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璃盞之再續前緣
翌日清晨,花香鳥語,晨露未乾,二人穿行在蜿蜒山路上,衣袖裙襬都沾了露珠。
墨竹歡喜地捧着一小束斑斕小花,不停地問前面領路的少女,“小姐姐,阿梨爲什麼要讓我到這裡來啊?”
那小丫鬟低眉順眼,看起來十分溫順,“宮主說,有一件禮物,一定要親手交給姑娘才行,姑娘莫要多言,隨遲香去便是。”
墨竹開心地點頭,一早上起來就沒看見阿梨,沒想到竟派了人送她一束這麼好看的小花,他待會要送給自己的東西,一定會是很棒的禮物吧。
遲香在她前面走着,溫順的眉目間斂起一道莫名的精光。
墨竹隨她撥開叢叢茂盛的植物,隱約能感覺到熱氣撲面而來,從什麼地方傳來奇怪的叮叮咚咚的聲音,她腳步一停,側耳仔細聆聽着。
遲香不得不催她,“姑娘怎麼不走了?”
墨竹側耳聽了一會兒,忽然歡喜地跑到遲香身邊,“我聽到水的聲音了!阿梨是在有水的地方等我對吧?”
“姑娘好耳力。”遲香生硬地讚歎一句,拉着她的手腕幾近拖拽地向前走,力道大得着實說不上牽,倒更像是強拖。
墨竹微撅了嘴巴,手腕被她抓疼了,不過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阿梨,心情立馬就好了起來。
遲香抿脣不語,那眼底,慢慢詭異的笑意爬上了眉梢。
上官寂在未央宮門前徘徊一會,看着大敞的宮門,有些不解地皺起了眉。
他猜舞未央一定還在生氣昨天的事,以前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但每次都是他提前示好,送點小禮物,沒幾天她就消氣了,可基本每次惹她生氣,她都會把宮門關上,不論外面是烈日高照還是風雪連天,都一定要讓他在門外等上個五六個時辰才肯開門,他已經做好準備在宮門前當一次守門神,卻沒想到這次她竟沒有關門,這倒讓他措手不及。
沒關門,舞兒莫非沒生他的氣嗎?
這卻是不大可能,舞兒從小被慣着長大,脾氣嬌蠻得很,饒是她有錯在先,也不肯先低頭認錯,這次怎麼轉了性子?莫非真是長大了?
上官寂走進去,只聞內殿中淡淡檀香撲鼻,室內幾處花瓶中插了桃花枝,垂掛着的珠簾後,舞未央正斜倚在矮榻上挑揀着棋子,想必是剛剛將棋拿出來,黑白子尚未分類,她一絲不苟地挑揀,眉目間全是專注,又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一樣,分毫未察覺到上官寂的到來。
上官寂撩起垂掛的珠簾走進去,“舞兒。”
他的聲音不大,舞未央卻像是被嚇了一跳,手中白子滿盤散落,她慌忙直起身子,神色有些不定地看着他,“上官哥哥,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帶來這個。”上官寂對她的反常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溫和地笑笑,將手中一盒核桃酥給她。
舞未央不自然地笑着接過去,明顯是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爲他知道了那件事,前來找她興師問罪的。
“舞兒今日怎麼這般有興致,不知舞兒在與何人博弈?”上官寂彎下身子拾起散落在兩步階上的白子,放到榻上矮桌上,眉梢沾染了幾分笑意。
舞未央有些慌張地看了一眼珠簾,“是長樂哥哥,他剛剛出去了一下。”
上官寂的手忽然一頓,半晌將拾揀出來的白子倒入棋盒中,坐到她對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過了一會兒,上官寂才發現了未央宮中的尋常之處,“鈺茗呢?她怎麼不在?”
“我讓她去給長樂哥哥泡茶了。”
上官寂靜靜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那麼,遲香又去了哪裡?”
“什麼?”舞未央驚得手一抖,擡眼驚愕地看着他。
“就算是去爲宮主泡茶,也不需要兩個人吧。”上官寂看着她淡淡地笑,“舞兒,你知不知道,如今的你,讓我太失望。”
舞未央握着茶杯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顫抖,她咬着脣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上官哥哥,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並沒有做什麼錯事。”
“你把墨竹帶到哪兒去了?”上官寂只希望她不要做得太過火,若是她當真把墨竹弄到云溪澗上去,莫說長樂,只怕鳳涅陽也沒那麼輕易糊弄過去。
舞未央咬着脣低頭,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珠簾碰撞聲,頓時眼睛一亮,擡起頭來歡喜道:“長樂哥哥!”
長樂看見上官寂倒是詫異了一下,“雲寂,你怎麼來了?”
上官寂看了一眼舞未央,她眼底的緊張神色讓他氣憤又無奈,只能朝長樂恭敬一拜,“弟子不知宮主在此與小師妹博弈,唐突闖了進來,望宮主恕罪。”
他用餘光能看見舞未央鬆了一口氣的臉色,心下一嘆,對那墨竹更是過意不去。
“不礙事。”長樂溫和地笑笑,整衣坐到矮榻上,纖細修長的手指打開棋盒蓋。
“不好了!不好了!”
還沒等長樂將手中白子落下,外面便傳來遲香驚慌失措的聲音,上官寂下意識地皺起了眉,而舞未央眼睛一亮,看着遲香慌忙跑進來,掩不住的喜形於色。
長樂微微皺眉,將白子放回棋盒中,坐直了身子看向遲香,“出了什麼事,值得這般大驚小怪?”
“那個……是那個……”遲香看看長樂,又看看滿臉歡喜的舞未央,一張小臉滿是倉皇失措。
舞未央急得恨不能幫她說出來,“到底什麼事,你快說啊!”
遲香囁嚅了兩下,急得快要哭出來,可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舞未央只恨自己教出了個這麼沒用的蠢貨,忍不住想要提醒她,“你快說啊,是不是那個……墨竹……”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暗示性地壓低了聲音,遲香急得腳一跺,橫了心大聲嚷出來。
“不是墨竹,是無塵長老!你們快去救長老,他快被那丫頭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