉儀郡主目色灼灼地點頭。
項嬤嬤送罷賈醫官折返回來,便見得那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處說話的溫馨畫面。
嘉儀郡主被送回去歇息後,太子拉着太子妃的手走進內室。
“殿下,此番或要多謝吉家娘子。”太子妃從喜悅中稍稍回神,笑着說道。
太子扶着她在榻中坐下,幾分不解:“吉家娘子?”
太子妃輕點頭,將衡玉此前送方子之事言明。
“……自那後,我便停了所有的湯藥與藥膳,只用了吉娘子遞來的那張方子。”太子妃笑着道:“無論是不是巧合,都要多謝吉小娘子。”
太子點了頭:“是,當謝。”
片刻後,有些好奇地問道:“吉娘子這方子,是由何處而來?”
“據說是從一位擅長調理之道的老先生那裡討來的。”太子妃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似乎專擅的婦人調理之道。”
太子聽得這後一句,點了點頭:“原是如此,吉娘子實在有心了。”
而後看向太子妃,溫聲道:“明日便是誕辰宴,今晚早些歇息,明早不必急着起身,左右宴席設在晚間,白日裡一應事務儘可交由宮人去辦。”
太子妃點頭應下,輕輕撫了撫尚且平坦的小腹。
……
京城定北侯府內,蕭牧剛被請去蕭夫人院中。
“母親喚我來此,不知是爲何事?”
“我特地讓你來瞧瞧今日我買回的這些物件兒,快過來——”堂中,蕭夫人站在一堆大大小小的錦盒匣子前,衝兒子招着手。
蕭牧便走過去,只見那些開着的匣子裡,俱是些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
什麼長命鎖,什麼撥浪鼓,手搖鈴,虎頭帽……
蕭牧不由問:“母親要去給哪家府上送滿月禮?”
京師之內,若只爲權貴間的禮節應酬,便只需挑上一兩件相對貴重之物送去即可——越是這般瑣碎,越可見細緻用心,關係不同尋常。
“這還用問麼,自然是給阿衡家新添的小侄子!”蕭夫人道:“人家前幾日纔剛小辦了場滿月宴,不過是邀了些近親而已,咱們爲避嫌也沒能過去,但你未來姑爺的身份擺在這兒,這些禮數自然還是要悄悄補上的——”
說着,不由嗔了蕭牧一眼:“說到底還不是怪你不知上心,到頭來還得我這當孃的來替你操持。”
“兒子何時不上心了。”蕭牧爲己正名:“滿月禮,當日我已悄悄去送過了。”
蕭夫人看着他:“……這回是一沓銀票還是一匣金子?”
“一匣東珠,個大渾圓。”蕭牧拿“頗花了心思”的語氣道:“待他大些,可拿來彈彈珠玩。”
蕭夫人沉默片刻後,語氣慈和地規勸道:“兒啊,往後有些事,還是讓旁人來做吧。”
被否定的蕭牧也沉默了片刻——他分明覺得,這一匣子東珠送的心意與趣味兼具,已是再不能更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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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母親這般細緻的禮物相比,的確顯得過於簡單了些。
蕭牧再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匣子之際,發現了一處古怪:“母親,爲何皆是雙份?”
他從未聽過滿月禮要備雙份的規矩。
“挑的時候,瞧着喜歡。”蕭夫人滿臉愛憐拿起一隻撥浪鼓,晃了晃,道:“便想着順便給我未來的孫兒也備上一份。”
蕭牧有着片刻的失語,好一會兒才得以道:“……會不會太早了些。”
“早什麼早。”蕭夫人說着,面上的笑意淡了淡,語氣裡也多了分感慨:“明日之事,誰都料不準……有想做之事,便去做了,早一日做,便早一日開心,哪裡還有嫌早的道理。”
蕭牧聞言思索着,未再說話。
他知道,母親這是因嚴明之事有感而發。
今晚,將姜家姑娘的一應後事都料理妥當了的嚴明,暗中回了趟定北侯府。
此時正於居院之內,與印海及王敬勇靜坐喝酒。
看着那滿臉青色胡茬,身形消瘦,雙目疲憊無神的昔日同伴,王敬勇又悶了一大口酒。
嚴明自回來後,便不曾說過什麼,三人只是對坐飲酒,四下寂然。
如此之下,酒壺空了又空,灌得最猛的那個人也很快醉倒了。
王敬勇將醉得不省人事、趴在了桌上的嚴明扶進了房中,由內而出時,只聽等在門外的印海發出了一聲感慨萬千的喟嘆:“人生在世,苦痛諸多,愛而不得爲苦,先得而後失亦苦。唯惜取眼前人,或方可平來日之憾一二。”
王敬勇看他一眼:“數你悟到的道理最多。”
而後步下石階離去。
月涼如水。
酒意燥人,王敬勇未有回房,檢看罷各處巡邏佈置,確定無紕漏後,懷着說不清的心事出了定北侯府。
他沿着定北侯府的后街一路漫無目的地走着。
千秋節將至,爲表與民同樂,京中解除了宵禁,此時四處華燈高懸,臨街小販叫賣着,賞夜者頗多。
王敬勇走在熱鬧的街市上,神思卻恍惚而混雜。
他腦海中時而閃過嚴明落寂如被抽離了魂魄般的模樣,時而響起印海那一聲聲引人深思的佛理。
而很快,這些聲音與畫面,皆被一道身影所掩蓋。
那道身影既出現在了他腦海中,又如幻覺般闖入他的視線。
燈火闌珊的街尾處,那道楓紅色的窈窕身影在小攤前不知在挑選着什麼東西。
王敬勇用力眨了下眼睛。
下一刻,他便斷定並非是自己眼花。
因爲她身邊,此時還站着一名着黛藍衣袍的年輕男子。
他縱是再如何眼花,卻也不至於再另外眼花出這般礙眼的一個人來?
