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麼?”衛宏眉毛一挑,追問道。
賽瑪噶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伸出纖細白皙的食指,點了一下衛宏面前的茶杯,語氣淡薄的催促道:“先生還是先把茶喝了吧,莫要涼了。”
等衛宏將茶一飲而盡,賽瑪噶再次爲衛宏倒滿茶杯後,才繼續言道:“只可惜先生難以控制,不能爲己所用。殺了你着實可惜,留着你,又養虎爲患。所以……”說到這,賽瑪噶笑了起來,笑完,語氣依舊淡薄道:“所以稍加引導,令你自己將自己毀了。呵呵,先生莫不是到現在都覺得,今日的一切都是偶然?”
“你什麼意思?!”衛宏剛把茶杯端起來,聽到這話,又匆匆將茶杯放下,凝眉盯着高深莫測的賽瑪噶。
“或許先生以爲,自己是大唐國主的心腹,但大唐國主可不是這麼想的。在那種宏圖大略之人的眼裡,先生充其量只是一個螢火蟲,螢螢之火怎能照亮大地?柳州平鼠患那種事,說是功績就是功績,說是隨手之舉,也可稱之爲隨手之舉。可大唐國主爲何偏偏因爲一個小小的平鼠患之事,對你如此看重?難道因爲柳州乃糧食富產之地,先生的出手會挽救大唐缺糧的危機?當然不是!大唐國主看重的是宏遠商行,想借你爲跳板,將宏遠商行這個巨大的錢倉綁在身邊。隨後的馬鬃山一戰,先生的大放異彩,倒是令大唐國主頗感意外,隨後的銀行系統、玉龍衛諸事,才終於令大唐國主正視先生。再之後連續平定兩次叛亂,讓大唐國主終於意識到先生的能耐。但卻爲時已晚,先生成了衆矢之的還渾然不知!先生不過一個區區縣伯,便是有些本事,但前往涼州指揮作戰。根本不合規矩!可先生仍舊是在涼州立下大功,先生當真以爲,是皇恩庇佑,先生能力所及?呵呵,或許先生經商、征戰能力強悍,但輪到官場權鬥,先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孩子罷了……”寡言的賽瑪噶,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而衛宏則靜靜的傾聽着。
聽聞賽瑪噶的一番話,此時此刻。衛宏終於知道,自己原來只是一個巨大棋盤中的一枚棋子!曾幾何時,衛宏還在納悶,爲何自己木秀於林,但風卻沒有來摧毀自己?原來,風已經來了,只是衛宏自己沒有發現罷了!
大唐能人無數,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前隋遺留的大批能幹之人。以及初唐的後起新秀,混雜在一起,令大唐最不缺的就是人才。相比於衛宏的獨樹一幟,那些真正懂得沉默是金。明哲保身,在暗中觀察着一切的人,纔是真真正正的奇才!
操弄政治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政治家。另一種是政客。政治家是爲了國家而政治;而政客則純粹爲了政治而政治。從一開始,衛宏就已經被政客盯住了,只是那些手段高明的政客。下手很輕,很緩,麻痹衛宏的感官,欺騙衛宏的內心,令衛宏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墜入萬丈深淵!
現在回想起過去的種種,衛宏才赫然發現,能提及姓名的潛在敵人就數不勝數,包括長孫皇后,長孫無忌,甚至那個經常被衛宏呵斥在紫宸殿伺候聖上的宦官!另外還有一個人,是衛宏最爲忌憚的。那個人衛宏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總是在衛宏毫不察覺的時候來到衛宏身邊,又在衛宏即將抓住蛛絲馬跡的時候悄然溜走。
衛宏沉吸一口氣,將已經有些冷掉的茶水喝掉,盯着賽瑪噶,一字一頓道:“那個神秘門派……”
聞言,賽瑪噶輕笑一聲,甚至讚賞的看着衛宏,感嘆道:“雖然先生已經被利用到這種地步還渾然不知,但能在此刻說出‘神秘門派’這四個字,還是令我刮目相看!不錯!這一切的一切的幕後主使,皆是神秘門派的掌門人!”
隨後,賽瑪噶念在衛宏是個將死之人,將這一切的不解之謎都給說了出來。原來,這個世界上最瞭解顏如玉的人,除了衛宏,就只有掌門人。由於顏如玉是被掌門人一手教導出來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掌門人比衛宏更瞭解顏如玉。在顏如玉假死的時候,掌門人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端倪,但卻並沒有點破,而是將計就計,任憑顏如玉在京城搗蛋。隨後,掌門人故意將吐谷渾進攻涼州的消息讓顏如玉知道,再讓衛宏轉達給老李同志。而後,衛宏上涼州參戰,也是掌門人在後面推波助瀾,否則以衛宏的地位,斷然不可能參加這麼重要的戰役。掌門人之所以如此行事,爲的就是讓大唐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涼州。在大唐疲於應付吐谷渾的時候,吐蕃、象雄、西突厥三方聯軍,對隴右道發動猛攻,一舉瓦解大唐邊防。
聽着賽瑪噶的一番言論,衛宏在心裡默默推敲,片刻之後,衛宏眼前一亮,看着賽瑪噶,問道:“掌門人將我送到涼州,爲的是不讓我在第一時間出現在隴右道,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不過剛纔你說了,顏如玉是掌門人送給你的禮物,讓你用顏如玉要挾我。既然如此,掌門人一早就已經知道了顏如玉前往吐谷渾偷密信,爲何卻不提前阻止?反而讓顏如玉成功將密信送回大唐,令大唐做好禦敵準備?”
本來胸有成竹,將衛宏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賽瑪噶突然沉默了起來。賽瑪噶的沉默,更加令衛宏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一直處於下風的衛宏,突然站起身來,揹着手,在營帳的簾幕前來回走動,一邊走,一邊信心十足道:“所以說到底,並非只有我一人被掌門人玩弄在掌心,包括你也是如此!不光你我,吐谷渾、吐蕃、象雄、東西突厥、回紇、甚至大唐,都是他計劃裡的一枚棋子!”
聞言,賽瑪噶眉目微眯,盯着衛宏看了半天,最後終於舒了口氣,開口問道:“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