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嶽州城重歸大唐治下的同時,京城並未能因爲混亂的局勢得到穩定而安於現狀,這座天子腳下最重要的城池,總是變着法的吸引着天下人的視線。原先被李元景派到京城絞殺宏遠商行的二百高手已經成功潛入了城內,分散在宏遠商行各處,準備伺機而動。
由於衛宏一老早就將此事的消息送回了京城,所以宏遠商行也不是毫無準備的。除了商行內部的護衛日夜巡邏,加強守衛之外,兵部也依照老李同志的指令,往宏遠商行派了二百個精兵進行輔助守衛。如此一來,裡裡外外總共有四五百人,雖說在一對一的戰鬥中,絕對不是那些高手的對手,但仍舊對高手起到了極大的震撼作用。
而且在守衛宏遠商行的同時,老李同志還派人在城內大肆搜捕可疑之人,甚至晚上都宵禁戒嚴,一時間鬧得京城人心惶惶。
在京城東南角有一座名爲‘常平樓’的酒樓,店家名叫陳福,是柳州人士,祖上三代皆是生意人。不過與大多數的商家不同,別人是世世代代爲家族積累財富,家底子越來越殷實;而這個陳福則是正好相反,儘管每天起早貪黑,儘管每天兢兢業業,但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以至於陪多賺少,最後甚至連祖上積累的財富,也被陳福拿出來填補虧空了。以前的生意就不好,結果近期被那二百高手這件事一鬧,買賣就更不好乾了。
今天與昨天一樣,客人寥寥無幾,賺的錢還不夠日常營銷,基本上又是白忙活。吃過晚飯。還有大半個時辰就要宵禁了,陳福也不指望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幾個豪客,把酒樓這個月的業績給整體提升起來。
陳福懶洋洋的坐在門口,身邊放着一個小桌子,桌子上擺着一壺黃酒和一碟小菜。看着街上逐漸稀少的行人。喝着悶酒發呆。都說一醉解千愁,可陳福覺得,這酒越喝反而越愁。照此下去,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自己這酒樓就要關門大吉了。
“主人家,這時辰差不多了。要不小的們先把門板給上了?”兩個二十來歲的夥計,出現在陳福身後,卑躬屈膝的說道。與陳福一樣,這倆夥計也是滿臉愁容,雖說這店不是他們的,但生意的好壞。關乎他們的生存大計。一想到將來酒樓關門,無可奈何之下離開京城,回老家種田,他們就止不住的搖頭嘆息。
陳福回頭看了一眼夥計,見夥計的臉色比自己強不了多少,顯然都是在操心酒樓的處境,陳福心裡也算是稍有安慰。隨手將半空的酒壺提起。一口氣將剩餘的酒全部喝下,再夾兩筷子小菜壓壓酒氣。等小菜下了肚,陳福將筷子隨手扔到桌面上,站起身來,嘆了口氣,一邊往後院走,一邊輕言道:“關門吧。”
倆夥計得令,走到門口,先是伸頭往大街上看了一眼,見周圍的商店都已經關了門。街上幾乎已經沒有行人了。爲了避免被巡夜的兵差發現再找麻煩,倆夥計連忙手腳利落的上門板,可就在還差一塊門板就將店門關上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從外面順着門板伸了進來。
這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大手,把倆夥計嚇了一跳。驚呼一聲,吸引了即將離開的陳福的注意,扭頭回來看。在看到那隻大手的同時,還聽耳邊響起一個粗獷的嗓音:“店家莫慌,我們是路徑此處的食客,因一時找不到吃飯的地方,這纔來叨擾店家的清淨。”
聞言,陳福反身走回門口,揮手讓兩名夥計將門板打開。等拆下四塊門板以後,陳福發現門外站着一個約莫八尺高,虎背熊腰的壯漢。這壯漢的臉還算白淨,儘管身形彪悍,但面容卻透露着一股親和力。在壯漢的身後,還站着六個男人,身材不一,胖瘦不一,高矮不一,就連面相也善惡不同,有慈眉善目的,有凶神惡煞的。這七個像是處於不同緯度的人,就這麼極具畫面衝突感的同時出現,令見多識廣的陳福也十分驚異。
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陳福衝爲首的壯漢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畢竟顧客是上帝嘛,甭管做不做他的生意,開門接客禮數還是要的。行完禮,陳福悄悄的用眼睛瞥了一眼壯漢身後的幾個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忌憚的神色。儘管擔心拒絕了他們可能惹來麻煩,但相比於巡夜兵差的麻煩,這些人的麻煩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客官,你們哪怕早來半個時辰都好說,現在眼看着就要宵禁了,我若是開門接了你們的客,等會被巡夜的兵差發現,定然少不了一頓斥罵,若是運氣不佳,還有可能被帶回班房裡討得一頓板子。要不這樣,你們再沿着這條街轉轉,看看能否找到那‘關係硬朗’的酒樓。若是找不到,那就請客官們委屈一晚,明個早上再來。”
都說做買賣的全靠一張嘴,這陳福雖說生意經差點火候,但嘴上功夫倒是練得可以。三五句話,根本沒有毛病挑,不但拒絕了食客,還沒有壞了自己的名聲。旁邊兩個在酒樓做了三年工的夥計,豎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將陳福的話聽進耳朵裡,記進心裡,這可都是寶貴的經驗。
按理來說,陳福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食客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要麼去找下家,要麼就打道回府。可面前的壯漢卻像是不吃這一頓飯就會餓死似得,無論如何也不肯走:“我們走了兩條街,就看見你這沒打烊,倘若你這裡也不做生意的話,那我們今晚可就真的要忍飢挨餓了。開門做生意,圖的無外乎是錢,這樣如何,我給你加錢。”
“這不是錢的事。”陳福擺了擺手,立場十分堅定。陳福缺錢,但他不缺心眼。從眼前這幾個人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得出來,絕不是什麼有錢人,爲了仨瓜倆棗得罪巡夜的兵差,犯不上。