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麼希望夏雨死嗎?爲什麼?”東方越冷笑兩聲,“該不是當年你真的有什麼隱瞞着我吧?當年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
“怎麼,你覺得夏雨長得像哀家,就以爲當年哀家生的是龍鳳胎嗎?哀家說了,哀家這輩子就兩個孩子,一個是當今聖上,一個是當朝公主。”薄瑤太后已然恢復了神色,俯身撿起了地上的剪子,擡手就將梅枝剪斷,“你若不信,自己去康寧宮吧!公主若是因此出了什麼意外,別怪哀家沒提醒你。”
“橫豎這大燕王朝,哀家也守得夠久了。縱然死後去了底下,先帝責怪,哀家也無愧於心。不過能帶着公主一起走,也是極好的。讓你做個一人天下,想必你也會滿心歡喜,至少無牽無絆,逍遙自在。皇帝也好,睿王也罷,你要殺就殺要囚便囚,再與哀家沒有任何關係。”
她定定的望着他,眸色微暗,羽睫半垂落,“哀家累了,不想再鬥了,也鬥不動了。這天下,原就與哀家沒有半點關係,現在也是。”
語罷,她轉身朝着殿內走去。
卻在轉身瞬間,冷了眉目,寒了眸光。
有些事,沒有答案。因爲當事人什麼都不願說!就好像有些人,如果不被承認,你無可奈何。
東方越低眉凝着掌心的玉佩,轉身往外走。
趙妍的身子不好,是受不得刺激的,誰都知道。
“太后娘娘,國公爺走了。”吳恩上前行禮。
薄瑤太后換了一身衣裳,眉目冰冷,“下去吧!”卻是輕嘆一聲,轉而望着身邊的方英,“那東西真的是夏雨的嗎?你當時說過,她長得像哀家。”
方英頷首,四下無人,還是極力的壓低了聲音,“像,真的很像。尤其是笑容,像極了太后娘娘當年的模樣。只可惜,他是個男兒,否則一定比公主更像太后娘娘。”
“你說,他真的是男兒嗎?”薄瑤太后冷然佇立,“趙朔真的喜歡男子?那麼當初的葉知秋呢?”
“都說是因爲葉知秋的緣故,睿王才得了這好男風的毛病。”方英輕嘆,“只是當中到底如何,也只有睿王爺自己心裡清楚。”
薄瑤太后垂下眼簾,“哀家——不後悔。”卻又好似嘆了一聲,夾雜着莫名的幽怨,莫名的黯然悲涼,“她本就不該來到世上,也沒有顏面繼續活着。她,該死。”
方英不說話,有些事不是她能置喙的。時隔多年,那依舊是誰都不願再提起的陳年往事,舊年傷疤。
眸子微微合上,再睜開時,僅存的一絲愧疚也已經消弭殆盡。
“無論如何,夏雨都必須死。”薄瑤太后冷了眉目,“他既然手中有這樣的東西,想來應該也知道些不該知道的事。聽說他是花滿樓出來的混子?”
方英頷首,“是這樣說的。”
“殺了他。”薄瑤太后拂袖坐定,“無論如何,不計代價。決不能讓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壞了哀家的大事。他從代州而來,賈大海的蹤跡也出現在代州,想必其中不是巧合。哀家管不了那麼多,不管他們是什麼關係,對大燕和皇帝而言,都是一種威脅。”
“太后娘娘三思,他可是睿王府的內侍,何況睿王爺對他的態度,太后娘娘也該看見。當日睿王爺闖宮,爲的就是夏雨。若是咱們私底下殺了他,只怕到時候睿王反了,咱們就更沒有勝算了。”方英快速跪下,“還望太后娘娘再想想。”
薄瑤太后長長吐出一口氣,“那你想過沒有,如果真的、哀家是說真的,讓不該發生的事情再次發生。不管他是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一旦被東方越知道哀家當初的所作所爲,他會比睿王更難控制。朝廷再也沒了把柄,而他會讓整個天下都爲之陪葬。他會被激怒,會徹底反了,到時候別說哀家自身難保,就連皇帝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這件事,必須斬草除根,不能泄露一絲一毫。
方英點了頭,事態的嚴重性,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動輒江山震盪,若是處置不當,就等着改天換地吧!這大燕的江山,十多年來,何曾真正太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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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沒想到的是,剛出少傅府,便被人圍堵住。所幸尋梅和阿奴的武功極好,倒也不屑這些莫名其妙的人,三兩下也就能打發。
只是誰也沒料到,尋梅與阿奴的武功雖然佔了上風,可惜人家放毒,你根本防不勝防。
白色的煙霧過後,阿奴與尋梅單膝跪在地上,死撐着不肯躺下。
可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氣力,丹田處愣是一口真氣也提不上來。
“慢着!”刀劍架在二人脖頸上的時候,夏雨喊了一聲,“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劫財嗎?我有。”
“跟我們走一趟!”言簡意賅,要的便是她。
可夏雨也不是傻子,自己一旦離開,尋梅與阿奴必定會被滅口。看這些人訓練有素的模樣,根本不是普通人。所以——她不會丟下尋梅與阿奴不管!
