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念念不曾忘
辛子陽的語氣那般昂揚,彷彿等着她誇獎。辛歡卻一p股坐在椅子上,恨不得將十寸的鞋跟兒給掰折了!
鞋太貴,沒捨得掰,辛歡便啪啪拍着座椅衝手機裡喊:“辛子陽你籤他們幹什麼呀?你有病啊!”
辛子陽一愣:“……不是你說,咱們得拍偶像劇麼?水墨天華正當紅,我籤他們有什麼錯麼?”
辛歡嘆了口氣:“爸,道理是沒錯,可是……”可是他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籤了水墨天華,而且要動用辛迪加的資源來推水墨天華……否則豈不是要跟青花和月正面爲敵!
辛子陽卻不知內裡情由,問:“可是什麼啊?我沒覺得有什麼錯,歡歡你怎麼這麼大反應?盥”
“算了,”辛歡只得作罷:“你讓他們拍戲,這沒問題。只是奧運會的事兒,你還是別投入太多資源了。他們上不了,實力不夠,你還是把資源都用在電視劇的籌備上吧。制景、服裝多投點錢,別指望粗製濫造也敢叫偶像劇!除非你想換成嘔吐的嘔!”
辛子陽有點傻:“晚了,都簽完合同了。用辛迪加一切可能資源推水墨天華上奧運舞臺,這已經被寫進合同條款裡了……”
辛歡一拍腦門兒:“……行,那我還能說什麼呀!瀧”
辛子陽小心地問:“歡歡,你會幫老爸的吧?”
辛歡閉着眼睛咬着後槽牙:“我特麼能不幫你麼?我特麼,活該給你擦p股!”
說完掛斷電.話,辛歡踱着十寸高的高跟鞋走向前去,只覺像是踩着兩把鋒利的尖刀。
和鬱回到酒店跟大部隊會合,便聽錢未然說到了水墨天華簽約辛迪加的事。青花月和錢未然的目光都落在他面上。
他垂下頭去,問:“錢錢你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了吧?”
錢未然點頭:“……不過還是要徵求你們的意見:既然辛迪加跟ic國際聯手,那我們也不能單獨打拼,我們也需要合作伙伴。所以我們的選擇是——黑馬傳媒。”
辛歡下午回到“相見歡·創意策劃”。
她這所謂的公司,不過是在居民樓裡租了一套單元房,稍作改動變成了辦公室。
公司裡唯一的支薪小妹郭如意正在忙得團團轉,又是接電.話,又是收傳真,又是歸檔文件。而她桌邊,一身黑衣的小龜卻優哉遊哉地用根長竹籤兒逗弄着玻璃魚缸裡養着的一隻小金錢龜。
辛歡便忍不住叉腰呵斥:“想玩兒回家玩兒去,在我公司裡佔什麼位啊?”
郭如意連忙打招呼:“辛總你回來啦!”
小龜也停了長竹籤,擡起眼來衝她笑。
辛歡吸了口氣,走過來一拍他眼前的桌子:“就算你不拿工資,那也不能上班來混日子吧?再說我真不明白你幹嘛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你跑北京跟我這兒混什麼呀!”
辛歡並不知小龜與黑馬傳媒的關係,但是她卻知道他一直嚷嚷着說要跟白振軒學做生意來着。從前她寫《美人圖》劇本的時候,他也說過他沒偷懶,一直在做相關的準備工作……言猶在耳,結果她前腳到了北京,他後腳也跟來了。
她上補習班,準備成人高考;他也煞有介事地上同一間培訓學校,不過學的卻是烹飪,像是要當廚師似的。她註冊了公司,發廣告要招文員小妹,結果第一個來應聘的竟然是他……
她攆他,說讓他別跟她這兒添亂;他卻說,她既然開公司,就得做好遇見困難的準備。公司裡不能光只有兩個女的,必須得有個男的,不然燈泡壞了誰換呀,搬個重物誰來呀,碰見黑哥哥們了誰保護啊……
她只能一聲長嘆,問他:“你故意嚇唬我,是不是?”
他正色搖頭:“絕對不是。就在這棟大廈裡,與你同業的小公司不下十家。生意難做,人心難免生壞。我就親眼看見b座有一間公司被幾個壯漢給砸了……他們哪裡可能得罪人,分明是搶了同業的生意才招致的。”
辛歡只得點頭:“可是我這公司三年五載都未必能賺錢。你不怕我浪費你的時間?”
他隔着墨鏡,彷彿有兩道極熱極軟的目光落在她面上,柔聲說:“……我這一輩子都是爲了你纔來,又何必在乎什麼三年五載。”
辛歡略有心虛,問:“爲什麼,我想起了許多事,卻想不起我跟你之間的過往?”