二人並肩而立,不知在說些什麼,皆是面帶笑意。
動作先於意識,王敬勇走了過去。
顧聽南擡眼間瞧見了他,不禁一愣:“王副將?”
隔着七八步遠,王敬勇看着她,未再上前。
“聽南,不知這位是?”她身邊的年輕男子見狀問道。
顧聽南笑着答道:“此乃我一位好友,姓王,也是軍中之人。”
好友?
看着那站在一起的二人,王敬勇微一皺眉。
換作往常,這“好友”二字必會叫他覺得過分親近,但此一刻,卻叫他生出了截然相反之感。
“那……我先去前面等你。”見那位“好友”不甚好接近的模樣,年輕男子負手離開了此處。
顧聽南走到王敬勇面前,剛想要說話,嗅得他一身酒氣,不由一怔。
旋即,她看一眼人來人往的四下,趁着無人注意這邊,便拉着他去了一旁的暗巷中說話:“你喝了多少酒,怕是醉了吧?”
他不是一貫自詡頭腦清醒,從不會做有可能影響自己建功立業之事的嗎?
怎今日醉成這般模樣便出了門?
顧聽南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只聽他的聲音相較往日,多了絲人氣兒一般,問她:“方纔那人是誰?”
“你說喻大哥啊。”顧聽南看了眼巷外的方向,隨口解釋道:“那是阿衡家中嫂嫂阿瑤的孃家阿兄,阿瑤的父親本就是北境武將出身,喻大哥便也年少隨父從軍,近年來父子二人一直駐守甘州,數日前纔剛奉召回京——”
“阿瑤已數年未見父兄,此番趁着娃娃滿了月,便搬回了喻家小住,我也久未見喻家伯父,便隨着一同來了。”
她說着,指向街後那錯落的宅邸所在:“喻家就在街後,倒是同定北侯府頗近。”
王敬勇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過頭之際,鬼使神差地問:“照此說來,你與他是青梅竹馬了?”
顧聽南看着他:“算是吧。”
他又問:“兩小無猜?”
顧聽南笑着問:“有何不妥嗎?”
當然不妥——王副將心底有道聲音呼之欲出。
到了嘴邊,則變作了:“那他……可有婚配沒有?”
顧聽南笑微微地搖頭:“倒還不曾。”
王副將皺眉,拿“這簡直離譜”的語氣道:“他這般年歲竟還未婚配?”
“王副將同樣也是這般年歲,不也未曾婚配嗎?”她說話間,又朝他走近一步,隨着這個動作,本就狹窄的巷中彷彿只容得下二人了。
他便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王副將一貫拒人於千里之外,突然如此關心我與他人之事,便不怕我生了誤會嗎?”她微擡着臉,眸中倒映着月色,泛起一層瀲灩光輝。
他一垂眼,二人間的距離便好似近在咫尺。
這般距離,發生些什麼,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而有些答案,是與不是,此一刻,也不再需要多麼敏銳清醒的腦袋才能去分辨。
酒意與本能使然,王敬勇俯身下去,吻住了那張殷紅的脣。
沒有猶豫,顧聽南的手攀上了他的肩。
這個動作,如星火燎原,將夜色都燒灼得熾熱起來。
……
次日,便是太子妃的誕辰宴。
不同於入宮赴宴的其他人,衡玉今日照常爲嘉儀郡主授課。午後,剛自東宮書堂中出來,便被女使月見請去了太子妃處。
大家晚安~
過渡章結束,從明天開始搞事(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