“少主,別去。”尋梅想起身,可最後撲通一聲倒伏在地,面色煞白如紙,額頭薄汗涔涔。
“我們三個,是不會分開的。”夏雨蹙眉,“我可以跟你們走,但必須時刻與她二人在一起。否則——”袖中短刃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知道你們家主子,要的是活人,還是死屍?”
“公子!”阿奴咬着牙,卻無能爲力。
衆黑衣人面面相覷,也只得讓三人一道上了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夏雨也不知他們要帶着自己去哪,可看着死死盯勞自己的黑衣人,她就一萬個心中不爽。扭頭望着尋梅與阿奴,被五花大綁的模樣,腦子裡滴溜溜的轉。
她倒不是慌張,以前被人劫持綁架也不是沒有過,所以此刻——她想着應該自救纔是。尋梅與阿奴本身沒有受傷,只是中毒了,可自己一點都沒事。
顯然她本身的血液,對這種毒素也是有抗拒作用的。
“尋梅,你怎樣?”夏雨挪過去。
黑衣人眯起眸子,“最好別輕舉妄動,她們中的是劇毒,沒有解藥隨時會死。”
夏雨啐了他一口,“少開你的烏鴉嘴,你死她都不會死。我只是想替她們擦擦汗,你不難受,我難受,你懂憐香惜玉,我懂!哪涼快哪呆着去,否則我咬舌自盡死給你看。”她撇撇嘴,小心的取了帕子爲尋梅拭汗,“怎麼嘴角好像破皮出血了?”說着以指尖輕拂尋梅的脣瓣。
那人見着夏雨不過是個好美色之人,也就沒往心裡去。
上頭說把人帶回去,那麼他只要活着帶到就行。至於其他——已然中了毒,還能怎麼折騰!
擦完了尋梅額頭的汗,夏雨又開始爲阿奴擦汗,“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好好的,別擔心我。”她的指尖拂過阿奴的脣角,“我會沒事。”
阿奴定定的望着她,眼底的光帶着少許薄霧氤氳。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夏雨回眸瞧了二人一眼,眉目如月彎起,“放心吧,我命硬,誰惹我誰倒黴。”語罷,已被人蒙上了眼睛。
“少主?”
“公子!”
尋梅、阿奴,你們要小心。
夏雨換乘了馬車,車軲轆不斷的轉動,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而後有人帶着她下了車。她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直到走進了冰冰涼涼的地方,以手摸着四周,竟摸到了冰冷的石壁。
這是密道吧?
爲何每個有錢有勢的家裡,都有密道暗格?
許是秘密太多,心裡放不下,只能放在陰暗處,等着慢慢發黴變質。
她聽到身後有石門關閉的聲音,“轟”的一聲響。
下一刻,她快速扯下眼睛上的布條,視線有些模糊,一時間 沒能適應房間內的燭火。這是哪裡?夏雨急忙環顧四周,是個石室。
走到石門處,她拽了拽石門,可沒能打開,應該是需要外頭啓動機關才能從外頭打開。這扇門,從裡面是打不開的。她深吸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
石室內有蠟燭,有牀鋪,看上去好像有人居住。
難不成有人看她年輕俊朗,所以覬覦她,想着也跟趙老九那樣,
好一好男風之美?