他笑:“想不起就別想了。我求過上天,給我機會,重新來過。”
辛歡便問:“我這公司只能我一個人說了算,所以我真沒辦法給你冠個什麼總了。現在就剩下一個空缺:我的助理。你願意幹麼?”
小龜宛若天上下紅雨一般笑得滿臉開花:“樂意之至!而且,絕對不要薪水!”
小龜說的沒錯,這三年來他陪在她身邊,的確幫了她許多。這房子的所有裝修,以及各種難伺候的客戶的刁難,都幸賴有他。如果沒有小龜,她這間小公司也許支撐不到今天。
所以嘴上雖然訓他,可是辛歡心中充滿了感念。
她知道他這樣對她,一定是前世曾經發生過什麼。只是既然想不起來了,她便也放棄追究。既然生命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那她也同樣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了。
小龜乖覺地聽完辛歡訓話,笑眯眯地說:“我這不也是跟辛總學習做生意呢麼?白振軒是有成功經驗,可是辛總這裡卻是最鮮活的創業經驗。我跟着辛總一起創業,這本身不也是我自己的事業嘛,沒混日子,是在成長。”
辛歡一叉腰:“那我給你的任務,你給查出來了麼?”
辛歡望了郭如意一眼,小龜便有眼色地忙跟着她一起進了她的辦公室,立在辦公桌前笑:“當然查出來了。”
辛歡點頭:“說。”
小龜隔着墨鏡,小心地覷着辛歡的神色:“……黑馬傳媒的老闆,叫丁川。”
“小龜你敷衍我!”辛歡一拍桌子:“這是他們營業執照上的名字,我如果想知道這名字,自己上工商局去查就完了,何必要讓你去查!”
小龜依舊好脾氣地笑:“那辛總先告訴我,你查這黑馬傳媒是要幹什麼呀?”
辛歡嘆口氣:“辛迪加剛跟水墨天華簽約,我想青花和月下一步怕是要跟黑馬傳媒有合作——畢竟芒果娛樂只是做音樂這條線的,如果想要走影視,除了辛迪加就是黑馬。”
辛歡望小龜:“我很不放心這個黑馬傳媒。我想早一點知己知彼,以備萬一。”
小龜眉頭微微一皺:“爲什麼不放心這個黑馬傳媒?”
辛歡說:“第一,是它成立的時間。不早不晚,正好是辛迪加易主;第二,我畢竟是辛子陽的女兒,這個圈子裡的人我也大抵有過耳聞,可是這個丁川實在太上不了檯面,可是竟然堂而皇之成爲黑馬傳媒表面上的老闆……這就證明黑馬傳媒一定不是光明磊落的企業,我不得不防。”
小龜只能皺眉。
辛歡盯他一眼:“說你的調查結果……繞來繞去的,難道想模糊焦點,讓我忘了問你麼?”
小龜便笑了:“我哪兒敢呢?我說就是。”
小龜說到這裡,小心地深吸了口氣:“……是駱大方。”
“哦?”辛歡眯了眯眼睛,緩緩挑脣一笑:“那就難怪了。駱大方恨我爸把他從辛迪加掃地出門,他又有豐富的企業經營經驗,在圈內又有足夠豐富的人脈……所以黑馬能在幾年之間這樣迅速崛起,倒也不奇怪了。”
小龜悄然舒了口氣。
他沒想到辛迪加與黑馬之間的競爭,這樣早便開始了。開始得這樣毫無半點徵兆,讓他來不及做任何準備。唯今之計,也只有這樣暫時瞞過她。
錢未然果然與黑馬傳媒簽訂了協議。
錢未然八面玲瓏,簽完字之後便第一時間給辛歡打了電.話,將這件事告知辛歡,說:“我永遠記得青花和月是你介紹給我的。如果沒有你的舉薦,便也沒有青花和月的今天。只是,在商言商,我們不得不選擇與黑馬傳媒簽約合作……辛歡希望你理解,我這樣做也是爲了青花和月。”
辛歡便笑:“錢大哥你不必介懷,我都明白的。是辛迪加與ic國際簽約在先,錢大哥你們纔不得不防守在後。這其中的情由,我分得清楚。”
錢未然放心一笑:“那就好。”猶豫了一下又說:“……小和畢竟跟你是親戚,他對此彷彿頗有擔心。”
辛歡一笑:“錢大哥那就借你金口,將我跟你說的話都告訴他吧。”
錢未然蹙眉:“如果是你親口來說,我想更好。”
錢未然這樣特地打電話來,周全了禮數,恐怕爲的正是如此。辛歡便也不好駁了錢未然的面子,答應下來。
答應容易,打這個電.話卻並不簡單。
辛歡猶豫了良久,還是打了過去。和鬱接起來便柔聲一笑:“小姨是要請我吃飯了麼?好極了,我一直餓着肚子等着呢。”
“不是吃飯的事,我要說的是……”
卻不等辛歡說完,和鬱便搶先說:“有什麼話,咱們邊吃邊聊。我先掛了,即刻出門,小姨將地址發到我手機上來。一會兒見。”說完真的就掛斷了電.話!
