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依舊
此刻,城外一片樹林中,墨子離牽着秉燭在林中前行,四周樹影婆娑,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秉燭一路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一直在問,“公子,我們好不容易纔找到小竹,爲什麼現在又要回去?”
“沒那個必要了。”看方纔那二人舉止親近,定是交情匪薄,想必長樂仙不會傷害她,她也是自願留下來陪他,二人兩廂情願正大光明,倒是他自作多情了起來。
秉燭氣得直跺腳,明明早上的時候還把她從被窩裡挖出來,難得一臉高興地告訴她去接小竹,怎麼到了晚上就翻臉了?
大人,真是神奇的物種。
她正在心裡感嘆着,擡頭忽見遠處洛陽城上空一團綠雲籠罩,頗爲不詳之兆,連忙拉了拉墨子離的衣袖,“公子公子,你看那是什麼?”
墨子離循聲望去,四周頓時不平靜了起來,無數魑魅魍魎盡數鑽了出來,從五湖四海被召集朝着洛陽城中直衝而去,漆黑的夜空中頓時綠光交織,邪氣沖天。
陰兵作亂?
墨子離臉色一變,驀然想起此時六界都在找小竹和長樂二人,冥界無數陰兵被派出在人界大肆搜查,現在,想必是已經搜到洛陽城了。
有長樂仙在她應該沒事。正這麼想着,耳朵卻敏銳捕捉到了一絲被風送來的百里之外的尖叫聲,頓時心中一涼。
小竹!
大腦頓時被這兩個字完全佔據,他幾乎是瞬間召出了流痕劍,循着剛纔的聲音趕了過去。
“公子!”秉燭還留在樹林中,眼睜睜看着他御劍飛入夜空,頭頂無數陰兵鬼怪作亂,刺耳詭異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她緊緊地捂住耳朵,什麼也不敢聽不敢看。
此刻另一邊,宮千竹已經被藥鋪門上的血盆大口咬住手臂,幸而方纔她警覺及時,否則現在定是已經被整個吞吃入腹,蒼白纖瘦的手臂幾乎被咬個對穿,鮮紅的血染紅了衣袖,疼得她冷汗直流,眼角泛出了淚花。
黑夜中無數雙眼睛現出原形來,竟是一排排陣列整齊的陰兵,黑色斗篷在風中飛揚,在空中將整個洛陽城圍得密不透風。
不知從何處擊來一道冰藍強光,硬生生將陰兵陣列中開出一道口子,被擊中的陰靈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化作一縷青黑鬼煙消失不見。
“小竹!”
疼得臉色慘白的宮千竹在暈眩中忽然聽到一聲急喝,只見流痕劍帶着冰藍仙光飛來,直直刺中了那門上怪物的眼睛,綠色腥稠的血頓時噴灑出來,怪物一聲慘叫,慢慢捲成一個星洞漩渦越變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墨子離將她一把拉過來,見她整條手臂血流不止,染紅了二人的衣袍,臉色益發蒼白,無力地靠着他滑了下去。
“小竹!”他抱着她跪下來,手中卷着大量真氣貫入她體內,血慢慢止住。
“是你……”她吃力地擡起眼皮,模糊的視線中看清他焦急的臉,蒼涼地笑了笑,她還以爲他已經走了。
第一個找到她的人是他,第一個來救她的人也是他,兩次都是。
“對不起……”
不明白怎麼會有那麼多眼淚,不明白爲什麼突然好想跟他說一句對不起,是她一直太自私,倚仗着他對她的愛與責任,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甚至是利用他。
當時在地心之谷,明明知道他給的藥不會有問題,卻還是刻意拒絕,那時候他的表情她沒敢去看,但也知道定是被她氣得發疼發苦。
這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卻直到今天才擊潰她的心防。
明明被她氣得苦,卻還能在她出事的時候及時趕過來,墨子離能爲她做到如此,夫復何求?
喉頭一股腥甜翻涌上來,這種感覺她再熟悉不過,連忙推開他,用手捂住嘴,生生將胸口血氣壓下。
他當她是失血過多身子虛弱,見她疼得眼淚直流,心中又疼又急,擡頭卻不見四周有長樂仙的影子,不由得怒火中燒,他就知道那小子靠不住,怎麼會放心把她交給他呢!
夜空中狂風大作,衆多陰兵立於紅月之下,幽幽綠眸陰森森地盯着二人,手中纏繞着鐵鏈的長刀高高舉起,快速從空中俯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