無奈的撓了撓後頸,夏雨緩步走到牀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還挺軟!”鞋也不脫,直接上了牀,嫺熟的翹起二郎腿,哼起了小調。
“你倒是挺悠閒自在,一點也不怕死?”石門打開的時候,夏雨往這頭瞧了一眼,而後不屑的嘬了一下嘴。東方越從外頭進來,蹙眉望着一點都不知乾淨的混小子。
“怕死?”夏雨坐了起來,單腿支着,單腿垂落,將胳膊託在膝蓋處,好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誰不怕死,你敢說你不怕死?這世上的人,哪個不怕死?只不過死有早晚罷了!人一生下來,不就是等死等了一輩子嗎?”
“何況,我都落到這幅田地,自己不找點樂子,難道還要哭喪着臉不成?既然有人找我,是福是禍都得我自己受,那我就等着唄。這不,把高高在上的肅國公給等到了,真是幸會幸會!”
東方越長長吐出一口氣,瞧着她那張渾然欠揍的臉,竟有幾分苦笑不得。夏雨是他見過的,最不怕他的一個人。想他身爲攝政王,身爲肅國公,不管是文武百官還是奴才賤民,哪個見了他不得哈背弓腰,不得嚇得肝膽俱裂。
可打從第一眼起,這小子就一點都不怕他。
“看樣子,趙朔看上的人,確實有膽色。”東方越坐定,倒上一杯水,慢慢的喝着。
夏雨走下牀,緊跟着坐在他對面,當着他的面給自己倒上一杯水,“上好的碧螺春,想不到肅國公也喜歡喝這個!咱家爺可喜歡了!”說着,她還恰有滋味的呷一口,“不錯,就是比睿王府的差了那麼一點點!不過對我這種粗人而言,已經算很好了。”
東方越放下手中杯盞,“你知道我找你來是爲了什麼嗎?”
“誒,肅國公此言差矣,我不是你找來的,是你抓來的,我可不是心甘情願的。否則咱家爺知道了,保不齊要罰我不許吃晚飯。”她一口一個咱家爺,說得東方越有些不耐煩起來,“爺說了,這京城之大,他都順路。唯獨這肅國公府,太邪門,去不得。”
東方越面色一沉,冷戾的眸子狠狠剜了她一眼,“這東西,你認識嗎?”
他將玉佩放在桌案上。
夏雨面色一僵,這不是自己丟的那塊嗎?
東方越能從水底下撈回來,想必也該看見自己丟玉佩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只不過——他莫名其妙的拿着這東西來問她認不認識,其中是否有什麼關竅?事關趙朔?還是有別的其他原因?難不成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認識。”夏雨喝一口茶,垂眸不去看他。
“哪來的?”東方越冷問。
“撿的。”夏雨隨口應答。
東方越手中的杯盞頃刻被捏碎,他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夏雨,“我要實話。”
夏雨深吸一口氣,擡頭望着他,“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話音剛落,窒息的感覺駭然來襲。
夏雨愕然瞪大眼眸,身子已被他重重提起。他的手,正掐着自己的脖頸,把她整個都懸空提着。她使勁的抓着他的手,可雙腿懸空就算不斷的蹬踏,也是無補於事。
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己意識愈發模糊,咽喉處的疼痛窒息,讓她整張臉呈現着極爲難看的豬肝色。原本飽滿的脣瓣,此刻青紫交加。
眼見着夏雨翻了白眼,東方越慍然將她甩了出去。
身子重重撞在牆壁處,而後悶聲落地。
夏雨覺得自己快死了,咽喉處劇烈的疼痛,刺辣辣的就跟鐵鉗子烙着一般,空氣進入身體,意識依舊難免模糊。她無力的倒伏在那裡,微微擡起了頭,模糊的視線裡,她看到一雙靴子停留在自己跟前。
她知道,這是東方越。
“要殺就殺,廢什麼話!”她無力低語,勉力撐起了身子,重重靠在冰冷的石壁處。雙手捂着脖頸使勁了咳嗽了一陣,直到眼淚星子都滾落下來,纔算緩過勁。
東方越下手不輕,夏雨覺得身上的骨頭,都讓他給摔碎了。心肝腸肺腎,都止不住的震盪。她覺得若不是不知道這兒是哪,一定放出黑寡婦,就算是個死,也得還東方越一掌,否則如何對得起自己。
“你不說,會有人說的。”東方越蹲下身子,一雙狠戾的眸子,沒有半點溫度。猩紅如血,冷然入骨,“到時候,你別後悔。”
“別後悔的是你。”夏雨長長吐出一口氣,咽喉處還是疼得厲害,“這東西是假的,你還在追究不休,傻不傻?”
