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格不由豪情滿懷:“公人其實無非飛鷹走狗、江湖流丐、地方惡棍以及奸小不肖之流;公府更是鬥民社會之毒瘤,我龍格,從此以後可以站在大道的立場上對你們開刀啦!”
讓他比對方還意外的是,臭名昭著、嗜血成狂的公門四獸居然就這樣怯於交戰而勇於潰退,昂然而來,瀟灑而走,去留之間輕鬆自然,令人大跌眼鏡,根本來不及反應。
龍格心道:“我正要明火執仗地滅官除政,何不借他們這條戰船來劃到天籟湖對岸去?有我吸引火力,各方面都不再那麼吃緊了吧……”
想罷,他飛身一掠數十丈,落在船頭甲板之上。
上官喜見他追來,居然荒誕無稽地變得和顏悅色,訕訕一笑,藹然可親地說:“少俠這是要去哪裡?附近水路小老兒盡皆熟悉,需要相送一程麼?”
龍格心道:“老賊果然人如其名,臉皮恐怕真有城牆拐拐加十八個碓窩底底那麼厚了。這樣的孬種聽說還被落霞鎮封爲千戶,真真是豈有此理!”
龍格見他這般恬不知恥,仗義革運之心更加蓬勃,斷喝道:“老匹夫!魚肉百姓,是爲不義;背叛公府,又爲不忠!不除去你這等沐猴而冠的人渣,小爺豈不是仰愧於天,俯愧於地?”
他正要動手,老三上官寵卻色厲內荏地說起狠話來:“小小年紀,膽敢充當奸臣賊子,結交對抗公府、不忠不孝的無恥譚匪,難道硬是要一條路走到黑嗎?我勸你還是迷途知返,重回正道,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如若屢教不改,只怕終歸不免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龍格義憤填胸了,極其不屑地道:“真是賊喊捉賊,你等無良公人,纔是不折不扣的人面豺狼!”
上官愛見龍格不上道,馬上劈頭蓋臉地呵斥其弟道:“你個現世寶,真是狗嘴裡吐裡不出象牙來!我們與這位少俠雖說只是萍水相逢,但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識了,前世必然有緣,今生合該珍惜。從此以後,我等就算做不到見賢思齊,做不了英雄豪傑,但做個和和氣氣的良民總沒問題吧?你若再是與人爲惡,言出無狀,休怪哥哥我翻臉無情!”
上官寵被老二訓得吞聲不語,老大上官喜隨即又眉花眼笑地對龍格道:“兄弟好俊俏的模樣,簡直是玉樹臨風啊!敢情你就是傳說中的白言生白少俠嗎?”
龍格一愕,反脣相譏道:“白言生那種虛有其表的畜生,公然也算是個人?”
上官喜渙然一笑,以確切不誤的語氣一口咬定:“原來你是白度,怪不得小小年紀,龍術已然出神入化,絕對的人中龍鳳啊!”
驚歎、吹拍兼而有之,本爲兵匪兩路,階級仇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今卻套近乎拉家常起來,龍格心下恍悶,百思無解。
白度是誰?
沒聽過。
他很好奇也很有幾分鄙薄地問:“你怎麼不猜我是谷歌呢?”
上官喜突地心房一震,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地說:“莫非你是墨家墨文罡......不可能!”他的語氣忽然十分果斷:“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驚人的拳力,至少潛力已絕對是萬古不遇。你到底是誰?”
“龍無敵。”
“龍無敵?”三獸的神情皆是錯訝難形,上官愛敬而詢之:“少俠師承何門何派?”
愈是見其好言相套,龍格愈是大起輕視之心,再加上“域”高人膽大,更是有恃無恐,輕蔑至極地叱罵道:“關你屁事!”
三獸好生沒趣,一臉不是一臉,感覺像是吃了屎一般的難受,根本無法借坡下驢。
上官喜終於忍無可忍,兇相畢露地道:“狂妄自大、目無尊長、不見棺材不落淚,真當自己是顆蔥啊!既然你如此目中無人,還是叫你曉得馬王爺有三隻眼好了!”
說罷,三人忽然放出數十個鬥戰傀儡將龍格圍住,自己三人卻不要命地遠飛而去。
這些鬥傀皆有不弱於天仙的實力,各持強弓勁弩,箭失如雨傾瀉,一忽兒就把這艘船釘成了刺蝟。
這弓箭,看來至少都是上品瑞器器!
這情形和當年拳都草海的遭遇幾乎如出一轍,危機時分,他及時一掌拍斷甲板,躲下船艙裡去。
剛落底艙,三獸遠程操縱傀儡衆炮齊發,大船頃刻間爲之齏粉,火光沖天,烈焰騰騰,把水霧都燒退了一大片。
漸漸的,湖面上恢復了平靜,濃霧又合攏而來。
三獸不立於危牆之下,早已逃之夭夭。近百具鬥傀也追尋他們的主人而去了,只留下一些說不出名堂的殘渣碎屑四處漂浮着。
龍格待船破水進,立時逸出艙外,在水中摸索前進。
不呼不吸,卻也不妨,只是行動不便,歪歪斜斜,不能穩當。
他從肺裡吐出一口氣來,身子變重,好好地站在水底軟泥之上,端的是如履平地。
腹龍境小成,完全不必用口鼻呼吸,鬥童初期的功課:踵息、胎息、掌息,雖沒有正式練過,但已基本水到渠成。
他更是每一個毛孔都可以呼吸,還能把水裡的氧氣分離出來!
他睜開眼,水中很是明亮,泥沙游魚歷歷可見。
水中游走,漸漸得心應手,直如魚蝦也似。
他在船上爲濃霧所迷,入水之際又處炮轟之中,因此方向全然亂套,沒頭的蒼蠅一樣亂闖。
走了一個小時,他浮出水面觀察去向,奈何大霧更濃,毛毛雨也變成了傾盆大雨,雨水比湖水還涼,不由自我嘲笑道:“嘻嘻……沒想到我今天又躲在水底避雨啦.......”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不經意地看見前頭上方有一股魚線套着鉤兒、吊着錫墜、鉤兒上掛着一條蚯蚓。
他好奇心起,輕輕的遊了過去,稍稍用力一扯,那垂釣之人立即就有了反應。
他模仿魚兒應有的動作和釣者周旋,慢慢地順着魚線的牽引浮到了水上。
水上的情景頓時吸住了他的眼球!
釣魚的人側臥在一架躺椅上,一名宮裝美人纖纖玉手撐着一把油散幫他擋雨。
釣者是個似曾相識的少年,清秀動人,披白色大氅,金環束髮,腰帶亦是光彩奪目。
這人眉目如畫,英姿颯爽,實是美不可言。
尤其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彷彿瀰漫着水汽,真的是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