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似乎對京城、對達官貴人——”夏雨抿脣,“是因爲發生過什麼事嗎?”
袁勝海將視線落在夏雨身上,眼底的光晦暗不明,“什麼都不要問,這件事我會處理妥當。阿雨,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夏雨點了點頭,“海叔當年說過,我若想跟着你學武,必須答應這輩子都不踏入京城半步。可睿王爺擺明了找賈大海,所以——”她定定的望着袁勝海,“海叔還是去躲一躲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王爺走了,你再回來。”
“我知道,你是個重諾的孩子。阿雨,記住自己的承諾,海叔不會害你。”袁勝海擺了擺手,“你們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夏雨出門的時候,下意識的扭頭看了袁勝海一眼。
袁勝海的面色依舊蒼白,神情略顯呆滯。她從未見過海叔這副模樣,身爲鎮遠鏢局的掌櫃,海叔從不輕易展露頹廢之色。而今天卻——夏雨便明白,海叔遇見了強敵。
“我爹好像有好多秘密。”虎子坐在祠堂前的臺階上。
夏雨與虎子並肩而坐,“而且,好似與京城的某些人有關。否則怎麼會讓我們當着靈位發誓,這輩子不可踏入京城半步?你是海叔的兒子,不能入京也就罷了,怎的還帶上我?”
語罷,二人起身朝着祠堂走去。
祠堂內供奉着兩個靈位,一個用黃布遮蓋,也不知供着是誰的牌位,長明燈終年不熄。還有一個則寫着:賈大海之靈位。
猶記得那年年幼,夏雨入海叔門下,跟虎子對着靈位發誓。
夏雨問:海叔,這人是誰?
袁勝海神情微恙的盯着她,說:就是我。
夏雨瞪大眼睛半天沒回過神。
袁勝海笑着撫着她的小腦門:阿雨會爲海叔保密嗎?
夏雨斬釘截鐵的點頭。
袁勝海輕嘆一聲,將她輕輕抱在懷裡,說了一句話,夏雨至今都沒能明白。他說:阿雨,海叔對不起你。但現在的生活對你而言,或許纔是最好的。
她不明白的是,海叔到底哪裡對不起自己?她也不明白,海叔爲何改名換姓,爲何分明活着,還要給自己立牌位。
海叔教她武功,任她胡鬧,闖了禍還幫忙打點,甚至於虎子若是欺負她,都能捱上一頓鞭子。對於夏雨,袁勝海真的是當女兒來疼的。
可夏雨卻時常能在袁勝海的眼底,看到一絲愧疚,一種難以言說的疼惜。她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海叔也從未說過緣由。
“王爺是怎麼知道,賈大海這個名字的?”夏雨顧自呢喃,“除非海叔來自京城。”
這話一出口,連夏雨自己都嚇了一跳。
難不成海叔跟京城裡的人,有過節。趙朔是王爺,所接觸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所以跟海叔結怨的人,若不是趙朔,也該是個非富即貴之人。
虎子愣住,“可我爹說,他沒去過京城。立那個規矩,也只是不想招來災禍。”
“那王爺找上門,又怎麼說?”夏雨問。
“這些官場上的事情,我們哪裡清楚。要不——去問問書呆子?”虎子眼前一亮。
夏雨點了頭。
二人快步離開鏢局,直接跑去代州府府衙。從府衙後院牆外的歪脖子棗樹爬上去,剛好能看見後院裡的一切。
一名與虎子年紀相仿的翩翩少年,正執手書卷,吟詩作賦。
清風拂袖,淡雅天成。
容貌清秀,五官端正,生得脣紅齒白。一襲淺藍色的衣衫,更襯得他一身書卷氣馥郁,舉手投足間優雅從容,竟生出幾分女子般的婉約氣質。
“樑以儒,這裡這裡!”夏雨壓低聲音,朝着底下的人揮手。
少年眉頭微皺,轉身讓書童退下,這纔不慌不忙的踩着小細步走過來。站在牆下,他微微擡頭迎上夏雨的眸子,脣邊的笑意淡淡漾開,眼底的光,微微的亮堂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若歲月靜好,更似春風解意。
他是樑以儒,代州府知府的小兒子。
走出府衙,走到僻靜處,樑以儒還是樑以儒,脣邊帶着淡淡的笑,眼底帶着淡淡的光,視線悉數凝在夏雨身上。
及至夏雨跟前,他擡了手,替夏雨摘去沒入髮髻的枯枝,舉止溫柔得讓人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