只是一句話,東方越駭然揪起她的衣襟,“你說什麼?什麼假的!”
“這根本不是原來的那一塊,雖然能以假亂真,可假的就是假的,怎麼也成不了真的。”她冷笑兩聲,“怎麼,肅國公在找這塊玉佩?還是說,在找玉佩的主人?這玉佩,與你有什麼關係?”
“這不是你該問的。”東方越眯起危險的眸子,“你只要告訴我,你爲何知道,這塊玉佩是假的。”
這玉佩做得極爲真,便是自己當時也給迷糊了,險些沒認出來。可夏雨爲何知道,這塊玉佩是假的?須知,這玉佩無論是成色還是玉質,哪怕是分量,缺口,紋路,都無可辨認。
唯一的特徵,那就是從未與人說起過的秘密。
“這玉佩,是別人給我的。”夏雨不想對你說實話的時候,她說的謊話,你聽着也會像真話,“花滿樓裡有許多孤兒,我便是其中一個。”她推開了東方越的手,“其中有一個,就帶着這塊玉佩。她說,只是她父母親留給她的唯一東西,來日若是父母能回來相認,也好做個見證。”
“只可惜,她後來生了病,沒能活下來。那年代州府瘟疫,死了不少人,想必肅國公也有所耳聞吧!她臨死前把這個託付給我,臨死前還想着,若有朝一日能見一見自己的父母,也是極好的。若是見不到,來日我有幸相逢,能與她有個交代。”
夏雨取過東方越掌心的玉佩,“她說過,這玉佩上有個秘密,尋常人根本難辨真假,她卻可以時時都認得出來。”說着,她將玉佩對着光線,微微的照着。脣角帶笑,眸色黯然。
東方越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她說,說的那般情真意切,好像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而且她方纔的動作,似乎也是真的知道這個秘密。
若非長年累月戴在身上,誰都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所以夏雨說的話,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那是個男孩還是女孩?”東方越聲音微冷,卻不似方纔的狠戾無溫。
“男孩。”夏雨苦笑兩聲,“與我情同手足,就是死得早了點。肅國公是不是知道這塊玉佩的來歷?若是知道,能否告知一二,來日與他上香,我也算有個交代。”
東方越起身,夏雨雖然說得真切,可她的話不能全信。
“此事我會另加調查,若與你所說不符,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東方越嗤冷,握緊了手中的玉佩。
調查?
夏雨冷笑,花滿樓都沒了,上哪兒調查。何況花滿樓那些破事多了去,死在花滿樓裡的也多得很,小時候餓死的累死的病死的,她也都見過不少。
查?上哪兒查?無根無底,連花滿樓那些姑娘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從哪兒來的,家在哪,父母何在?調查?做夢吧!
何況現在,基本上屬於死無對證。
只要東方越不找上疏影,誰都不會知道夏雨爲何會有玉佩。
“隨便查,只不過國公爺最好抓緊時間。”夏雨長長吐出一口氣,喉間依舊好像有東西卡着一般,疼得厲害,“我想着,睿王爺沒那麼多時間,等你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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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剛落下,外頭就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東方越轉身走出石室,出去的時候,他回眸瞧了夏雨一眼,看見她乾脆躺在了地上,也懶得起來。鼻間冷嗤一聲,疾步出門。
“國公爺,睿王爺在正廳等着!”底下人一彙報,東方越當下愣了片刻。
“睿王怎麼知道人在我這兒?”東方越眯起了危險的眸子,手底下的人,真是越發不會辦事了。就這麼點功夫,睿王就趕來了,果然是了不得。
“因爲夏雨身邊的兩個女人,跑了!”這
話一出口,東方越伸手便是一掌,直接將人震飛出去。
“混賬東西。”東方越切齒,“不是讓你們處理乾淨嗎?竟然連兩個女人都處置不了!”
