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人衣服樸素,神態平和,但行動卻奔放豪邁。只見他咬破右手拇指,手一揮,一點,將流出來的血滴在魚餌上,隨後看似輕描淡寫地一拋魚線,魚鉤就遠遠飛出,落入水裡。
阿蘭眼尖,發現那魚鉤落入水時,居然沒有濺起哪怕一絲的水花。這時候老人的聲音悠悠傳來:“紫鯉生性兇猛,最喜吸食血氣,只要你氣血旺盛,便能在一片湖水裡,吸引到這些貪心的小傢伙兒。”
阿蘭等人對這氣血旺盛沒有具體的概念,即便是讀書多的塗豐年也只有個大概的感覺。實際上,氣血旺盛到能從茫茫湖水裡吸引一條小小的紫鯉,那隻能是常年習武的武夫才能做到。
練氣士雖然神通衆多,但是隻要沒有修煉煉體法門,便難以有如此強盛的氣血。時間還沒過多久,老人就緩緩收線,手法很是嫺熟,並未一個勁的拉往自己,而是一收一放,兇悍的紫鯉根本就像是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阿蘭等人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從一開始咬指滴血,到後來的拋線收魚,這位老者仿若閒庭信步,和迷茫的三人完全不一樣。
阿蘭和塗豐年也習武多日,加上少年血氣方剛,按理來說也足夠紫鯉“吃”了,因此也都嘗試一番,不同的是喬蘇點喬女俠,她雖然是個劍客,但女子性柔,而且她乃是純粹的修道之人,沒怎麼修煉肉身,因此她並不嘗試,只是睜開着一雙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看着阿蘭。
而阿蘭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一條肥碩的紫鯉隨着魚線破水而出,在淡淡的陽光下,魚鱗反射光芒,照的喬蘇點直流口水……
老人略顯驚訝的看向阿蘭,以他的老辣眼光,一眼就看出這條魚最少也在五斤以上,很可能有五斤五兩,這對一個新手來說幾乎是天大的運氣。即便是他,也只有幾次釣出過此等肥魚。
這時候阿蘭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位老人家,多謝您的指教。我看您面帶紅光,眼眸炯炯有神,想必是常年習武?”
老人微笑點頭,說道:“不錯,我確實是個武夫。”
此話一出,三人皆驚。因爲武夫這個詞不是胡亂稱呼的。
武夫,最開初是讚美那些勇武之輩,後來那些常年習武的人引爲自稱,再後來,武夫體系開闢,武夫也專門被用來稱呼那些修武的武者。
武夫體系開闢要晚於儒家和道家,而且沒有出現那些驚天動地的偉大人物,因此,武夫體系至今還未完善第七境以後的道路。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武夫從古至今就是國家的保衛力量,就連大槊的三師也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武夫。武夫的境界也不爲普通人所知,這些都被掌握在江湖門派和朝廷的手裡。
阿蘭猶豫了下,還是問道:“老先生仁義,教了我等釣出紫鯉,想必是個大善之人,不知可有名號?”
老人突然哈哈一笑,語氣淡然:“老夫姓張名武,練武已近八十個年頭,我看你和那小娃兒都有武術底子在,但看樣子時日不久。教你們的人或許沒和你們說武夫的境界吧?”
正式的武夫大都沒有名號,而阿蘭之所這麼問,是因爲袁來和他們說過霍家拳的名號,也就是他們學的八極拳。八極拳流派衆多,各大武館涉及到相同的拳術,就要自報名號,但對於正統的武夫來說,不拘於流派,不限於體術,一身功夫全在拳腿上,相見也多以兄弟相稱。
如果阿蘭等人知道這些,就會叫老人一聲老大哥,隨後問其姓名。
老夫看着阿蘭等人搖頭的樣子,又是一笑,說道:“其實武夫之間不在乎年齡,用讀書人的話說就是學無長幼,達者爲先。武夫體系較爲明朗,不像儒釋道他們取得那麼複雜。
“一般都說是三合、三般。三合指,精合,氣和,神合。三般指術般,意般,道般。是不是很簡單?”
阿蘭勉強笑笑,說道:“哈哈,確實很簡單明瞭的樣子,不過我聽說時間修道者大多有七層境界,爲何武夫只有六個?”
老人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但眼裡的精光卻驟然盛烈了一下,這被阿蘭敏銳的捕捉到了。“其實武夫體系歷史悠久,但是有不知多少先賢,都止步於第六境界,不過我相信不久以後,武夫體系必然會有所突破!”
阿蘭微微思考了下,心中有所猜測,但並沒有說出來。
反而是塗豐年問道:“張老先生,您習武多年,想必修爲境界很高吧?不知道您是什麼境界?如果老先生不願意說,就當小子沒有問這句話。”
張武眼神出現了明顯地猶豫,阿蘭看到,很快就插嘴道:“張老先生不必糾結,如有不便之處,自然不必再說。我等學了釣魚之法,自然不能再奢求更多,不如老先生看看我和塗大哥的境界,我二人習武時日尚短,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這句話問的極爲巧妙,因爲他並沒有提出多麼過分的要求,只是藉藉老人的眼力。可是要判斷並讓兩人知曉自己的火候在什麼程度,就要先定義程度,也就是境界。這也就讓老人要麼回答問題,暴露出更多的信息,要麼就不回答。
張武還真沒想到這少年說話這麼刁鑽,剛剛已經拒絕回答了塗豐年的問題,此時再次拒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畢竟都是晚輩,而且這個境界問題也不是什麼辛秘,老人也就不好在推脫。
“你這小孩兒,呵呵……罷了。其實你們二人都處於精合這一層境界,不過你的火候要好得多。人有精氣神,精也有靈的說法,都是一個人最俱神奇的一部分。這三者都有些虛無縹緲,你們不用吹毛求疵,而且我也不能說自己的理解就是正確的,需要你們自己去體悟。”
阿蘭和塗豐年若有所思,老者笑而不語,喬蘇點無聊的吹着頭髮,眼角卻盯着魚簍,不時地還擦擦嘴。
四人各乘兩條船,心思狀態皆不同。不過相互之間交談愉快,很快引爲熟人。阿蘭等人盛情邀請張武,而他也沒有矯情,欣然前往,共赴酒樓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