辛歡瞪着電.話,惱得也沒半點辦法。只得也趕緊出門,搜腸刮肚想哪裡吃飯能安靜,不引人注目。
和鬱不方便坐地鐵,結果坐保姆車一路狂塞,到了後海時還是晚了將近一個小時。走進辛歡說好的那個院子,正聽見辛歡跟人家吵架。她操着流利的京片子,舌頭尖兒像是抹了油蘸着蜜,一路流利地跟店主逗着悶子,一口一個“您”地講道理。明明是在吵架,卻聽不出半個髒字來。
和鬱便立在花架下笑起來,不慌不忙繼續聽着。
由此可見,她三年來已是成功地入鄉隨俗,自如地融入了京城的市井文化圈子裡頭去了。而且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店主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對襟的綢褂,風度做派頗有幾分儒雅意味。雖然也是據理力爭,但是漸漸落了下風。他尷尬地錯開視線,便一眼瞄見了立在花架下含笑的和鬱。
買賣人都是好眼色,便急忙跟辛歡說:“您先歇會兒,我給您沏壺好茶,釅釅兒的。您潤潤嗓,咱慢慢再聊。”
說着一扭身朝和鬱迎出來:“喲,客官您怎麼在門外頭站着呀。快裡頭請,怠慢您啦。”
和鬱便笑:“臨着海子邊兒的座兒,不拘散座雅座,您幫我找一個。”
店主躬身應着:“沒說兒。您先等等,我這就去掂對。”
服務員果然給辛歡用托盤端上蓋碗香茶來,辛歡還沒來得及喝,就也瞧見和鬱了。辛歡將蓋碗啪地往桌面上一墩,瞅着小夥計冷笑:“嘿,你們老闆還真會見人下菜碟兒啊。我剛怎麼說都不行,憑什麼他一來就行了?”
和鬱便笑着走過來:“方纔,人家是怎麼招你了?”
辛歡咬着銀牙瞪着他,卻沒告訴他。
她當然不能說,她就是因爲想要帶他來個景色好、又能代表京城特色,還能安靜的地方吃頓飯,所以打電.話說盡好話,又緊趕慢趕一路踩着高跟鞋擠地鐵飛奔過來,就爲了能在這緊靠着海子邊兒的院子裡訂個臨窗的座兒。
原本一切都訂得妥妥的了,結果早等他不來,晚等還不來。
而這家館子因爲生意實在太好,等座的人早在院子裡坐了好幾溜,於是人家就有個規矩,說座兒只等人半個小時,超過半個小時的話就必須騰地方給已經到齊的客人。
和鬱來晚了,超過半個小時了,店主就請辛歡起身到邊兒上等着去。辛歡這便火了。
辛歡更不能說,這三年來跟人談生意,早學會了好說好商量,已經有許久沒當面跟人這麼吵過架了。結果今兒,全都破了功。
……這種種,全是因爲他。
“沒招我,我能跟他吵麼?”她只胡亂敷衍過:“……反過來說,我跟他吵了就證明他有地兒招我了。”
和鬱一笑坐下來,端起她沒來得及喝的蓋碗,自在地喝起來:“三年沒見,小姨還是這麼霸道。”
辛歡便也回以淡定一笑:“三年沒見,大外甥你還是這麼皮癢。”
說着話,老闆捧着個拍立得相機過來,恭恭敬敬跟和鬱說:“您方便跟我合個影不?回頭我給掛那牆上。”
辛歡便緊張起身:“憑什麼呀?”和鬱這會兒明明戴着大墨鏡呢。
店主便笑:“敝人好歹也是在皇城根兒開店的,還有幾分識人的眼色。雖然這位並沒報名號,可是敝人卻也大致能認得出。”說着湊近和鬱一笑:“和爺,賞個面兒吧。”
和鬱大方起身跟店主合了影,還在照片上籤了名。店主樂呵呵地去給安排座位。辛歡呲了呲牙:“哎喲,青花和月還真紅到這個地步了?他也不是八五後啊,竟然也能認得出你!”