“國公爺恕罪!”撲通撲通跪了一地的暗衛,“明明二人皆已中毒不得動彈,可不知爲何,就在夏雨離開後,二人竟然恢復了自由。好像——好像自行解毒,全然沒了中毒跡象。咱的人都被殺了,她們一直跟在後面。”
“廢物!”東方越擡步往外走。
沒錯,這就是肅國公。
夏雨待着的地方,就是東方越的書房。
原以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可沒想到——百密一疏,那兩個女子眼見着要被殺死,卻突然自行解毒,這其中怕是有什麼緣故吧!
東方越不是傻子,那毒可是專門爲武功高強之人準備的,尋常鮮少有人逃脫。而既然中了毒,就沒有活出昇天的可能性。
這關鍵,該不會是在夏雨身上吧?
出了書房,去了正廳。趙朔氣定神閒的坐在正廳飲茶,修長的指節輕輕夾着杯蓋,慢條斯理的擡頭望一眼進門的東方越,也不開腔,依舊慢慢的呷一口茶,而後慢慢的放下手中杯盞。
“睿王爺何時有如此雅興,來我這肅國公府走一圈?這般空閒,豈非朝廷的損失?”東方越冷嘲熱諷,坐了下來,隨手捋了捋衣袖。
“朝廷損不損失,本王不知道。可本王損失了,想必肅國公知道。”趙朔吹着杯盞中的茶葉,淺嘗一口清香怡人的香茗。
東方越冷笑兩聲,“睿王有所損失,怎麼找到我這肅國公府來了?你睿王府有的奇珍異寶,難不成還得來我這肅國公府討要?”
“這價值連城的東西丟了,可不是要來討要嗎?”趙朔手一鬆,手中的杯蓋“砰”的一聲落回杯口,“把人交出來吧,咱都是老相識了,也無需廢話太多。你交人,本王帶走,兩不相究。”
“睿王這話說的,你的人怎麼可能在我肅國公府呢?”東方越冷哼。
尋梅與阿奴從門外進來,冷然直視跟前的東方越。
“參見王爺。”阿奴與尋梅行禮,“方纔便是肅國公府,劫了公子來肅國公府。奴婢與尋梅,皆是見證。還請王爺,做主!”
“好了,下去吧!”趙朔悠然自得的飲茶,“國公爺,可有異議?”
東方越冷笑着,“單憑兩人的片面之詞,就想搜我的肅國公府,睿王爺是不是打錯了主意。我雖然不再是攝政王,可也容不得旁人,欺辱至我的頭上。”
“那本王也告訴你一句,今日你不教人,本王就住下了。想來偌大的肅國公府,應該有足夠的廂房留於本王與國公爺日夜相處。”他笑得魅惑。
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脣角帶着凜冽的笑意,眸色卻冷到了極點。
“睿王何時變得這般無賴?”東方越蹙眉。
趙朔一笑,“與無賴相處久了,自然也要沾點習慣。何況國公爺不也是抵死不承認,耍的不也是無賴嗎?”說着,直接站起身來,瞧了一眼身邊的國公府奴才,“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本王放在馬車上的行李搬下來?本王今兒個就住這了!若是住得痛快,咱就不走了,反正肅國公府環境好,想來也不會餓着、凍着本王!這一年到頭,還能省下不少銀子,到時候都充給國庫,也算是國公爺的功德一件!”
“你!”東方越冷然,這趙朔打從來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耍無賴了?不然,怎麼連行李都早早備下了?
“國公爺不會介意吧?”趙朔裝傻充愣,緩步走出正廳,瞧了一眼外頭極好的景緻,“瞧瞧,這國公府就是好,連空氣都格外的清新。夏內侍留在這兒也是極好,如此也讓本王有個機會,能日日夜夜與國公爺促膝長談。到時候秉燭夜談也無不可!”
“趙朔,這是國公府,容不得你肆意。”東方越冷道,“來人,送客!”