和鬱抓着她的手腕,帶着她入座,大笑說:“不管怎麼說,終於撈着個座兒了,不是嗎?”
辛歡咬了咬脣,點手招呼親自給擺杯盤茶碟的店主:“老闆,你能認得出水墨天華麼?”
店主一愣:“什麼?水磨豆花?哎喲對不住了,我們店裡不賣這個。”
店主走去安排菜式,和鬱盯着辛歡一臉的不甘,笑得捂住了嘴。
辛歡只能嘆了口氣,心說:知道水墨天華跟青花和月比不了,不過也不用差距這麼大吧?
和鬱認真問:“小姨想吃豆花了麼?我叫人去買。”
“閉嘴。”辛歡用眼睛剜他。
和鬱嘆了口氣,親自給她倒了茶,問:“擔心我們與水墨天華的競爭?”
兩邊各自簽了約,已是拉開架勢了,他自然全都知道了。辛歡皺了皺眉:“我會怕麼?我若認真使了力氣,焉知水墨天華就贏不了你們?”
和鬱修長的手指繞着杯沿兒打轉:“小姨這回,很想贏麼?”
辛歡想了想,用力一點頭:“這回是辛迪加跟黑馬第一次正面相碰,我不想輸了這頭一局。”
和鬱便沒答話,長眉輕蹙,彷彿在忖着什麼。
辛歡用筷子啪地一敲他手腕,驚了他一跳。辛歡警告:“……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呢,我只是告訴你一聲兒: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也不准你故意讓着我。這不是你我之間的私事,這事關兩方四個公司的利益,不能玩兒孔融讓梨。”
和鬱便笑了:“小姨怎麼知道我是想故意讓給小姨,而不是想辦法徹底打敗小姨呢?”
“哦?”辛歡也略感意外。是啊,她怎麼就認定了人家一定會讓她,而不會藉機報復她一下呢?畢竟這多年來,她屢次三番傷過他,他該記恨纔對。
“那好啊。”辛歡傲然一笑:“我最喜歡強大的對手,我自己也是遇強則強。那我們這次就都放下私人的計較,正式打一場好了。”
“有賭注麼?”他痞痞一笑,竟似個熟練的賭徒,“若是沒有賭注,那我就不玩兒了。反正贏與輸,我都不在意。”
辛歡咬着牙,“你想賭什麼?”
天殺的,她不會又掉進他的陷阱,要用自己來做賭注吧?他一定又要說,如果他贏了,那麼這三年又要一筆勾銷,又要讓她回到他身邊?
她必須得拒絕!
和鬱凝着她的眼睛,卻是緩緩慵懶一笑:“……不如我們來賭一賭樑以瑚的劇本。”
“我不……”辛歡已經下意識衝出口,想說“我不答應”,可是說了一半才發覺他說出來的根本不是她以爲的內容!
她噎住,瞪着他:“你什麼意思?”
和鬱便笑了:“黑馬傳媒跟我們簽了電視劇的約,說要爲我們量身打造劇本。其實我心裡早有一個現成的——那是個我這多年一直耿耿於懷、無法放下的念想。我對自己說過,這輩子如果有機會觸電,我一定要第一個去演繹那個劇本。”
辛歡便一哆嗦。
和鬱近乎殘忍地一笑:“……《美人圖》,小姨你懂的。”
辛歡忍住心顫:“懂什麼懂?我不懂!”
和鬱笑:“在我要求之下,黑馬傳媒多次聯絡《美人圖》劇本的作者樑以瑚女士。電.話裡的交流都很愉快,只可惜樑以瑚女士卻遲遲不肯簽約,彷彿故意在兜圈子……小姨,我很奇怪,這是正常編劇的思維麼?”
辛歡咬牙,暗自腹誹:原來一直打席琳電.話談劇本的,就是黑馬傳媒;而背後的推手竟然就是和鬱!
“我還有一事不明。”和鬱隱隱露出潔白的尖牙:“我記得明明小姨曾經寫過《美人圖》劇本,我也明明記得小姨用過樑以瑚這個網名。可是怎麼到頭來,跟我們談劇本的那個自稱樑以瑚的人,卻不是小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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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廣播劇那沒演,大家還遺憾來的吧?實則我是要用在這兒的,打着埋伏呢,咔咔~~廣播劇是怎麼也比不上正式投拍了來得熱鬧呢~~
還有,大家現在都在迷糊誰是重生,誰是穿越……這些大家跟着劇情走就好,會一一給大家答案的。別急。
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