“本王乃是當朝睿王,你這些狗奴才,誰敢動本王一根毫髮,本王就剁碎了他喂狗。”趙朔瀟灑恣意的走在長長的迴廊裡,一路遊山玩水似的,格外愜意。東張西望,東看看西瞧瞧,好像壓根不是爲了夏雨而來,反而是單純的想要住在肅國公府。
當然,趙朔是絕對不能住在肅國公府的。
否則——是要出大事的。
“睿王如此急着找人,是擔心她的安危,還是擔心她女兒身的身份泄露?讓睿王好男風這一舉朝皆知的障眼法,成了一種敗局?”東方越冷蔑輕笑。
前方,趙朔頓住腳步,長長吐出一口氣。
“交出來吧!”他轉身,面上帶笑,笑得凜冽。那一雙桃花眼,若下了一場桃花雨,翩然嫣紅。那是殺人前的預兆,也是他不悅的表現。
“你從不喜歡男寵,所作所爲怕是別有目的吧!”東方越冷然望着遠處,雙手負後而立。幽冷的迴廊裡,奴才們早已退下,唯有趙朔與其並肩而立。
雖是死敵,卻彷彿最瞭解彼此的,也是敵人。
“女人,慣來是絆腳石。”東方越冷笑,“沒想到堂堂睿王,甘願揹負好男風之名,也不願雙宿雙棲。可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挑她?論相貌,你可以有更好的。論身段,你能有更妙的。論家世,她更是連邊兒都沾不上。你看上她什麼?以至於讓城府之深的你,甘願深陷泥淖而不願自拔?”
“這話,該問國公爺自己。彼時是如何的衝動,換的此生不能人道?”趙朔一語中的。
東方越冷眸驟眯,狠狠的剜了趙朔一眼。
陰鷙的眼底,浮起少許嫣紅,桃花眸眸中帶笑,“怎麼,本王說錯了?”
東方越轉身便走。
夏雨被蒙着眼睛帶出石室的時候,還渾渾噩噩的,腦子有些暈。許是東方越那一甩,摔得太狠了些,落地的時候全身骨頭都嘎吱嘎吱的響。
站在院子裡,有一雙手,緩緩解下了她眼睛上的布條。
她嗅到了鼻間,淡淡的茶香。
“趙老九?”她閉着眼睛喊了一聲。
布條落下的時候,她着急睜開眼,卻被他的手捂住了眼睛,“光線有些烈,你慢慢睜開眼睛,別太着急。”是他!
她笑着點頭,慢慢握住他的手,而後將他的手從自己的眼前挪開。
那張風華絕世的臉,就這樣奇蹟般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
“趙老九!”她一蹦三尺,直接掛在他身上,笑嘻嘻的如八爪蟹一般粘在他身上,“我還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哈哈哈,我還活着!”
順着趙朔的視線,夏雨愣了愣,這纔看見不遠處的迴廊底下,站着面色黑沉至絕的東方越。撇撇嘴,夏雨從趙朔身上爬下,鼻間哼哼唧唧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滿和憤慨,“老光棍,秀死他,讓他心窩貓抓一樣難受!活該!”
趙朔揉着眉心,下意識的笑出聲來。
除了夏雨,怕是沒人會喊東方越爲老光棍。
這丫頭,怎就如此嘴不饒人呢?
“你別笑,他差點掐死我。”她這點還算是口下留情了。
趙朔蹙眉,果然瞧見她脖頸上一圈的紅指印,確實是手掐留下的。若非她自身癒合能力極快,換做常人估摸着會凝血淤青一大片。
“他還對你怎樣?”趙朔問。
“把我丟出去,摔了一跤,疼死夏大爺了。”夏雨揉着脊背,“反正這老光棍就是個瘋子,絮絮叨叨的問我有關於玉佩的事情。”她朝着東方越扮了個鬼臉,有趙朔在身邊,還怕什麼東方越!
趙朔眸色陡沉,“玉佩?”他駭然望着緩步走來的東方越,四目相對,各自凜冽。
“告辭!”趙朔牽着夏雨的手就往外走。
“但願睿王爺能護好自己的小犢子,說不定哪天,她就走丟了。到時候你再來肅國公府小住,怕也無濟於事了。”東方越笑得瘮人。
趙朔冷笑兩聲,“那到時候國公爺記得手下留情!”
語罷,頭也不會。
夏雨沒聽明白二人打什麼啞謎,只是離開時,東方越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些心裡發毛。總覺得有種想將她拆骨入腹的錯覺,那眼神,陰森森的,讓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